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莫兰侧头轻问,“卢老爷子沏茶,平日里都是这样子沏的么?” 卢老爷子顿时懵了,“嗯!不然呢?” 贺东鹤跟着懵问,“是啊?卢老爷子沏茶方式,有什么不对么?” 莫兰思虑三秒后,摇头说,“没,也没啥大不了的。”莫兰执起杯子,就口喝下,轻抿唇畔后,说道,“果真是好茶。十年的风味,耐比寻常。” 卢老爷子还在奇怪莫兰刚才那个问题,这会听见莫兰的夸赞,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卢老爷子一甩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把嘴喝刁了,这时候才把这罐拿出来,有点丢人现眼。” 贺东鹤立马接话,“难不成,这罐就是庐山新品?白毫银针?” 卢老爷子揪着胡须,骄傲一笑,“正是!” 贺东鹤当下红了眼睛,“卢老爷子可真有福气,卢家大少培育的新品,大受皇上喜爱呢!说那茶叶的颜色,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卢老爷子笑得开怀了,“哪里哪里!贺老爷子过誉了!” “可怜我那小小庄园,竟然连一株像话的茶树都栽培不起来,真叫人气急。”贺东鹤一声叽咕。 贺远笑着说,“爹爹何必发愁?卢伯伯也不是个小气之人,爹爹您可以用手上良田和卢伯伯换一换嘛!” “诶!我那几块破地,哪能和你卢伯伯的茶山相比?”贺东鹤自嘲一句。 贺远接话说道,“也是呢,咱们的土地,不适合中茶树,卢家的茶庄,潮湿适宜,附近还有灵泉护山,哪是咱们中稻水田可以相提并论的。不过没关系,儿子帮爹爹您出城物色地皮,听说南城城外靠北,有块山头,和卢家茶山颇为相似呢!只是那块地皮的管辖,不全在辛城主这儿。” 南城城外靠北,不就是北城城外靠南吗? 这个中介地带,南城城主和北城城主,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必须得经过两位城主一同签章后,才能把地皮出售出去。 卢老爷子算是听明白了。 贺东鹤已经瞄准好了地皮,只是这块地皮,需要两位城主一同签章才能收进口袋。辛城主那边自然是不必说的,辛城主肯定会护着南城贺家。所以这块地皮,卢家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的!相反,贺家人,今天却极有可能获得这块地皮。理由无他! 莫海峰若是记恨了卢家人,莫老爷子八成就会把那块带有灵气的土地,直接敲给贺家。贺家得到地皮后,开展茶业,那么贺家就正式开始排挤卢家茶庄了! 贺东鹤对种茶十分上心,这样的人,种出来的茶树,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看看他那万亩良田年年那般丰润就可以知晓了。 卢老爷子偷偷抹了一把冷汗。那种后背被人死死咬住的感觉,特叫人难受! 卢老爷子看向莫海峰的视线里,带了死死恳切的味道。他希望莫城主能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因为两家人的冲突,而导致南北两城经济竞争失了平衡才好。 想到这里,卢老爷子又一次愤愤瞪向自己的二儿子卢岺,气他怎么这般不争气! 卢老爷子赶紧说道,“诶!如此良辰美景,贺老爷子就不要再为生意上的事烦恼了,咱们还是舒心品尝为娱!来人,赶紧再沏杯好茶给两位城主一同品尝一番!” 第三杯白毫银针摆上茶桌,众人细细一品,各个点头称赞,嘴里竟是体面的好话。 贺东鹤瞧见莫兰带来的那些家丁,手里依然抱着托盘,也没见她呈上来的意思,急忙笑问,“莫大小姐出面邀请卢老爷子全家出来品茶,想必莫大小姐手里,也有不少好茶叶?何不拿出来给大家伙张张眼界?” 莫兰刚喝完白毫,轻轻放下茶杯,说道,“我手里的茶叶,还不是从卢家购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远眼一眯,当下调侃道,“哦?卢家二少这几日不是一直在莫大小姐身边么?难道卢二少没有把卢家祖传秘方教授给莫大小姐么?” 贺东鹤厉声一句,“诶!远儿,休得胡说。卢家二少虽然出门在外,可他还不至于把祖传秘方偷偷摸摸说给外人听。” 鹤舞情当下嗤笑,“外人?莫大小姐对卢二少来说,还能算是外人么?” 鹤舞情这般一说到,卢家上上下下都僵了表情。 莫荷更是委屈得眼泪直飙,虽然没有放声痛哭,可她那擦眼泪的动作,实在太过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哭一样。 ------题外话------ 嘿嘿,还差八张五星评价票!妞们争取明天就有二更的机会哦! ☆、51:人生,是需要嚣张滴 贺东鹤状似尴尬的对卢老爷子说,“呵呵,卢老爷子,你可别介意,我那两个儿女,实在太没分寸了,口无遮拦乱说话。” 卢老爷子嘴角抽抽,憋着怒火说,“没事!没事!要怪就怪我那逆子不懂事,竟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 卢岺憋屈的低着头,浑身上下使不出任何力道。面对自己的爹爹,他实在无力透顶。 就在这个时候,莫兰伸出手掌,轻轻往肩头一摆,身后的家丁见状,赶紧上前献宝。 第一个呈上来的,不是木托盘,而是那个很大的物件,两名家丁,嘿咻嘿咻把物件妥妥放在地上,放好。 众人都把视线集中在那大物件上,看的眼睛都发直了,可惜,红盖头不掀开,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莫兰一声吩咐,“掀盖。” 家丁一掀红盖,众人眼珠子全凸起来。 一个木头制品,很大,像个桌台,可里面有平坦,有凹凸,有纹路,有水槽,有洞口。要说书桌,太过牵强了,八成没人愿意在这种书桌上伏案写字! 不过不难看出,这木头制品,每个角落都十分圆润,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打磨过的。 “这是什么?”卢老爷子直接起身,走到那大物件跟前,急问。 众人跟着竖着耳朵,听她答案。 莫兰轻声一句,“这个玩意儿,原本我是打算送给卢大少爷,作为我答谢他的谢礼!没想到今日竟然先拿出来,给卢老爷子享用了。这个东西,名叫茶海!是用实木木根做的一个,洗茶工具。” “洗茶?”卢老爷子拧着眉头,“什么叫洗茶?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贺东鹤也拔高脖子,不停张望,贺远更是直接走到卢老爷子边上,心急问,“难不成,这东西是要把茶叶先洗了以后再冲泡?呵呵,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莫兰也不多做解释,回头吩咐,“把第二件呈上。” “是!”第二个家丁,端着木托盘上来,掀开红盖头后,把放在木托盘上。 这套青绿色的茶具,挺新颖的,茶杯形状看上去像是竹筒一样,一节一节,又细又长,格外惹人怜爱。 “这套茶具呢,原本和这茶海一样,是准备送给卢大少爷当谢礼的。不过没关系,我把这东西送给卢老爷,和送给卢少庄主,不是一样?” “茶具的话,我家里多的是,而且我比较偏爱紫砂壶。”卢老爷子叽咕一句。 卢茗赶紧上前,问道,“莫大小姐,这茶具有何特别之处?” 莫兰说了句,“也没啥,就是亲手烧的罢了。花了两天的时间。当然,这套茶具肯定不能和卢老爷子手里的紫砂壶可以比拟价值。” 莫兰一说亲手两个字,立马提升了这套茶具的价值。 在座之中,可有谁胆敢这般轻松的说,我自己会烧陶? 卢老爷子不吭气了。 莫兰一招手,身后又有随从递上第三个木托盘。 红盖头一掀开。又是木制品。不过这次的木制品,是些散件,全都装在一个木筒里。 “这些又是什么?”卢老爷子再次心急问。 莫兰一一给他们介绍,“一只茶勺,一枚茶针,一把茶夹,一只茶则,一只茶筒!这五样,和茶海合起来,称为茶道六君子!当然,这筒茶道组,本来也是送给卢少的谢礼。” 众人傻呆了眼球,久久未能回神。 什么茶道六君子?听都没听说过!茶夹和茶勺的话,他们也经常用,可那茶针和茶则,又是啥玩意儿? 卢老爷子越看,眉头锁得越紧,不是说他嫌弃这丫头送上来的小玩意儿,而是他不想喜欢,却又禁不住深深爱上了那些工具。尤其是这个茶海,他总觉得,这些物件,天生为他存在似地。明明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何用处,却已经心神向往的如此这般? 为什么?这个小丫头送上来的东西,为何会有这般大的魅力? 卢老爷子因为想不通,这才把眉头锁得这般紧。 卢老爷子如此,贺家老爷子,亦是如此。贺东鹤比卢老爷子更复杂的情绪在于,这套让他眼前发光的茶道六君子,不是送给他贺东鹤的,而是送给卢家的。 莫兰一摊手,说道,“第四份礼物,便是我身边这位茶女!她叫毕和莲!之前是我苑内的一名小丫鬟,因为忠心,我便把她提拔了出来,教给她沏茶工序。几位老爷,你们安静坐下,让我家茶女,给大家沏杯好茶。原本这边有带来上好的茶叶,不过我这茶叶,还是不如卢老爷子手里的这些。如果卢老爷子不介意的话,小女借您十年普洱茶饼一用。” 卢老爷子当口应下,“没问题,敬请拿去。” 毕和莲走上前,接过卢老爷子手边的普洱茶罐。 毕和莲一伸手,惹来卢家几位姐妹惊叫,“呀!这丫头的袖子好短呀!” “就是就是!都快到手弯了!而且袖口还是喇叭花形状的呢!” 毕和莲也不害羞,微微低头回话,“这个叫七分袖,主子说了,怕我沏茶时候弄湿袖子,弄湿袖子,脏了不好。袖子上的灰尘,脏了茶水更加不好。所以袖子只能这么短。” 毕和莲一说完,众人又一次惊愕了。 莫家大小姐心思如此细腻,竟然连茶女的袖子都要设想周道? 一说到毕和莲的衣物,久久未曾吭气的辛思律,瞟了毕和莲一眼,问道,“丫头,你领口处那蝴蝶形状的玩意儿,是什么妆饰?” 毕和莲指着自己领口问,“是这个么?” “对!” 毕和莲解释说,“这个叫纽扣!穿衣服脱衣服的时候,只要把这个圆点套进去套出来就行了,这个纽扣,比系带好使,穿衣服脱衣服的时候,方便省时很多呢!” “诶诶诶?真的么?”卢家老大卢香,急匆匆的跑到毕和莲身边说,“能不能借我看下?” 毕和莲红着脸,说道,“现在不可啊!卢大小姐,在外面怎么好叫我脱衣服呢?” 卢香恍然,“对哦!” 卢老爷子一哼气,催了句,“香儿别胡闹,人家还忙着要沏茶呢!” 卢香嘟着小嘴说,“哦,好吧。” 毕和莲把工具全部摆正后,又叫了人把炭炉直接搬到她身边来,倒掉了原来的开水,重新打水重新烧。 卢老爷子拧眉问,“怎么?嫌我的水不好?何必非要把水倒掉重新烧?” 莫兰也不回话,毕和莲低头应道,“沏茶有很多很多规矩,这沸水的要求,也是至关重要。长时间煮沸的水,称为老水。老水不适合冲泡茶水。冲泡茶水的水,必须是第一开!烧开的水后,也不能直接冲泡,必须得静等三分,待热水凉下一成,才可冲泡。” “哦?有这规矩?”贺东鹤侧头问卢老爷子,“我说,卢老爷子,你可听说过这个?” 卢老爷子用力摇头,“没听说过。” 贺远当下哼笑,“我说莫家大小姐,你这沏茶的噱头,使得有点过了吧?” 莫兰依旧不说话,静等沸水煮开。 沸水煮开后,只见茶女安安静静跪在茶海边上,“沏茶第一步,汤壶,一为去味,二为助香。” 汤壶汤完的水,直接倒在茶海中。那水倒入茶海后,水从茶海的水槽里,缓缓流动,不停绕着水槽,在茶海中绕来绕去。仿佛绿水围绕着茶盏,表演歌舞似地。最终那些倒掉的茶水,集中在最最末端的水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