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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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物质……”阿伽雷斯盯着我,牙关翕合着艰难的挤出几个音节,他的手抓紧了心脏处的衣襟,指头抠进衣料里,蓝色的血液从破洞里淌出来,借着闪电忽明忽灭的亮光,我竟看清一些细小的凸纹在他脸颊的肤表下蠕动着,就好像某种东西要从他的体内钻出来,使他的眼眶就像被墨迹晕染,深色逐渐开始吞噬他的眼白。 我想起刚才那种骇人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几乎要栽下海去,可我即时抓住了窗坎,一时呆立当场,眼睁睁的看着阿伽雷斯的身体像被蛀空了的大树那样支撑不住的半跪下去,双臂撑住地面,脊背诡异的扭动着,就好像被附体的人那样与身体里的恶魔做着斗争。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去帮他的时候,阿伽雷斯却迸发出一声极为可怖的厉嘶:“它比我更渴望你……德萨罗,立刻离开这艘船!立刻!” “嘿,里面是怎么了?什么人在叫?”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醉汉的敲门声,而下一刻门就被人推了开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浑然不觉的闯入了盥洗室的黑暗里,我甚至还未来得及在幻变的光线里看清那人的模样,惨叫声与身体撕裂后血液喷薄声响彻了整个室内,与此同时阿伽雷斯的影子就已经犹如鬼魅般从我的视线里一晃而过,裹挟着一股猎猎腥风从我的身侧擦过,径直扑进了翻滚的黑色海浪里。 我抹了抹那些洒在脸上的黏稠液体,趔趄了两步,脚绊在一个什么东西上,低下头去。那是一团血rou模糊的东西,也许是头颅或者四肢,我无法分辨也不想分辨,身体靠在墙上,腿脚发软,耳鸣得厉害,就好像有个坏掉的金属闹铃的响声萦绕在大脑里,令我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外界所有的声音霎时间都消失了,除了我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该死的,他去哪了? 我迷茫的睁大眼睛在海面中搜寻着阿伽雷斯的踪迹,可惊涛骇浪中只能看见翻卷起的一层层白色浪花,根本无从找寻,而我的大脑和视线也同样混乱。我的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强烈到前所未有,让我头一次那么近距离的嗅到死亡的气息。也许阿伽雷斯会就此死掉。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占据着我的脑海,使没什么犹豫的站上窗户边沿,踹开那些玻璃,跳了下去。 我置身在巨大海头的颠簸中向四面张望着、呼喊着、寻找着他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而暴风雨愈发狂烈起来,在意识到不回到船上去我将会迷失在茫茫大海中后,我艰难的游回了海神号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为船长的科洛夫并不在,而其他人在深夜已经睡下,并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归来。 当夜我发起了高烧,而阿伽雷斯没有出现,无论我利用船上的雷达或者声纳探测仪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三天,我都分不清自己身在白天还是夜晚,直到我听见声呐探测仪在耳边滴滴滴的响起来,才仿佛从混沌的梦魇中骤然惊醒过来。 现在是夜晚。我冲到甲板上,就像第一次见到人鱼那样激动的向海面上张望,可这艘船上没有捕鱼网,我无法确定阿伽雷斯的方位,仅仅能依靠我的视觉与嗅觉,这简直就像在捞沧海一粟。我站在甲板边沿等了很久,就在我几乎要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失望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身边传来一个沉闷的拍击响声。 我循声回过头去,甲板外沿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黑黑的影子,伴随着我熟悉的粗重呼吸声,他的身躯爬了上来,随之沉沉的跌在甲板上,黑色的长长鱼尾蜿蜒拖拽着,无力的横陈在我的脚下。 “阿伽雷斯!”我被吓了一大跳,紧张的望了望周围,见到无人看见,便立即将他拖进了自己的舱房。 tbc ☆、chapter 76 chapter 76 把阿伽雷斯沉重而硕长的身躯塞进我那狭小的空间后,我将门锁得紧紧,窗户也拿被单掩上,以防其他人发现我私藏了一条体型惊人的雄性人鱼,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但我现在没心思阿伽雷斯上船的动静是否惊到了其他人,我的注意力全牵在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身上的伤,他的胸腹的皮肤上出现了很多紫得发黑的斑点,聚在一起,里面似乎肿胀起来了,往外渗着黑水,在苍白的基底上就像绽开了一朵朵剧毒的曼陀罗那样触目惊心。而他那银灰色的头发就像沾了煤油那样,发尾末梢也染上了黑色。而他只是半闭着眼,眼睛里的瞳光晦暗的闪烁着,半昏半醒的样子,可他的气息却逐渐变得断断续续的,好像一缕即将燃尽的烛火。 “阿伽雷斯!”我抚上他的脸颊,急促的喊了几声,却并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除了呼吸声。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我的心头,使我几乎喘不上气来,但我意识到我此时是阿伽雷斯的依靠,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我必须尽量保持冷静。我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聆听他的心跳,他的胸腔里的动静很微弱,跳动的频率我都能数清楚,这使我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团。 我学过基本的那一套急救措施,不知道这是否对人鱼管用,但眼下显然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我将阿伽雷斯的身体与头放平,先用心脏复苏术的方式那样在他的胸口上一下下击打着,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度,拳头颤抖得厉害,完成起搏后,我捧住他的头颅打算对他进行人工呼吸。天哪,为一条人鱼做人工呼吸,噢,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件荒谬至极的事! 但阿伽雷斯的确需要这样。我张大嘴吸进一口空气,捧起他的后颈,使他仰起下巴,捏住他的鼻子,紧紧覆上他的嘴唇,把气息吹进去,然后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就在我不知道第几次低下头去时,我突然看见阿伽雷斯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大了,死黑空洞的一双眼瞳阴森森的盯着我。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知道大事不妙,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可脊背早已被一只湿淋淋的蹼爪挡住了去路。将我狠狠地扯倒在他潮湿滑腻的身上,我挣扎想要起身,却被身下粗壮的鱼尾牢牢勒住了双腿,我的脸抵在阿伽雷斯此时那狰狞万分的面孔上,看见他忽然张开了嘴,唇齿间伸出宛如蜥蜴般黑色的长舌,径直向我唇缝间袭来。 “不…阿伽雷斯!你别被控制……”我大惊失色的闪躲起来,被他的手掌压着头颅动弹不得,不得不仰着脖子,他的蹼爪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我吃痛的张开嘴巴,可牙缝刚刚打开,一个滑腻的物体就忽然钻进了我的齿缝,我不由得干呕的呜咽了一声。 我本能的低头望去,竟看见阿伽雷斯下腹的鳞膜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露出的却不是他那引以为傲的器物,而是一团好似章鱼触手的粗大茎体,其中一根此时已经侵入我的口里,而另外几根正扭动着从我的裤腿间钻进去! 它比我更渴求你……德萨罗。 此时我的脑海里无比清晰的浮现出这句话来,我此时真正领教到了那影响阿伽雷斯的“暗物质”的可怖之处,肝胆欲裂的在鱼尾的压制下挥舞着双手,阻挡身下那些从阿伽雷斯身上生长出来的触手的进攻。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其中往我裤子上破洞里钻的一根,想给予它重重回击,可我不敢。 我无法确定那样是否会伤害到阿伽雷斯的本体,我不清楚它是寄生物还是异变衍生体,就是这短暂犹疑令我顷刻就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我的身体被他阿伽雷斯的鱼尾翻卷在半空中,他身下的触手就像食人树的树藤在我裤子里肆意翻搅着,试探着,即刻就要突破进我的体内,我可以想像假如这些可怕的玩意侵入我的肠道,它们足以将我撕裂,我会疼痛并流血致死。 他在下方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欲望和渴求,眉眼的线条勾勒出捕猎者的嗜血与森冷,好像完全不认识我,只是把我当作一场鲜美的盛宴。 “我是…德萨罗………阿伽雷斯!”\' 我努力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舌头被绞紧的疼痛让我眼眶湿润,我瞪着他的眼睛,企图抓回那属于阿伽雷斯的任何意识。 濒死的压迫感激发着我所有的肾上腺素,人鱼的力量正在从我的四肢百骸里迸发出来,我能感到尖锐的指甲正从五指的皮rou里往外窜动着,身体本能的抵抗着他对我的钳制,我得以腾出一只手来干点什么。 我知道我也许该发挥这些像镰刀般锋利的指甲的作用,但我担心假如我划破他的身体,会不经意的加重他的伤势。并且我不可以向船上的人呼救,否则不是阿伽雷斯被枪火打死,就是他们全部成为他的食物。 这些顾虑逼得我不得不无声的挣扎着,夹紧双腿抵御着身下的攻击,可那些强韧的触手早已抵达了我的身体入口,我清晰的感到它们在我的裤裆里,分泌着黏液凶猛的往里挤,企图冲破我脆弱的括约肌的阻碍,那种感觉就好像同时被几个人侵犯,撕裂般的痛楚激得我含混不清的惨呼起来。我的裤子很快被濡湿了,我知道自己流血了。 刹那间我的心里响彻着一个念头:见鬼,我真的会被他弄死的! 我清晰的认知到这个事实,但我仍然攥紧拳头抵抗着身体的自卫本能,指甲深深的刺入自己的掌心里,以防我会失去克控制的弄伤他。 我的身体耸动着,体内越来越痛,而嘴里的那根也配合的折磨着我的舌头,令我几乎要在这种煎熬里晕厥,这好像就是某种考验我的酷刑,逼我在自己的命和阿伽雷斯的命之间做抉择,但可笑的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阿伽雷斯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多重———重到我愿意把我自己押上去,以求命运天平的指针往他那边多偏一下。(啊哈,但这个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我苦笑了一下,渐渐感到湿热的鲜血沿着我的腿根淌下去,一滴滴的落在阿伽雷斯的身上,霎时间就被那些黑色斑点的部位吸收殆尽。然后,忽地,他的上身猛地痉挛了一下,侵入我肠道的东西犹如受惊的毒蛇般缩回去,卷成一团,蜷回他腹下的鳞膜内,挟制住我身体的鱼尾也随之送开来。 我一下子跌在阿伽雷斯的胸膛上,看见他的眼皮剧烈的抖动着,眼睛里的黑色正如被水稀释的墨迹那样褪去,他的心跳有力的鼓动起来,撞击着我的胸腔。我强忍着疼痛撑起身体,惊异的发现他心脏处的皮肤下又隐约透出那蓝色的光团,令我立刻精神大振。 “德萨罗……”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耳边传来嘶哑的一声沉吟,一只蹼爪抚到我的后颈上,我不禁浑身一颤,激动的抬起头去,看见阿伽雷斯深深的望着我,幽深的瞳仁里满是疼惜。我知道我的生鱼片首领先生终于回来了。刹那间我的鼻子一酸,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搂住了他的脖子,鼻梁抵着他的下巴,深深嗅着那股令我迷恋的气味,可我不敢多贪图一会,也许我的触碰会再次令他遭受暗物质的侵袭。我连忙站起身来,可下半身的疼痛使我双腿发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床边扶手才没跌回阿伽雷斯的身上,他却将上半身撑起了几分,蹼爪搂住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那颤抖而迟缓的动作让我觉得他好像是竭尽全力在干这些事,就好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尽管他的外表那样年轻。 我恐慌至极的回拥住阿伽雷斯的脊背,五指嵌入他湿润的发丝里,而他将我勒得更紧了,头颅沉沉的抵在我的肩上,嘴唇吻着我的脸颊,又将我翻过去,舌头沿着脊背探向我的尾椎处。 我被吓了一大跳,这种情况下他还想用以往的办法替我疗伤,而且还是那个部位,谁知道局势会不会又一发不可收拾!我挣扎着捂住屁股,将他按回去:“我没事,阿伽雷斯!让我先帮帮你……我该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蹼爪摸到我腿间已经凝固的血迹上,嘴巴绷成一线,唇畔的肌rou微微抽搐着,眼睛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自责、心疼、痛苦混杂成一团。那些黑色的斑点随之鼓胀起来,墨汁似的黑水往皮肤往渗透出来。我意识到那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而造成的影响,急忙捧住他的脸颊,低声道:“嘿,别这样……冷静点,我只是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这点伤我很快就能自愈,我有你的基因不是吗?” “将我暂时锁起来,德萨罗。”阿伽雷斯盯着我,低沉的启口,我看着他的眼神,里面透着我不再敢忽视的警告意味。我立即在舱室里找出了一串用来防盗的粗锁链,把他的鱼尾结结实实的跟床边的栏杆拷在一起,又用在水下拴住声呐探测仪的尼龙绳绑住了他的双臂,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下腹。 我该怎么对付那个怪东西?那是他异变后的吗?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我胆颤心惊而不由自主的朝那儿探下手去,阿伽雷斯静静的垂目望着我,似乎默许我去查看。我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扒开他鳞膜上的缝隙,看见里面的东西跟我以前看到的正常形态并无二致后,我下意识的抓住它摸了摸,这才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否则以后可就惨了。我摸了摸疼得好像裂成四瓣的屁股,不禁打了个寒噤,抬眼做贼似的看了一眼阿伽雷斯,他终于从极度紧张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半闭着眼,狭长的眼缝里露出的一线幽光捉着我,有点戏谑的勾了勾嘴角。 “我只是确定一下那玩意还在不在。”我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手轻轻悬在他被黑斑占据的部位,“我该怎么对付这些东西……阿伽雷斯?我刚才看见我的血被你的身体吸收后,你恢复了过来。我是不是要用更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