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她难堪地道:“多谢mama指点,幸好有mama在,不然,又犯了少帅忌讳。”让水兰去看,又让水兰去送水,是慧娘对房中表示自己很怜下的一种表示。她只顾着笼络房中丫头,就忘了萧护让打的人,她去当众抚慰,是表示不满么? 就在刚才冯mama初进来,慧娘表示自己教导不够,还存着让奶妈去求情的心。现在经过冯mama说,慧娘如揭窗户纸般,昭然看清楚自己在房中的处处小心,因这处处小心,让她许多时候过多约束自己。 一旦明白,慧娘羞愧得差点哭出来,对着冯mama喊一声:“我的好mama,”再就绞着帕子说不出话来。 心底里悔上来,也清楚萧护当着各位少夫人的面发作自己的意思。慧娘揉着,搓着,一寸一寸捏着手中帕子,心头电闪雷鸣,震荡不已。 冯mama知趣不再说什么,道:“不用放心上,这是您件件事情太小心了,少帅一定能体谅的。”起身来又道:“等若荷如柳好了再进来,您狠狠的骂她们,再挑两个丫头上来使唤,冷淡她们一阵子吧。” 说到这里脚步迟迟:“水兰是我的丫头,性子直,我不能举荐她。小螺儿这丫头,平时话少,福儿青儿还小呢。这都是少帅平时不在,在时许多事情也自己弄,不用人侍候,大帅又交待下来不许多侍候,怕少帅被侍候惯了仗打不好,其实这哪里说得到。唉,我去回少帅,再挑两个好丫头来吧。” 慧娘急了:“别,”她快滴出泪来:“就这几个人,全是少帅旧日用过的,在我眼里反而挑不出好的,少帅不怪我吗?” 冯mama在心里心疼她,这小心揣着,从来就没有丢过。她打算私下里回萧护,就笑道:“您说得是。”转身出来,去见女儿:“茶水不必送。”小螺儿恰好进来,水兰指着她笑:“你是个成精作怪的,娘,刚才小螺儿就说不要送,我不听,果然是不让送去。” “哦,”冯mama稀罕地道:“为什么你不让送?”小螺儿见到mama们全怯怯,怕说错话得罪什么,只垂着看脚尖支支吾吾。被冯mama连震带哄,才说出来:“少帅教训jiejie们,少夫人去送茶,又说好话儿,看着就不像,mama您说是不是?” 冯mama劈面啐她一口:“好丫头!说句话也扭捏半天,看你这不爽利劲儿!难怪挑的是若荷如柳不是你。”小螺儿吓得脚一软就跪下来,怕挨打,就哭道:“换成别人我是不说的,昨天散果子,水兰jiejie见我爱吃,把她的给了我,我没的还她,就说了那几句话。好mama,下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水兰睁大眼睛,又可怜上她:“娘,您别打她,她也是好意。”冯mama又好气又好笑,喝命:“起来!”又想到她胆子小并不是坏事,命她:“少夫人一个人房里坐着,你去看着要茶要水的不要耽误。” 把小螺儿撵去上房廊下坐着,才对女儿水兰道:“陈mama不在,我也要去夫人房里回话,像是挑跟少夫人进京的人。这里老的老,小的小,糊涂的糊涂,你一步别走,仔细听使唤。”水兰答应着笑:“娘白交待我!您也不问问,这院子里就是全都玩去了,我也在呢。”冯mama哼她一声,换件衣服去见萧夫人。 慧娘在房中难过来难过去,如一叶小舟在水波上颠覆。她管家时,对家人敢于直言,对于自己房中丫头,接近于处处讨好。 和少夫人们生分,回来最怕的就是萧护说:“这几个人你也弄不好?”就更怕房中丫头们和自己不好,少帅要说:“这几个人你也问不了。”又全是侍候过萧护的旧人,慧娘难免宽放,就想得歪。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天都很开心,偏生遇到香荷跳出来。现在后悔自己不该逞强,当着蒋少夫人等人面审丫头,自以为手到擒来。再后悔不应该恃宠而娇,仗着新婚夫妻恩爱,当众请出少帅来,弄得自己一鼻子灰。 她一会儿坐着叹气,一会儿歪着难受。帕子揉得不成样子,且泛上了微错的颜色,还在手里当成面团子般拧着。 一个人打断她:“少夫人半天没用茶,可要茶不要?”小螺儿头一回独自侍候少夫人,她胆子最小怕落不是,又怕自己耳朵听不清,小小年纪考虑的都不是地方。她在外面伸头看看,少夫人歪着,再伸头看看,少夫人坐着忧愁。 她担心侍候不好挨打,不得已问了一句。 慧娘一愣,才想起来是谁。这个丫头最怕人,见到自己行个礼低下头不说话。慧娘因萧护指给若荷如柳,又有水兰是冯mama女儿,还要考虑公婆等人,很少注意她。因笑一笑:“你却在这里?” “是冯mama让在这里听使唤。”小螺儿怯生生。慧娘轻笑:“好,我知道了,我不要茶,多谢你问一声儿。”小螺儿陪笑:“少夫人太客气了。” 主仆才说到这里,外面二门上有人来回话:“几家媳妇子来请安。”慧娘问一问,是今天跟出城的萧持萧拓等人的妻子,忙说了一个请字。 二门上的人出去,慧娘检视自己还能见人,只把帕子换块新的。她全是自己换,从房中出来,见小螺儿又战战兢兢道:“少夫人还应该换换衣服,”慧娘是个喜欢和人说话的人,如果不是遭家中大难,是个性活泼的人,这一点体现她敢于和她的夫君玩笑。就笑道:“这话怎么说?”看自己身上衣服,是件略素净的衫子,但是绣工精细。 “家里的媳妇子,出门都不会打扮得差,少夫人太素净了,就分不出尊卑来。”小螺儿说完这几句,鼻子尖上都沁出汗水,觉得自己独自当这差事压力不小。 慧娘上下看她一眼,见这丫头除了胆怯外,生得眉目聪慧,只眉心一点怯懦收缩不舒展,把面上秀气遮去许多。 她微笑采纳:“你说得有理,这样,你打开衣柜,给我取衣服来。”小螺儿松一口气:“好。”衣柜一打开,见五颜六色,小螺儿头一回帮着挑衣服,挑了一身上好的满身绣衣裳拿出来,慧娘依言换上,有心和她说几句话,就道:“你看,你眼光倒好。” 小螺儿无端又紧张了,以至于身子微微颤抖着:“少夫人夸奖。” 水兰来回话:“家里的媳妇们来了。”来了五、六个年青的妇人。大家说话到晚饭前,留她们用饭不用,才离开。慧娘问过少帅外面用饭,客人们还是诸公子们,有时候添上几个,有时候又换几个,反正蒋曹谢杨是不会少的。 萧护不回来用饭,慧娘反而轻松。饭后继续赶他的衣服,再就想着他今天晚上回来,只怕又要到罗嗦。 平时两个奶妈至少有一个在面前,今天在厢房里打点进京的东西没过来。只有水兰和小螺儿陪着慧娘,就和她们两个人说话。 问小螺儿父母,却又是一个熟人,是路上来接的张伯小女儿。慧娘盘问下去,小螺儿问一答十,带着唯恐不详尽,不过回答是断断续续:“父亲原是跟大帅的兵,伤得重在脸上,好了那一条痕。当时回来以为不能活,母亲吓疯了,至今半疯半好,好的时候没事人一样,不好的时候疯疯狂狂的往外跑,只怕父亲,是父亲打怕了的,母亲一犯病,父亲就打她,因为就怕……” 她眸中水光乱转。慧娘心中一动,装着随意地对她叹气:“说到打人,真是不好。玉荷也罢了,萧山大叔只有她一个女儿,香荷就苦了,嫁给那萧三,唉,少帅让不好就打她,你看这事儿……” “不,这怪她自己不好!”小螺儿叫起来。慧娘和水兰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激动为什么。小螺儿没看到,气忿地道:“是香荷自己不好!少帅许给她嫁人,好几个人去求亲,她不要,只是纠缠。家里白养她一场,是自己没良心,怨不得别人!” 才说到这里,萧护自己打帘进来。水兰吃一惊,起来赔罪:“在房里就没看到,”小螺儿吓得扑通跪了。萧护看也不看:“没什么,我这院子里人本来就少,陪少夫人要紧。”慧娘心虚,下榻来自己接衣服给他换衣服,两个丫头退下去。 再端茶给萧护,自己惴惴不安坐对面。才动几针,萧护闲闲地问:“你担的什么心?”慧娘被看出心事懊恼,索性丢下针线,一头扎到萧护怀里,奔着自己娘家而去,伏在那里听他心跳声,忽然道:“哦,我生你气了!” “是吗?应该我生你气吧?”萧护抚摸慧娘发丝,声音温和:“你试探丫头们什么?我给香荷找一个挟制她的人,你怕家里人说你不好?说是你怂的?” “嗯,嗯,”他说一句,慧娘答应一声,又推开萧护,有些伤心:“是夫君指的人,我才不敢多说什么。”萧护悠悠然:“就不是我指的人,这家里的一只雀子,你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微沉下脸:“我娶的是受气小媳妇吗?” 慧娘被他挖苦的脸上发烧,反驳道:“才不,人家管家呢,就自己处置!”萧护一晒:“那是逼到你面前,你避不开!”慧娘无话可说,把耳朵一掩,脑袋往他怀里一钻,哼哼唧唧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萧护抱着她,喝完那碗茶问:“今天来的谁?”慧娘先是不解,抬起头迷迷糊糊着,萧护冷下脸,语气不善:“你在家里只作什么!”他一不高兴,慧娘才一激灵明白过来,窘迫地红着面庞解释:“来的是……” 越解释自己越尴尬,渐渐清楚自己太不上心,只为香荷什么荷的烦忧去了。难堪中说一声:“我错了,”觉得没脸对自己丈夫,抱头再次往他怀里一钻,再次回娘家而去。 这一次不敢再拧来拧去,紧紧,又小心地贴在他胸前,吸吸鼻子,又哭也没脸哭,一动不动大气儿不敢喘的伏在丈夫怀里。 萧护没有再责怪,搂着慧娘调整一下姿势,慢慢地问:“萧据媳妇怎么不来?”这温和的语气,让慧娘哇地一声哭出来,从萧护怀中抬起身子,抱住他手臂抽抽噎噎:“我就担心来着,我知道夫君让她嫁萧三已经是恩典,香荷这么能折腾,放在家里有父母亲看着,才能制住她不能乱说。就是让萧三打她,也是她应得的。可我就是怕,怕别人说是我怂恿,又怕别人说夫君薄情,没有主仆情意,怕萧三这一辈子打她的话,别人看多了就可怜她,说夫君不好……” 萧护调侃:“你想得倒还真远,一辈子的话也出来了。”他悠悠地笑:“我实话告诉你,我又喊来萧三交待过她,不许让她过好日子,见天儿随便的打,折磨死了我再给他一个年青美貌的,哼,我没有主仆情意,她有几分!” 生过气,又接着笑话慧娘:“你不是对着她把话说得干净,”慧娘责问香荷的话还在耳边:“你不敢,怎么能到大门上,当着众人哭哭啼啼?你不敢,你母亲背地里打听我房中的事,到处宣扬!你不敢,怎么明知道这是母亲处置,又来直名找我!”前面还有话:“想我夫君久受父母教导,怎么会对丫头有情意?” 少帅拍着十三,三分调笑三分语重心长:“十三呐,你这做错事就哭,这叫耍赖吧?”慧娘抽着肩头,仰着脸儿哭得哽咽难言:“我害怕,我担心,我怕你以后不喜欢我。” “就为这个不喜欢你?”萧护更要笑她,见她哭得脸上糊成一团,似个孩子般,大乐道:“爱哭的丫头,我喜欢呢。” 再笑骂:“恃宠而娇!” 慧娘越发哭得伤心,当丈夫的就看着。他回来时天已黑,见到沙漏已过二更,这才开始哄,刚才当妻子撒娇,看得津津有味。搂慧娘入怀,少帅微笑而又中肯道:“我的十三多懂事儿, 公婆面前处处小心,表弟妹面前又个个小心,对着丈夫,无处不小心,就是对家人,也是存着小心,时时怜惜。好了,我这几句话好听吧?好听,咱们就睡去吧。” “呜…。呜呜,”十三这样回答。 少帅忍俊不禁,一枝梨花俏带雨,十三带泪撒娇,比十三舞刀好看。他佯怒了,揪住慧娘耳朵提下榻,往房中走,边走边训:“还睡不睡?” “疼,”慧娘就护耳朵。 呼上两声疼后,见自己丈夫啼笑皆非。慧娘噘嘴,就是不疼,就不能说几句。她乖乖跟着到床前,才想起来:“我还没有洗。” “快去,”萧护松开手,把她转个身子,在她屁股上轻踢一脚。见慧娘又揉身后,少帅一个人歪在床上笑起来。 当夜缠绵异常,入睡前,慧娘嘀咕道:“也是的,萧据媳妇为什么没来?”萧护睡意朦胧:“嗯,明天我支会他一声,他和七弟全是四叔公的孙子,不敢不来。”慧娘轻声的嗯,仰在他肩头上沉沉入睡。 月明,北风起来,少帅特意提到的十五爷萧据还没有睡。他是四叔公小儿子的第六个儿子,房头里排,是排第十五。 前面五个哥哥,三个没养住,早夭。还有两个随萧大帅出征,都有旧伤,是少帅入军中前,在从军中回来的最后那一批人中。 回来后,还跟萧大帅,练萧家的私兵。 萧大帅对四叔公尊重过于别人,就是四叔公一房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当兵参战的。四叔公的孙子们,在父叔辈们死的死伤的伤情况下,依然遵祖父命入军中,从不犹豫。 四叔公住城外庄子上,城里有几处房子,安置几个孙子。萧据成过亲也有一进小院子,离萧家不远,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带一个做饭丫头,一个守门家人过日子。 他娶的妻子杨氏,是自己房头里三伯娘的娘家亲,夫妻相得。 杨氏很聪慧,近似于狡黠。她从外面姗姗进来,挑明烛光,解下厚外袍:“前门后门我都看了,又让丫头去睡,我们可以安心说话。”萧据心不在蔫:“哦。”眼睛只在烛光上看。 “怎么着,你全看得清楚?”杨氏坐到他下首,关切地问。 萧据心神这才回来一部分,有些忧心:“是啊。我随大哥城外回来,就跟着侍候。媳妇们先去回的大哥,再去见的堂嫂。” “都是哪些人?”杨氏微微笑。 “三叔公房里的嫂嫂和弟妹们,竟然全来了,一个也不少。旧年里有埋怨,说萧家风水全在大房的五堂哥,十一堂哥等人,也急急忙忙让他们媳妇去了。”萧据面色不好看:“咱们房头里,不用问,全去了,你说先不急,走时交待我说不去,我本来想大哥要问,帮你回一声,不想他没有问,我就没有说。倒是七哥拿眼睛瞍我,我没理他。” 七爷萧执,和萧据同是四叔公一房。四叔公房中孙子们,全在一处排长幼。七爷萧执,出自四叔公的第二个儿子。 杨氏还是笑:“我这么说,自有主张。你再把少帅下午的话说给我听,一个字不要少。”萧据如实地再说一次:“上午出城打猎,说我马上功夫长进,再就没说什么。你也知道,兄弟们全知道大哥这一次进京,肯定彩头大,他军功那么厚,兄弟们都抢着去大哥面前。不仅你劝我少出这种风头,就是祖父,也天天教导,出风头的事不要去,用得上的事必须去,上午再没和大哥说什么。中午吃烤rou,大哥说我饭量小。” 他沮丧:“只怕大哥嫌我力气不中他的眼,这是不要我的意思吧?” “我看,恰恰相反。”杨氏道:“听你说的,大哥只点了几个人的名,这几个人包括你,怕是大哥全相中了。” 萧据一喜,又皱眉头:“你要猜错了,这可是丢大人的事。从祖父起,当年跟着老大帅。后来我父亲哥哥们,全跟大帅。我最小,不用说,肯定跟少帅!三年前,我本应该去。大帅说让少帅自己接兵权,家里人全往回走,我就没去成。要是当时去成了,这一次少帅军功,怎么着也有我一份。” 杨氏笑:“要是去成了,哪里还有我?”萧据与她夫妻相得,闻言也笑:“怎么会没有,你在娘家等着我,也许我回来,和少帅一个日子成亲,不是更好?”杨氏向往一下,又知足地道:“就这样也很好。” 萧据微笑,才笑一笑,又闷头不乐。杨氏看着丈夫为这事愁这几天,怎么会不为他着想,认真想一想,有了主意,笑道:“我说,家里旁支兄弟上百个,少帅带几个人去,你可问明白了?”萧据愁眉不展:“正是问明白才发愁,只带四个人去。” “啊?这么少?”杨氏原本还胸有成竹,也犯了难。夫妻对坐,想了又想,杨氏忽然问道:“少夫人带几个丫头进京?”萧据没明白过来:“啊?”杨氏神采奕奕:“你看我想的对不对,少帅只带四个人,小厮们就那六个对不对?少夫人带的人,不会多过少帅。为你随着进京这事,我打听得清楚,少夫人房中只有那几个丫头,今天你回来说两个大的得了什么不是,就算她们一同进京,人手也不足。你看,要是我也跟去侍候,少帅有没有这样意思?” 萧据啊地一声:“咦,你真是刁钻啊,少帅没有说,我没有想过。不过,”他微有喜色:“要是准我们带媳妇去,自然是侍候少夫人的,那……” 这更想起来:“大帅有话过,媳妇们全要跟着侍候。” “是了,三叔公房中不提也罢,咱们房头和大帅更亲。咱们这房里,你是最小的,一共十五个爷们,只看功夫挑尖的四个人,三哥,五哥,七哥和你。”杨氏流利起来:“七嫂,和咱们好,一起去也有个帮衬。三嫂,”她笑:“是个骄傲的,五嫂,是个小家子气的,我今天不去请安,就是先看明去的是哪些人,个个击破就是。” 烛光下,杨氏一片为丈夫的心思全在面上:“明天我先不去,你去府中侍候少帅,见他怎么说。我呢,去见三嫂,挑唆几句,不管她,她以后明白,让她恼我吧,这是前程的事,又是脸面,你若不能跟去,祖父看着我们就是不孝子孙。再去五嫂那里,再挑唆几句,由着她恼。等你得了功名回来,一家补些钱也就是了。” 萧据心中一宽,不过又好笑:“看你能的!你去试试也行,横竖丈夫有功名,妻子得荣贵,我你不分家,我的就是你的。不过,你揣着小心,别把三嫂认直惹恼,惹出事情,反而不好。”打一个哈欠:“睡吧,我累了,明天一早还要去侍候少帅。” 夫妻一觉到天明,起来萧据去见萧护。他出门时,顶着星星。萧护这个时候恰好出门,丢下一句话:“今天见媳妇子们,还要我帮你拿主意?”慧娘涨红脸:“陪了半夜不是,怎么还取笑人?” 再拜一拜,问道:“你出门,我就让人送若荷如柳回家去歇着,我要说什么,再教训?”萧护漫不经心:“萧北会去,他们是干亲,还能不去,你不说话,让她们自愧去。”慧娘送他直出院门,回来收拾不提。 萧护这几天一早全在大门外演武场上,这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演武场。见兄弟们笔直如枪候着,萧护心中涌出一阵自豪。 什么国舅,什么贵妃,没惦量清楚萧家几斤几重!就敢寻事情! 虽然是灭封家,可矛头却直指萧家! 十五爷萧据听从妻子的话,认真听萧护说什么。见萧护面色一般,随口般道:“你我兄弟们热闹,少夫人那里,请房里人去请安,也热闹热闹。”萧据寻思着是对自己说的,昨天在城里住的媳妇,只有杨氏一个人没有去。 又见少帅不看自己,又像是没有意思。 先放下,随着萧护cao练。早饭在这里用,他们用过早饭的时辰,杨氏带着小丫头出了门。三爷萧拔住处,就在隔壁街上,不用车轿,走几步就到。进门先问:“三嫂在家里作什么?”萧拔妻子吕氏出来,见是杨氏,笑道:“十五弟妹稀客,今天什么风吹动你上门?”杨氏笑道:“有事请教三嫂,特地而来。” 吕氏说不敢,请她房中坐,给小丫头拿个果子,让她外面去玩。杨氏先夸几句房中干净,比自己爽利。恭维得吕氏心花怒放,才道:“听说嫂嫂昨天又去拜少夫人?”话半分,就此停下。 见吕氏脸色,果然骄傲起来,面有不豫:“你三哥跟少帅出城,现打发人来让我去,我怎能不去?”又奇怪:“你没有去?咦,你为什么不去?”杨氏见她疑心就此起来,故意犹豫一下,再陪笑:“巧了,我恰好不在,十五爷也让人喊我呢,我没去,他晚上回来把我好一顿骂,” 露出委屈,诉苦道:“三嫂,因此我一早来问你。现在看着夫人也不说什么,但是婆媳能好多久?有一天又生分了,我们……” 她吞吞吐吐的,吕氏也听明白,大惊失色,一拍桌子:“对啊!我竟没想到!”当着杨氏就骂三爷:“就是个笨的!现在是少帅情正热,没一年抛开她,夫人重新不喜欢,这少夫人也就不值钱,他竟然让我赶这热灶儿去拜她。”就此大怒:“再喊我,我不去!” “三嫂,”杨氏又为难又窘迫:“我年纪小不懂,特地来请教三嫂,不想三嫂你倒因此和三哥生气,三哥回来怪我,十五爷知道,只怕骂我。三嫂,依我说,你该去还是去,我昨天没去,十五爷再叫我,我就得去拜,不过去到咱们看仔细些,也就是了。” 吕氏的为人,杨氏看得很真,是个骄傲的人。萧家数房旁支几百人,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眼红大房权势的大有人在,对大房权势不舒服的人大有人在。吕氏就是一个。 不至于干出坏事,就是心里啾啾叽叽地不好过。大房权势滔天,萧大帅好似江南土皇帝,平时说一不二,三姑太太家的小表妹说错话,萧夫人侄子苏大公子看错人,全家都拎去听训又下跪,吕氏心里更不快,背后解气的,就是萧少夫人出身不好,角门里进家门。 不快如前浪推后浪,昨天还能忍,今天受杨氏挑唆,吕氏执拗住,信誓旦旦:“你去只管去,我再也不去!” 杨氏满意出三爷门,再去五爷家里。五嫂方氏在家做活,这几天里天转冷,她身子不快,心里莫明的不快。听杨氏来慢慢地道:“十五爷让我去拜,我怕,万一,这日子还短不是?以后日子久了,才见人心。当然如今拜是该拜的,以后就有不好……当然怎么会不好,少帅心爱她,不会像七爷和七奶奶般,三天好两天不好的,五嫂,你昨天去拜过了,一定比我知道。” 方氏比她还害怕,她胆小怕事地道:“难怪我心里不舒服,也许是为昨天的事。三姑太太家的小表妹平时待的好不好,不好的时候那么着罚。唉,让你说得我没主意,难道我昨天拜错了,可那么些人全去了呢。” “不是这样说话,五嫂,大家都拜,自然是要拜的。只要这拜与拜也不同,五嫂,你对我说说,昨天你们去是个样子?”杨氏反正是陪笑脸,装怯懦。 一语提醒方氏:“呀!我们从二门上进,见她的丫头按在二门内当着人打!可怜见的,虽然没有男人经过,也是当着人打,那板子可不轻。” “呀!五嫂,这是你说的!”杨氏一口咬死是方氏先说。方氏疑惑:“怎么了?全看到,不是我一个人?”杨氏怕怕地道:“难道是她,得了不是?”方氏糊涂了:“这……也许是吧。”杨氏又咬死住这话:“五嫂,这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