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柳涛在门口往里看看笑，走过来问柳树道：“大哥，今年的秋闱，先生咋和你还有二哥说的？他难道不希望你们去参加科举？万一要是考上了秀才，他脸上也有光啊。” 柳树道：“倒是提了提，不过他那个人就是那样，懒散的很，自己就不咋上进……” 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柳涛也笑，柳森就找到了机会说话：“好哇！大哥说先生坏话，明天我就去告诉先生，叫先生打你……” 没等打手板心说出来，自己脑袋上先挨了一下，柳树斥道：“赶紧算你自己的！别人家说点啥都插嘴！告诉你，今天你把这些帐算清楚，你就别吃饭了！” 柳森苦着脸低头继续算，嘴里嘟嘟囔囔的。 柳树和柳涛示意了一下，两人往外走了走，站在门口这才继续说，柳树道：“先生就不是咋心强的人，这么多年了，学生来了走了的，也不见他跟谁多有感情，前两年和我们一起学的，真有几个聪明的，瞧着也是考秀才的料，可人家也是看出来先生不咋上心，陆续都走了，先生也不留人家。”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所以，每年也就是提一提，问问谁要去考，然后就说两句鼓励的话，在没别的了。” 柳涛恍然的点点头，问道：“那大哥你和二哥自己想不想去？” 柳树沉吟了一下道：“我们俩还在商量，去也行，万一要是考中了秀才，家里有啥事也好说话，像石城爹那样的就行……考不中也没啥，不是那么得失心强的。” 柳涛听了就点头：“是啊，这样也行。” 柳树就问他：“你呢，叫你跟着先生学学，你咋都不去？” 柳涛就笑着挠挠头：“我就跟着大哥二哥学着认识几个字行了，学那个干啥呀，我也不考秀才。” 柳树笑着点点头没说话，柳涛和自家不太一样，那时候也是叫了他一起去上学的，但是柳涛心重，大约是觉着在这边已经是靠着二叔家了，再要是跟着去上学，未免占得便宜太多了，就死活不去，平常里跟着倒是认几个字。 兄弟俩在门口说着话，就看到远远的来了一辆小驴车，来往的多了两人都认识，是邵家送花的车，柳涛便喊了一嗓子：“牛哥！邵哥送花来了！” 隔壁的牛哥闻声出来了，正好小驴车也到了跟前了，赶车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满露脸的笑打招呼：“牛哥！柳涛！树也在啊！” 柳树家人叫柳树就直接‘树啊，树啊’的叫，邵哥听了，也这样跟着叫。 柳树和柳涛急忙的笑着点头，两人也是很热心的，过来帮着把花卸车。几十盆花几个大小伙子一会儿就搬完了，邵槐跟着牛哥进去摆花，并结账，柳树和柳涛又回自己的铺子。 柳树去看了看柳森算的账，又训了两句：“自己给自己也定下时辰！总也得有个时辰完吧？你是不是打算用一整天的时间算出来？” 柳森吐着舌头嘴里嘀咕着：“这是咋……这几天谁惹啦？”等柳树转身往门口走继续和柳涛说话，柳森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肯定是想娶媳妇了，爹娘不给他定下来，把气都撒我头上啦……” 柳森嘀咕的啥，柳树自然是一天没听见，过来和柳涛又说作坊的事，兄弟俩正说着，邵槐从隔壁的铺子出来了。 “现在就走啊？”那边铺子里牛哥还客气了一句。 邵槐笑着道：“回去吧牛哥，我正好过去和树他们聊聊天！” 牛哥答应着，这边柳树和柳涛也听见了，同时停住了，柳涛赶紧的就去拿茶壶茶杯子，给倒水喝，柳树在门口笑着迎邵槐进来：“邵哥请进，咋了，平常忙得请都请不来，今天咋有闲心聊天了？有啥事吧？” 邵槐笑着进来了，道：“还真有点事……” 柳树说那话的时候就知道啥事！笑着道：“为了上次那六月柿的事？放心吧！我俩meimei都没事，那果子确实能吃，我家絮儿还专门种下了，说要多种点以后经常吃！” 邵槐笑着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笑着解释道：“那六月柿也是我去了一趟咸阳城进种子，看见人家有种的，于是买回来种了几盆，没想到能种活，当时也没问清楚能不能吃，就是看人家都当成是个景儿，我也就以为是不能吃的……家里俩妹子，我也是担心她们瞧着果子好看，误给吃了，万一有啥事咧！是吧？为了以防万一就告诉她们不能吃……谁知道惹出来那么大的事。” 说到这里笑着摇头，柳涛端来了茶杯，邵槐赶紧的接过去，笑着道谢：“多谢啊。” “客气啥！”柳涛道。 柳树就笑着道：“没啥没啥，絮儿也是见过，知道能吃，就是小点的那个meimei不知道，涛也不知道，吓了一跳而已……” 邵槐笑着道：“邵榕回去了，说起这事就懊恼的很，说你当时肯定生气了，沉着脸……说从没见过你那么沉着脸过，吓得她不行。我就想，必定是当时真的吓坏了，就想着啥时候亲自来找你陪个不是，我们也是瞎整的，没想到把你们家人吓着。” 柳树听了这话很是惊讶，回想了一下才恍然道：“可能吧……当时涛领着秀秀去医馆了，我正着急呢，偏偏絮儿当着我的面又吃了一颗，然后被牛嫂拽着去医馆了，我当时可能是着急，没想到……” 他失笑摇头赶紧的道：“邵哥，你回去一定和邵榕妹子说说，我可真不是给她脸色看，就是当时着急的，没想到脸色不好看。” 柳涛听了也笑着解释：“是啊，肯定是着急的，我大哥你还不知道，脾气最好的，啥时候也不会给人脸色看啊！” 这话得到了邵槐的赞同，笑着点头：“对对对！我就说树是个好脾气的，咋也不会……肯定是当时心里着急！” 柳森在里面听见了，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树脾气才不好咧！都要不给我饭吃了，还啥脾气好……瞎吹！”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续弦 柳絮儿家这会儿人多的很，上房屋里坐的满满的，大家在商量事。柳老汉依然是坐在上首炕上，柳高氏坐在一边儿纳鞋底，柳长齐和柳长石、柳长庚坐在地下椅子上。 何氏和何如玉妯娌姐妹俩坐在炕边，也是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针线活儿在做，柳絮儿领着四叔和四婶儿的儿子柳埔在院里玩。 小家伙如今快两岁了，说话奶声奶气的，咯咯笑着叫：“姐，你来抓我啊，抓我啊。”迈着两条胖腿儿连跑带颠的。 柳絮儿跟在后面走着都能撵上他，只笑：“小心点儿啊，别摔了。” 柳长庚想把爹娘接来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柳老汉和柳高氏在柳长石那边住的时间也够长的了。 而柳长齐却想把爹娘接回去住，这两年他住进了柳长石盖得新房子，收拾的齐齐整整的，在家里养着那些兔子，鸡，还种着他自己的地。还有个大头是柳涛在铺子的薪俸，父子两个渐渐的也攒下了一些家底，在村里来说，也算是中等靠上的日子了。 柳长齐身为老大，总想着爹娘应该在自己身边住一阵子，这分了家之后，还没有在他那边住过呢。 柳长石就只说爹娘住自己那边习惯了，他也请了个下人，也不用娘做饭，清清闲闲的带孙子，多好！ 三兄弟各抒己见，柳老汉美滋滋的抽着烟，最后还是柳高氏发话：“谁也别说了，还是回去去你大哥那边住。” 柳长庚忙道：“还有两个月就中秋节了，这边到底人多，过了中秋节……天气就冷了，去我大哥那边，明年再说呗。” 何氏忙笑着点头：“是啊，孩子爹说的对，明年再说呗。” 柳长齐道：“回去过中秋也没啥，家里也能住下，挤挤行啦！” 柳长石过来坐在炕边，笑着对柳高氏高：“娘，埔还小呢，您不看着能行吗？如玉太年轻做事不牢靠，她一个人带孩子我还不放心呢！” 何氏‘噗嗤’就笑了。何如玉虽然被丈夫说的毫无用处，不过一点也不恼，还抿着嘴笑着。 柳高氏也笑了，看了何如玉一眼道：“你也不用把你媳妇说的那么没用，你媳妇比你强呢！”她笑着摆摆手：“知道了，你们都有孝心，不过去你大哥那边也是有缘故的，一来呢，村里头我和你爹也想回去看看，住一阵子。二来呢，你大哥的事不能拖了，我已经看好了，这次回去就给办了！” 众人全都惊讶的互相看看，这事一点风都没漏出来。 柳长齐涨红了脸叫了一声：“娘！我说了身边就不弄人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村里人说呢……” 柳高氏马上一瞪眼：“谁会嚼这个舌头？娶妻生子那是人伦！你现在才四十岁，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老了咋办？身边没个人，老的走不动了，连个互相扶的人都没有！” 这个话题何氏和何如玉都不好说啥，两人低着头忙自己手里的活，柳长庚赶紧的道：“是啊大哥，该找人还得找人！娘说的对，老了身边有个人互相照顾，那才是一辈子！” “涛是个男娃，以后的出息不知道多大呢！说不定以后在外面出息呢，不能拴在家里，所以找个人是对的。”柳长石也道。 柳长齐嗫嚅着道：“我……不太想找了……” 他开始说的那句话，柳高氏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那么说说，结果听了这句话，有些愕然了：“咋？你还真不愿意？是你不愿意还是涛不愿意啊？”说着去看柳老汉。 柳老汉原本脸上美滋滋的，这会儿眉头也皱了起来，道：“啥不愿意？给你找个人你还不愿意？涛更不用说了，轮不到他说话呢！就这样！” 柳长齐低下了头没说话。 何氏和何如玉是女人，心思要细腻些，何氏想了想笑着道：“娘，您可得给找个好的……大哥这情况不一样，涛都那么大了，要说亲事了，这要是找个搅合的……别把涛给耽误了，大哥就涛这一个儿子。” 柳高氏其实也猜到了一点，估计大儿是被前面那个媳妇弄得伤了心了，大闺女的婚事也是为这事耽误的，那几年大闺女找不下人家，简直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别说柳长齐，柳高氏都是天天晚上睡不着，愁得简直都没法。二儿媳妇说的对，肯定是担心在这个时候找人，万一要是不好把柳涛的婚事再给耽误了，那就真成了罪人了！ 她就忙道：“老大你放心，我给你看的这个是个好的。”她又转头看何氏和何如玉道：“这是个知根知底的，离咱们村不远的郑王村的，老郑家那小儿的媳妇。老郑家那小儿子去了也有好几年了，叫这媳妇回娘家吧，娘家不要，在婆家吧，那老郑家啥情况你们也应该知道点，五个儿子三个姑娘，穷的叮当响，就算是老两口想留，家里那也不好留着。” 何如玉不太清楚，转头看何氏：“二嫂，你知道吗？” 何氏一脸的思索：“娘，你说的是哪个老郑家？” 柳长庚插了一句：“是不是那大儿子是杀猪的老郑家？” 柳高氏一拍腿道：“就是的！”转头看柳长齐：“那三儿媳妇过了门可孝顺了，也不多事，可惜男人死的早，连个孩子也没留下，在婆子也是呆不下去了。” 柳长齐也挠着头在想是哪个。 何氏忙问道：“娘！您是和谁说的？老郑婆子？” “那可不是和他们说，还和谁说？出了门就是婆家的人，婆家不叫守，那还守得住？再说了，她娘家也不要了，不让回去……娘家哥嫂子厉害，当家呢。” 何氏恍然的点点头道：“不过还是没啥印象，光知道郑家老大，他来咱们村杀过猪。” 柳高氏就看着柳长齐道：“老郑家也不是不认识，我叫人都打听好了，之前没和你们说，就是不希望八字没一撇呢，再把事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了，万一不行不好。娘这一次也留了心了，全都打听清楚了才定下来的。” 柳长齐还有些犹豫。 柳长庚就道：“别想了大哥，娘既然都看好了，那肯定没问题。再说了，你担心的涛的事，那是多余！涛现在有主意的很，都是掌柜的了，他的事不经过他自己的主意，你以为他能答应？” 何氏忙点头道：“是啊！如今这群娃们个个有主意很，这些大事，真的要和孩子们商量，不是咱们谁能说咋就咋的。” 柳高氏也点头：“你二弟二弟妹说得对！别说现在的娃们，就是老四……” 柳长石没想到冷不丁的说到了自己头上，忙笑：“啥啊……娘！”说着转眼去看何如玉，何如玉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柳老汉就对柳高氏道：“你扯那么远做啥？这事就这么定了！往下说！老郑家要多少聘礼，咋办这事。” 柳老汉一锤定音，柳长齐也只能默默的坐着不说话。 柳高氏忙道：“聘金就要了两吊，聘礼该有啥就给预备下啥，娶寡这都是有规矩的，不过多余还要了两头猪……” 柳老汉挥手：“啥猪？老大家没养猪！就给他四吊行了！” 柳高氏笑了：“人家就是觉着四吊不好听，这才要两头猪的……”一头猪也是一吊钱上下的价。 柳老汉一时挠头起来。 何氏笑着道：“给预备两吊，再给预备个二两的银锭，咋样？” 柳长庚笑着拍腿：“这主意好！就这样。” 柳高氏想了一下，也觉着行，转头看了看柳老汉，见柳老汉点头，就笑着对柳长齐道：“那你就给预备下这些东西，至于聘礼，你就不用管了。” 柳长齐脸上还是有点迟疑，没答应，抬头看柳高氏欲言又止的。 柳长石就道：“哎呀，大哥，说了你不用担心涛的事！这点聘金算啥呀，等涛成亲的时候，他自己都把他自己娶媳妇的钱挣下了！” “就是，你还怕占了涛娶亲的钱？涛今年才十四岁，离成亲咋也还有两年，这两年涛的钱也有十几二十两，加上种地的，养的鸡、兔子的……行了行了，肯定够了！”柳长庚给算了算。 何氏还在旁边频频的点头：“对呀！咋也够了！” 柳长齐心里头算了算，不过这情况也是拗不过家里人，何况，他也不是真的不想找，才四十岁正当壮年，没媳妇日子也难熬。他顾虑的就是和大家说的一样，担心花钱，觉着钱应该存下来给柳涛娶媳妇。二一个就是担心娶得媳妇又是个不贤的，再要是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他可真经不起这折腾了。 如今大家都这样说，也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对柳高氏道：“娘……您可看好了，要个脾气好的……” 柳高氏道：“你放心吧！我也不想过年过节的总闹心！”说起来她更想给大儿子找个好的！开始那大儿媳妇就是她定的，柳高氏这么长时间心里头都不舒服呢，觉着自己没给儿子找好媳妇，大儿子的两闺女也祸害了。 这一次这个也是很谨慎的，其实去年就有人和她说这一家的寡媳，她也是打听了又打听，还找茬去郑王村两三趟看人，郑王村的人差不多都叫她给问遍了，这才定下的。 这事就定下了，既然柳长齐要续弦了，柳老汉和柳高氏自然是回去张罗。虽然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小孙子，可也没办法。 转天收拾了一下，柳老汉和柳高氏就叫儿子们给送回桃花村，去住回了老屋。而柳长齐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因为双方都是二婚，事办的很简单，合了八字就下聘礼，一个月之后就成亲了。 只有个两人抬得轿子去接人，那媳妇挽着个包裹就被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