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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看来,是他想得太多。 国师不是会和死人多说话的人。 他拂袖转身:“不必理他,世子,与我走罢。” 谢容皎微微点头,当即要跟着国师走出紫宸殿外。 姬煌享受人们敬他畏他捧他,若对他恨得咬牙切齿髻姬煌也高兴,独独受不了别人这样风淡云轻地不把他当回事。 他重重拍在龙首口中的衔珠之上,咬牙切齿:“中秋时国师逼我强行关阵,如今阵中新增白虎精血,莫非国师觉得自己还能掌控得住?” 姬煌话里恶意深深:“还是说,国师是宁愿受血誓反噬,也要护他谢容皎?” 嫉妒几乎扭曲姬煌的面目。 他是很恨谢容皎的。 恨谢容皎从来不缺贵人捧着他。 哪怕是这次三方联动,青龙白虎气机尽出,眼看着无路可退的死局,仍有一个国师跳出来接他出去。 国师充耳未闻。 姬煌启动了皇宫中的龙虎大阵。 栩栩神龙,赫赫白虎浮出虚影,拱卫住镐京皇宫阵法中的每一处节骨眼。 有无形气机牢牢如蒸笼罩出整座皇宫,除非彻底打破阵法,否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龙虎互相对视一眼,向国师这处冲过来。 谢容皎刚刚压下的一口血忍不住又要涌上喉头。 国师脚步一顿,留下一句话:“当年太|祖建的就是龙虎大阵。你不会当真以为以摩罗能耐,能在几日之内大改皇宫阵法?” 他轻嗤一声:“不过是拾人牙慧。” “而我之所以掌握皇宫半面阵法,不是因为我活得久,陪伴周室的时间长。” 国师对着汹汹扑来的龙虎夷然不惧,如流云般的宽袖甩过,龙虎倒退。 龙虎大阵共有两个阵眼。 一处坐落在青龙埋骨之处上,镇压青龙气机。 而另一处不为人所知不是没有原因的。 很难想象阵眼是一个活生生,会到处乱跑的人。 是国师。 姬煌颓然跌坐在地毯上,光辉流转在龙凤麒麟上,灵芝瑞草葳蕤如生。 “姬煌既然开了整座大阵封锁皇宫,看来是出不去了,好在——” 谢容皎知国师不是大放厥词之人,语带转机必然心中有把握,静静待他下文。 国师自若接下去:“我在皇宫中有居所,不至于无处可去。” 谢容皎:“” 他想起江景行曾说过国师教人是打得过随便,打不过就老实听着,忽然觉得国师可能真不像表面上这么严肃正经,良善可欺。 国师毫无和天子翻脸的紧张感,甚至有闲心笑道:“正好,我有份东西想给世子你看。” 国师的书房摆布陈设和任意一个士子的没多少区别。 堆满书架的书,随意在笔架上搁置的笔,凌乱累叠在一起的纸张上墨迹草草,和砚台上半凝未干的墨。 唯一的区别是士子摆经史子集,国师摆满可遇不可求的修行秘籍。 低调地喊着我厉害我有钱。 谢容皎敛容双手接过国师递来的纸张。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国师特意领他到书房来,定是有要紧的东西给他看。 所以谢容皎才会盯着纸上的紫薇星盘半晌无语。 该说果然是和江景行师承一脉吗? 国师发问道:“世子怎么看这张星盘?” 谢容皎确实会看一点。 需要感谢江景行的耳濡目染。 谢容皎沉默了很久,谨慎地下了结论:“这张盘,很特殊。” 国师料到他会那么说,笑道:“不知特殊在何处?” “刑克六亲,命宫紫薇生年忌,又自化忌出,忌星为本宫的七杀,在十几岁时又撞上流年忌,四忌冲命。” 谢容皎斟酌着道:“应当是无亲无友,少年早夭之象。有些可惜了。命主紫薇七杀同坐,好星星全部跑到命三方去,原本是很有力的杀破狼,可成乱世之英雄。 “不错。”国师似生感慨,“这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命格。吉星煞星均有定数,一个人不可能买通老天爷将他盘上星星尽数替换成吉星,命三方好了,难免六亲上缘分不足。六亲若好,难免自己后继乏力。” 谢容皎不是很搞得明白为什么上一刻国师和姬煌之间气氛还千钧一发,下一刻国师就能有说有笑和他谈论起命理。 可能这就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吧。 国师叹道:“像是江景行,多好的紫贪?命三方四正不飞化不见煞,注定要有大造化的,不一样其余宫位中刑克六亲?人生啊,总有意难平。” 谢容皎心头一跳。 国师收起感慨,肃容道:“这一张盘的命主,世子应当是有所耳闻,甚至于很熟悉。” 他沉声道:“便是初代的凤陵城主,谢离。” 谢容皎心脏如擂鼓,被重重一锤的声响敲得眼前发蒙,失声道:“怎么可能?” 这张盘命主明明是活不过二十的早夭之象。 而且命主冲克六亲,以父母子女尤为严重,谢离自幼失去父母双亲为凤凰所收养谢容皎是知道的。 他是怎么越过十几岁时的生死大关,活蹦乱跳活到三百岁寿终正寝,留下传承两千多年的凤陵城,牌位挤得祠堂都放不下的子子孙孙? “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