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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

    危燕三星门旻光殿外就是威严的天目台,赤乌凰被玄铁锁在石柱上,闭着眼,浑身金红色的羽毛散发着浓重的邪气,胸膛缓缓起伏着,如同千百年被锁在若木神树上那般沉眠。

    天目台下渐渐聚齐了整个修界大大小小的门派,外面也围着不少散修,名震修界的,默默无闻的全都望着天目台上的庞然魔物窃窃私语。

    忽然所有人转移了注意力,纷纷看着缓缓走出来的一行人,最显眼的是中间那个白衣少年。

    “那不是霁月阁今年的飞花宾主么?”

    “我记得他是雪苍弟子啊,雪苍避世已久,也要参加修界大会吗?”

    “旁边那个不是时风门的小公子吗,他们为什么站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人还没有到齐,事实上场上都在等一个人,那便是危燕三星门的掌门长竟天,若木之花的事早在天垣传开,所有人都知道消失十二年的天锁在时风门少主身上,今日忽然又说发现了赤乌凰,整个修界都坐不住了,在最快的世间赶到天目台,以为这一灵一邪都一朝聚齐已经是惊天大事,没想到都多出了阆风余孽前银镜少君,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今天这场公论究竟真正指向的是什么。

    烈日正盛,数百人在艳阳下讨论了许久,站得腿脚发酸,额头蒙汗,渐渐有人开始小声抱怨。

    “危燕三星门好大的架势,把我们聚集起来自己又不出来,让我们所有人等他一个。”

    有人无奈叹气:“危燕三星门这些年不是一向这样目中无人么,谁让他们是真的强大,多少门派都依附于他们,咱们又敢说什么,再等等吧。”

    季风往风银身边靠了靠,问:“热不热?”不待风银回答摸出九骨钦墨,“唰”的一声甩开,对着两人轻轻煽动扇子,周遭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清凉的风驱散了燥热。

    季之庭眼神复杂的看着季风手中晃动的扇子又心痛一阵,撇了撇嘴看向季风:“儿大不中留。”

    洛商见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地往两人边上挨了挨道:“我也好热,你往我这边扇扇。”

    季风使劲儿给了他两扇子,冰风刮得洛商仰起脑袋,满脸享受。

    季之庭看了眼天目台,敛了敛慵懒的眼神道:“三星门私囚赤乌凰,以活人为祭的事就这么被撞破,他们却丝毫不慌,反而将修界所有人聚集起来,开一个看似公道的公审会,只怕背后有更深的打算。”

    季风赞同道:“他们明知若木之花的封印还未解除,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们叫过来,绝非是因为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

    顾江屿缓缓开口:“少君的身份他们已经知道了,只怕一会儿形势不好控制。”

    洛商看懂了基本情况,不屑道:“怕什么,这样这正好,我们就当所有人的面把十二年前的事情说清楚,本来当中就是他们三星门在搞鬼。”

    话落几人沉默一阵,季风微不可察的叹气:“只怕说不清,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证据不足,又势单力薄。”

    洛商争辩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时风门加霁月阁,还有我师父阆风灵族之力,就算整个修界都与我们对立,咱们也斗得起。”

    季之庭按按洛商脑袋摇摇头道:“小洛洛,人心才是最难攻破的啊。”

    “出来了出来了。”天目台下一众人齐刷刷往旻光殿门看去,刺眼的白日光下,长竟天拖着黑衣长袍缓缓走出,黑压压一众弟子纷纷跪拜,一声“掌门”震天响,底下不少门派也跟着行礼。

    长竟天看了一眼过来看热闹的长卿云,又淡淡移开眼神转向天目台下低着头的人海,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人的俯首,道:“无需多礼,都入座吧。”

    “今日召集各位到天目台,原因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十二年前阆风之乱需要有个了断,赤乌凰和若木之花更要有个交代。”

    长竟天移了移位置,指着身后的赤乌凰道:“没错,这些年赤乌凰下落不明,其实一直被囚禁在我危燕三星。”

    底下生出一片窃语,长竟天继续道:“当年讨伐阆风灵族,惘极境震荡,赤乌凰没了天锁封印,对我们来说是一大威胁,若是放任不管,惘极境群邪便有了首领,届时必定天下大乱,所以我危燕三星才将赤乌凰囚禁起来,想必众位不会有意见。”

    长竟天说完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四大门派都没人发言,一时也没有人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长竟天勾了勾唇角继续道:“众位都知道,赤乌凰乃魔物之首,魔气来源于惘极境神火台地底,普天之下,除了若木之花再无他物可以将之制服,当初若木之花被盗,失落天垣十二年,如今终于现身,就在时风门少主,季风身上。”

    众人纷纷往季风那边看去,季风脸色平静,看着长竟天继续说道:“当年白焰门长女白露霜将若木之花盗走,又用季风的身体封印若木之花,才致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

    话落众人一片惊异:“是白掌门的女儿将若木之花盗走的?”

    “白焰门要做什么?”

    长竟天道:“年轻人一时贪玩犯下大错,不过好在赤乌凰陷在沉睡期中,天锁被盗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如今只要白姑娘的儿子季少主能够将封印解除交还给修界,也算是补偿。”

    众人点头:“长掌门说的有理。”

    “是啊,是该交出来。”

    季之庭的声音响起:“若木之花亦正亦邪,力量强悍,又非我等天垣修界之物,要解除封印谈何容易。”

    长竟天笑道:“这还不容易,若木之花与小少主共生不共死,直接将它取出来不就行了么。”

    季之庭眼神不善:“长掌门是说要我侄儿把命也交出来是么。”

    有人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长竟天道:“别的办法么,若木之花是镜海圣物,镜海蕴藏的力量不可估量,大概,会有办法解除。”

    话落底下一片哗然,“那不得穿过惘极境?”

    “惘极境乃世间至邪至地,外面有数道结界阻拦,就算是要强行进去,里面的可不是闹着玩的,哪里镇压着的都是极其强大的妖魔鬼怪,莫说季小公子一个人,就是我们修界各大门派一起去,也不一定能穿过去啊。”

    长竟天挑了挑眉,道:“说的也有理,那么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众人:“长掌门请说?”

    长竟天视线落在风银身上,下巴扬了扬:“不就在那里么。”

    “霁月阁的飞花宾主?”

    有人道:“不对,之前陆掌司在雾津泽泽岸的森林里说他是阆风少君来着,是不是真的啊?”

    堂清觉大笑一声,惹众人纷纷看向他:“都到这一步了,竟然还没人怀疑么,他哪里是什么雪苍山弟子,分明就是当年被游心救出去那个小孩,阆风的下一任族长。”

    说罢有一个散修站出来,正是陈璋,陈璋高声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陈璋,“道友,你想起什么了?”

    陈璋挠了挠脑袋道:“当时我也怀疑这个人来着,突然就出现在天垣,成了飞花宾主,但当时羽阁主说他是雪苍弟子我就没多怀疑,毕竟雪苍山就是缥缈世外的宗门,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什么样,但我记得后来我们去了西水段一个洞,在哪里遇到了惘极境的妖相,就是他,凭一个人的力量生生将妖相镇压住了。”

    “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阆风少君啊,兴许雪苍的人就是有这种实力。”

    陈璋又道:“还有一件事,众位都知道,妖相会让人看到人最恐惧的东西,可当时我们都看到了一个画面,就是十二年前那个雪夜追杀阆风余孽的画面,当时我们都纳闷,为何会让我们看到这个,那天晚上虽然死了很多人,可也不至于成了我们这些人最恐惧的东西啊,难不成就是给他看的,所以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孩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璋保证道:“当然,当时很多人都在场,季少主也在,还有堂公子。”陈璋指着堂离。

    众人看向堂离,堂离面无表情任一众人盯着,不欲回答,堂清觉肃面测眼看他,冷声道:“堂离,是这样吗?”

    半晌堂离才道:“是。”

    话落众人俱是一惊,有一人激愤地拔尖指向风银道:“竟然真的的是你,你怎么有脸出来,还站在我们所有人面前,当年你们阆风人枉顾天下人性命,擅自将神火台破坏,害的惘极境结界松动,多少妖邪趁乱逃出来为祸人间,你怕是不知道当年死了多少人,你怎么敢!”

    风银被人用剑指着,不为所动道:“神火台的确是被破坏了,但结界并非因此而松动。”

    “胡说八道!”修士怒目道:“惘极境的结界极为强悍,若不是因为神火台,还有谁能将他破坏?不是你们,难道还能是我们修界的人故意将妖邪放出去?”

    风银眼神一凝,并不回答,修士大喊道:“别想狡辩,那些罪你一样也推卸不了,你们不仅坏了结界放出妖邪,在用你们阆风阴毒的咒术杀了多少人,才过了十二年,你就忘了吗,我可忘不了。”

    陈璋站出来附和道:“对啊,那天我们在山洞的潭水里都看到了,十二年前的雪夜就是你们,不惜魂飞魄散也要用阴毒的血咒拉人下地狱。”

    风银脸色越发寒冷,沉声道:“所以你们杀阆风人就名正言顺,我们还不得手么。”

    “罪人理当伏法,你们没资格反抗,逃了这么多年,竟然敢公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要妄想能够卷土重来,赶紧束手就擒,为你们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话落场上所有人纷纷拔剑,冷峭的刀光仿佛就能将人杀死,“阆风余孽,你们犯下滔天罪孽,杀人无数,竟然还有脸站在这里,说,你有什么阴谋,有多少党羽?”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现在他站在我们面前,绝对不能放过,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