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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的确如此。” “老师!” 离得最近的桂小太郎急切地站起身去开门,却被早就猜到学生们反应的吉田松阳阻止了。 “不,不用开门——夜风很冷,就这样就好。” “阿银想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建筑吗,还是‘松下村塾’的名头?对我而言,唯一重要的只是学生而已。” “就像翠说的,‘总会在别的地方建起别的村塾,什么都不会变’。村塾没了再建就是,但如果伤害了我的学生,就算要拔刀与整个国家为敌、也在所不惜。” 深夜的寒风的确刺骨,青年声音渐低,在渐趋于无的呢喃之后,不由自主地轻咳起来。 品味着这份宣言中煌煌的意志与决心,雨宫翠吁出长长的一口气,随即回过神来,伸脚踢了旁边发傻的坂田银时一下。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抹了把脸,飞快地扑到了门上。 “我、我懂了老师,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明天还要上早课,请您赶快回去休息吧!” 吉田松阳笑着答应,在道了晚安之后,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木制的走廊上。 已经远远过了平日里上床睡觉的时候,闹腾了这么一阵,困意愈发汹涌地涌了上来。各怀心思的几人思考着老师留下的话,默默爬进自己的被窝,很快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对我而言,唯一重要的只是学生而已。】 而对这些没有过往、从四面八方追逐着光芒而来的孩子而言,重要的不是建筑,不是名号,同样是作为老师的“吉田松阳”本身。 ——请等待着吧。 总有一天,长大成人的我们会用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回报您……就像您曾经做的那样。 说实话,雨宫翠已经做好了村塾被取缔、一切从头再来的准备,他不觉得幕府会对吉田松阳这个拉帮结党的现行犯网开一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天过后,风平浪静。 町奉行所的武士们没有再上门,一切一如既往。 雨宫翠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事后特意去找旧日同学——那个梳着月代头的少年深入谈心,让他和父亲大人多做交流,由此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由于演技太过精湛,再加上剑术在松阳老师的指导和银时的陪练下突飞猛进,已经能一对一轻松单杀柔弱无力的小少爷—— 所造成的戏剧性后果就是,再去“借点钱花”的时候,对方对他的称呼变成了“老大”。 噫。 反正平日里又不和这些家伙天天见面打交道,再加上他们送钱送得愈发心悦诚服,雨宫翠也懒得管。 隔三差五的,小弟们会准备好点心饮料,像祭祀山神一样在附近的废弃神庙里和他汇合,毕恭毕敬地请教一下恋爱或前程之类杂七杂八的问题,全然没了初次见面时的嚣张态度。 虽然再三强调别他当成实体笔仙,但当初餐厅一役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为雨宫翠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冷酷无情的形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只要一开口推辞,这些傻孩子的脸上就明晃晃写着“又来了又来了他又在演戏了”,让雨宫翠相当无力。 麻烦归麻烦,但在松下村塾所属的区域,他们父辈的权力各方面彼此交叠,形成了一张笼罩四野的蛛网。 若是贸然拨动其中某根丝线,就像上次巡查来找村塾的麻烦一样,轻易就能借助幕府之威,把冒犯之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高杉晋助可以骄傲独行,无视这些匍匐于泥土之中的庸人,但雨宫翠不能。 ——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所以,在姓川上的月代头少年苦恼地询问他、关于父亲在尊王攘夷派和避战开国派之间的站队问题时,雨宫翠久违地陷入了沉思。 第36章 当场掉马 无论是参考雨宫翠所知的正史, 抑或单纯按照当下的局势做出判断,一味抵制外来者、甚至连和天人扯上关系的商人都一并刺杀的过激攘夷派,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前途。 世界开始融合为一, 并不会因为弱势一方的利益受损就停步不前。若是与历史的潮流背道而驰,就只能被历史淘汰。 尽管攘夷派的初衷,或许只是想维护武士的骄傲、意图驱离外敌来重现幕府的荣光,但方法错了, 一切皆错。 “如今幕府对攘夷志士多有打压, 令尊久居朝堂,不会连局势都看不清楚。你既然这样问,可见他平日里对天人的嚣张气焰也多有不满。” 川上闻言连连点头, 明明日常生活大多在演武馆中度过、不然就是带领小弟们四处晃悠,并没有和天人打交道的机会,但脸上流露出的愤慨嫌恶却相当真实。 “那些丑八怪……以为江户是什么地方,居然连武士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说, 贵族阶级高高再上了这么久,突然碰见了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猖狂家伙,感到不适也在所难免。 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 立场不禁开始偏向攘夷派,这种想法也可以理解。但是—— “现在公开站队, 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派别本来就是烫手山芋, 稍微一碰就会被扒掉一层皮, 怎么,有人逼你父亲表明态度吗?” “呃, 这, 好像没有?” 雨宫翠死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