第63节
池萤点了点头,笑道:“好的很,你放心,钟小姐乖巧又懂事,正好我家里也缺个伴儿,开心还来不及呢,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那便好,”钟元白缓缓松了口气,接着目光有些闪躲,嘴唇翕合了半晌,复小心翼翼问道,“杜先生……今晚可有空?” “嗯?”池萤也没想太多,摸着下巴思忖片刻,点点头道,“……..今天先去报馆确定选题,然后去成衣店拿两件衣服,应该……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钟元白轻咳了声,“杜先生,我这里有两张今晚的电影票,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此时汽车恰巧停下,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池萤不由得微微晃了晃身子,她扶住前排座椅坐稳,有些疑惑地看向钟元白,“钟先生,你是想请我看电影?” 钟元白率先下车,又绕到池萤那边替她将车门打开,垂眸问道:“是,杜小姐,我想和你一起你看一场电影,你……愿意吗?” 池萤不由得微微有些恍神,看他这意思,是要跟自己约会啊,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对他的帮助于他而言,确实更像是一个异性的主动示好,想偏了一些好像也不算太奇怪。 就像一开始宴之在朝堂上对自己的另眼相看,也让她误会了对方的动机,结果后来被打脸……啧啧啧,算了算了,黑历史不提也罢。 “她当然不愿意。” 池萤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得他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冷峻的男声。 她探头望去,冲那人笑了笑,“哟,你回来啦?” “我自然要回来,”宴之上前将她从车上扶了下来,斜斜扫了眼一旁的钟元白,“不然总有人惦记你,我能放心么。” 钟元白的面色一凛,冷冷道了句:“好久不见,傅老板。” 宴之将池萤拉到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衣兜里,神色也有些不善,“钟先生,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的就不用你cao心了。” “傅先生倒也不用对我这么有敌意,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钟元白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迈步越过二人,径直走进了报馆内。 “说了让你不要理他,怎还能让他坐你的车呢,”宴之对着他的背影轻嗤了声,又将池萤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他还想和你一起看电影?嘁,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 池萤挑了挑眉,“那怎么办呢,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引导者,多少总要负点责吧。” “你已经收留他meimei了,他还想怎么样,”宴之替她拢了拢围巾,轻哼了声道,“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千万别给他好脸色。” “哦——”池萤状若恍然大悟,“所以一开始你对我忽冷忽热的,就是因为怕我想太多然后缠上你吧。” “不不不,你记错了,根本没这回事,”宴之立刻摇头否认,忙表忠心道,“绝对没有什么忽冷忽热,我对你那可是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池萤嘴角抽搐了两下,撇撇嘴道:“呵,得了吧,我又没跟你计较这个,你就别恶心我了。” 宴之笑了笑,随即从兜里掏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递到她面前,“喏,没能陪你过年,特地来给你赔罪的。” 池萤将那盒子接过后打开,只见一颗圆润的紫色珍珠吊坠静静地躺在其中,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温润的彩色光泽。 她将那珍珠坠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唔……行吧,虽然这东西我也带不走,但你的心意我还是领了。” 二人一道进了报馆,池萤向门房笑着打了声招呼,“冯伯伯,新年好呀,史经理今天在吗?” 门房也笑着回道,“杜小姐新年好,史经理去杭州家里过年了,说是今天回,但现在还没来呢,可能在路上耽搁了吧。” “杭州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呢。” 池萤和他点了点头,正准备上楼去自由谈的编辑部,却只见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一边跑还一边疾呼着: “不好了,不好了!” “马编辑,出什么事了?”池萤见他神色慌张,忙上前询问道。 马编辑抚着胸口,气息还有些不稳,“史经理他……他在从杭州回来的路上,被特务在郊区设伏,现在全家……生死未卜。” 第107章 竹马的白月光18 恭喜你,你可以死不…… “什么?”池萤神色一凛,“马编辑您说清楚,史经理究竟是在哪里被特务设伏了?” “我……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就是在杭州到沪市的公路上,”马编辑喘着粗气,皱眉回忆着,“这个消息也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我们的线人那里得到的,细节都无从考证。” 池萤点了点头,紧接着继续问道:“那生死未卜是什么意思?” 马编辑叹了口气,“史经理一家的车子在路上被特务逼停,可现在车子在路上,但是人不见了,所以才说生死未卜。” “好,我知道了。”池萤消化了这些信息,便立刻转身出了报馆。 宴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怎么了?你要去哪儿啊?” 池萤的语气还算冷静,“去找人,从杭州过来只有一条公路,我顺着公路过去总能找到他们的车子,史经理身体不太好,靠步行跑不了多远,所以我现在过去应该也还来得及。” 宴之看着她蹙了蹙眉,终究还是点点头道:“行,那坐我的车吧,比你的车能快一些。” 池萤也没和他客气,“好,那就赶紧出发吧。” 宴之的车是这两年的新款,比起杜家的老爷车自然马力强劲不少。因着是年节后的第一天,沪杭公路上的车大部分和他们相向而来,他们的行进方向倒也算通畅,一路全速前进并没有碰到什么阻碍。 宴之见池萤一路一言不发,只盯着窗外发愣,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池萤回了回神,面色有些凝重道:“哦,我是在想,我们应该也不用走到杭州,为了避免麻烦,那些特务肯定会等到史经理出了杭州再动手。” “嗯,”宴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搂进自己臂弯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温声道,“有些事你努力了就好,但……你也要做好准备,结果可能并不尽如人意。” “……..我知道,”池萤默了默,声音有些发紧,“但是……说不定呢。” “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宴之搂住她的手紧了紧,“我相信你的判断。” 池萤在他胸前闷闷地“嗯”了声,接下来二人倒是十分默契的沉默不语。 车子约莫开了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一辆空无一人的汽车。 池萤连忙下车查看,路边那辆车的四扇车门大开,车门上有子弹击中的痕迹,但车上和路边都没有血迹。 她抚着胸口缓缓松了口气,“还好,应当还没有人受伤。” 宴之走到路边,指了指一处被踩出几个脚印的砂石路,“史经理应该是从这儿逃走的。” 池萤将自己原本披散的头发束起,想也没想便顺着那条小路下了公路。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暗,她一路顺着有人踏过的痕迹,终于远远瞧见一处低矮的土房。 “嘘,”跟在她身后的宴之压低声道,“我们能找过来,那些特务应该也不会离这儿太远。” 池萤点点头,将手包中的□□握在手中,精神紧绷着时刻注意周边的风吹草动。 她一路躬身靠近,终于来到了那座废弃的土房边,她贴着土房的矮墙缓缓向后挪动着,在后院边隐隐听到了对话声: “他儿子呢,找到了吗?” “他儿子老婆侄女儿,都他娘的跑了。” “那都不重要,戴处长的指示你也听到了,只要解决了他就行。” “反正他摔了一跤,老头儿腿脚不好,肯定跑不了太远,就在这附近吧。” 池萤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暗暗皱了皱眉,其中一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应该是宗和无误了。 她将□□上膛,手指扣在扳机上,侧身探出低矮的院墙,只见不远处立着两个人影。她刚将□□对准其中一人,便只见两人忽的身形一动。 “哎,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大坑?” “应该是个池塘吧,这会儿还枯水。” “走,过去看看。” 两人齐齐向枯塘的方向走去,池萤只得暂时放下□□,定了定心神后,借着树木枯草的掩藏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二人的身影立在池塘边站定,只听得一人冷笑了声,“哟,史经理,您可让我们一通好找啊?” “你……你们就算杀了我,难道就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了?” “那都不重要,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史经理。” 其中一人抬起手中的枪对准池塘下某处,池萤见状忙抬手,对着那人的手便是一枪。 那人手被子弹击中,手中的枪也吃痛滑落,他抱着手臂痛苦地蹲下,伴随着哀嚎阵阵。 另一人则是立刻警惕地转身看向背后,举着枪问道:“什么人?” 池萤一手将子弹再度上膛,举枪对着他从土墙后现身,冷声道:“宗科长,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 宗和见着来人竟然是她,不由得露出一脸震惊神色,“杜萤,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你是怎么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池萤侧了侧头,冲那池塘喊了句,“史经理,您要是还能走,就快跑!” 枯塘内立刻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杜小姐?怎么是你,你快走吧,我……应该是走不了了。” “还想跑?”宗和冷笑了声,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对准了池塘下某处,“杜萤,你要是敢再动一下,史经理可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池萤脚步一顿,缓缓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宗和,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任务,若是失败了,顶多也只是受到一点惩罚,但这是一条人命,你想想,史经理做的事难道真的十恶不赦吗?” “你不要给我讲这些大道理!”宗和转头看了眼枯塘里的人,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又转过头来恨恨道,“你是个大小姐,你又受过些什么苦?还作壁上观的说我受到一点惩罚又怎么样,你懂什么?我只能向上走,手里有了权力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池萤也食指扣在了扳机上,缓缓对向了宗和的胸口,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宗和,你是一个军人,用这样的手段得到的所谓权力,真是你想要的吗?” “是!就是我要的!”宗和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什么家国大义,与我又有什么相关,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凭什么?我就要成为人上人!让你们看看你们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池萤看他已经听不进去别人说的任何话,只能心下一横,指尖微动扣动了手下的扳机。可宗和也一直死死关注着池萤的动向,他见势不对,猛地一回头,直直对着池塘□□出一枪。 伴随着几乎同时发出的三声枪响,宗和捂着胸口应声倒地,但他的枪口也正发出丝丝青烟,昭示着刚刚射出了一颗子弹。 池萤心头一凛,忙冲向那口枯塘,趴在塘边惊呼道:“史经理!” 干涸的池塘内,史经理躬身蹲在一边,他的脸侧划过一道伤痕,正汩汩地流出鲜血,但神志还算清醒,应当是刚刚宗和射偏侥幸躲过了这一击。 他有些心有余悸地冲池萤挥挥手:“杜小姐,我……我没事。” 池萤也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史经理,您没事儿就好。” 宗和斜斜倒在了池塘边,胸口被血洇红了一片,拿枪的另一只手也被子弹击穿,正是刚刚宴之生怕他对池萤不利,情急之下开出的一枪。 他已经进气无多,却依然盯着池萤,似是万分难以置信道:“你……你居然真的对我开枪?” 池萤和宴之合力将史经理扶了上来,将他安顿在一旁后,转身来到宗和身侧,居高临下地觑了他一眼,“不然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手软?” “我..……”宗和的眸光暗了暗,复又突然亮起,似是陷入了一段甜蜜的回忆中,“阿萤,以前你爸爸管你很严,连糖都不让你多吃,我就隔着咱们两家的院子,偷偷给你递饴糖,你……咳咳,每次你吃糖,都笑得像只小花猫,我现在还记得,你甜甜的叫我阿和哥哥的样子。” “是么,”池萤蹲下身来,用枪口抵着他的额头,冷声道,“但是我现在只会叫你废物,叫你叛国贼。” 冰冷的枪口似是将宗和从那段记忆中强行抽离了出来,他面对着池萤审视的目光,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但依然在给自己辩解:“我……我没有叛国,我只是在完成上级……咳咳,上级交给我的任务。” 池萤丝毫不为所动,“你是不是觉得特别不公平,觉得我们家嫌贫爱富,觉得方小姐见利忘义,你以为只要拥有了权力,就能把其他人都踩在脚底下?” “难道……难道不是么?”宗和咬着牙恨恨道,“我家落魄的时候,你爸妈对我避之不及,待我有了船队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你爸妈才对我另眼相看,方百合那个贱人也才眼巴巴的贴上来,然后呢,眼看着世道要变了,你们家又躲得老远,方百合也另攀高枝,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和他们都一样!” “宗和,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你就应该记得,杜萤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池萤淡淡看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宗和似是对她事不关己的语气感到困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