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而且事先没有丁点征兆，李彦都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用说伸爪子阻止了，就听到对方惨叫了一声，哭声戛然而止了几秒钟，再次嚎啕起来，这次哭得比之前响亮多了。 “……”小不点懊恼地低低嘟哝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对方，还是在骂自己打人前没有事先想清楚后果，手禁不住又摸向了自己的小书包。 李彦：“……=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急忙一爪子盖住了小不点的书包带，瞪圆宝蓝色的猫眼，别有深意地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孩子，别犯傻行不，你书包里塞了三本砖头厚的辅导书外加打印出来的好多习题资料，真朝着人家脑袋砸过去，这妥妥是出人命的节奏啊。 小不点瞪了旁边的人一眼，警告道：“再哭就要你好看，消停点不行吗，我还得复习一下今天学的功课呢。” 他以往从来都是白天上课学奥数，晚上回家自己玩电脑，这还是第一次提出要复习预习的。 李彦大喜过往，觉得小不点要是能够就此学会脚踏实地，不要小看其他人，那这次冬令营真心来得非常值了。 小不点的舍友捂着头想哭又不敢哭，最后咬了咬牙，擦干净了泪，凑过来小声问道：“你就不担心明天的课也听不懂吗，咱们两个一块先把明天的讲义看一遍吧？”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讲义，为什么要跟我一块看？”小不点警惕万分地看着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要趁着自己不注意往自己脑袋上也来一下子。 对方微微愣了一下——他其实没有想太多——回答道：“我……我害怕我一个人要是还看不懂，可能会更加伤心，有个人一块，应该会好一点？” 小不点面无表情补刀道：“不会啊，我能听得懂老师讲课，所以看讲义一定也能看懂，就算你看不懂，也没办法从我这里获得心理平衡。” “……”对方的嘴巴数度张开又合上，没忍住扭头想跑回桌子上趴着继续哭，又害怕他再丧心病狂地拿东西砸自己，于是一溜烟跑到床上去了，用被子紧紧盖住脑袋，嗷嗷地哭了起来。 小不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李彦爪子底下抽出书包来未果，见对方这样紧张兮兮的模样，解释道：“我不是要打他，我要带着书包出去上自习，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李彦震惊脸看了他半天——小不点虽然也上了一年高中，但仍然跟以前单独在家上学一样，从来不上晚自习，回到家就玩电脑——虽然他玩得玩意跟其他电脑上瘾的孩子不大一样。 这还是小不点第一次提出要去上晚自习，李彦跟着他一路走了出来，看到气势汹汹冲出来的小不点被外面凌冽的寒风一吹，打了一个寒噤，一下子又改了主意：“哎呀，实在是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到宿舍里吹暖风吧……” 现在是一月份，冬令营会在小年前一天结束，足足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不过好歹也是国家级的集训营，待遇比寻常补习班好多了，不仅两个人一个宿舍，宿舍里面还有空调，伙食也相当不错，今天两顿饭就吃了鸡腿和红烧rou。 宿舍里虽然噪音sao扰比较大，但是确实暖和得不行，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李彦也不想到教室里去受虐。 眼看着小不点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回去了，他神色微妙地摇了摇头，带着无奈却又幸福的表情，回到了混暖的宿舍里面。 小不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劲儿头没能对抗得过严酷的寒冬，不过他白天的时候确实受到了很多刺激，回到了宿舍就带上耳塞，掏出白天讲过的题来看。 李彦早就已经学会了在小不点做题的时候不要主动凑过去找虐了，他上辈子不是学理科而是学工科的，要是啥微积分和线性代数的他倒是很擅长，可啥函数迭代、单位根、无穷递降和非负最小完全剩余类，简直就是异端，他光看着就觉得眼晕。 小不点平时最晚九点半就要上床睡觉了，不过他今天受刺激下马力全开，一直熬到十一点半，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连洗脸刷牙都不想干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横倒在床上把被子一裹，三秒钟就睡瘫过去了。 李彦特别心疼地把台灯给他关上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外套脱了，里面的毛衣他就没再动，主要是单用爪子上的rou球捏不住薄薄的里衣，要是把指甲给伸出来，也害怕不小心刮伤了小不点。 穿着毛衣睡觉，应该不会感冒吧？李彦皱了皱眉，跳到桌子上，把吹着暖气的空调温度调得低了一些，再看旁边那个小屁孩儿也哭得睁不开眼睛睡了过去，好心上去帮他捻了捻背角。 来冬令营第一天，不仅题目变态，连舍友都是个变态，这孩子一看在家也养得很娇，估计是有点真吓到了。 李彦很为自己养出来小不点这个小奇葩来祸祸社会而感到愧疚，尤其他今天祸祸的还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所以李彦多看了那孩子一眼，才跳回了小不点的床上。 小不点头一天睡得晚了，李彦本来还有点担心他第二天再起不来，或者上课没有精神，没想到人家在闹钟想起来时，难得没有赖床，十分利落地翻身跳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又因为睡觉的时候姿势不太对，脸颊和眼皮都肿起来了。 小不点却没有在意，随便抹了一把，捏紧拳头道：“今天一定——一定要把题全都做出来！超过三个题不会我就一天不吃饭！” 妈蛋，不会做算个屁，我都听不懂好吗？他的舍友哀哀怨怨地瞪了他一眼。 ☆、第112章 大受打击 cmo冬令营领队经过第一天的下马威后，其后的几天果然给他们降低了一定的难度，起码小不点和他的舍友都不再闹死闹活了。 小年前一天他们又进行了一场考试，几名带队老师紧急阅卷,下午时就分出了成绩,小不点的名字挂在二等奖第五名，没能入选国家集训队。 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他现在顶的是高一学生的身份，后面还有两年的时间不说，小不点是冬令营年纪最小的一个。 领队对他非常看好,临散场前特意找过来摸着他的小脑瓜道：“小同学，你非常不错,明年再来我们这里,我给你特招名额！” 小不点情况比较特殊，他一半的题目是完全不会,另一半的题目除了个别小点有遗漏，几乎可以拿满分了。 到了国际比赛上，几何和代数是分开来算成绩的，但在国内的名额选拔中，这俩是合并来算的，所以小不点有点吃亏。领队则可以特推一名学生参加集训选拔，今年觉得小不点还差一点火候，倒不如回去多磨练一年。 小不点的面色则有点发阴，冷森森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人家强压一头，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他脑袋顶上有十五个。 拿着二等奖证书和奖牌拖拖踏踏地从小学校里出来，小不点看到等在外面接人的亲爹亲妈倒是挤出来了一个笑脸，一路小跑了过去：“爸爸，mama！” 跟在后面的李彦一脸的惨不忍睹——小不点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心，硬装出来的，跟他之前干啥坏事儿都反应很大一样，欲盖弥彰，反倒惹人怀疑。 果然，被儿子热情飞扑的女主人都愣住了，再看旁边男主人脸色都变了：“星渊，有谁欺负你了吗，说出来爸爸帮你出气！” 他这是自行进行了脑补，能让孩子见了父母特别激动，那一定是这段日子过得不太如意，再加上自家孩子年龄最小，这还用说吗，一定是在学校里让人给欺负了！ 小不点听得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要说欺负，也就他比较倒霉碰上了一个泪包舍友，刚才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对方拿着三等奖证书也在哭。 不过小不点还是有点常识的，要人家这样也算欺负自己，自己对人家干的事儿都足够拉出去枪毙了，所以他很不懂自己爸爸是什么意思。 男主人听他这么说更加着急了，觉得这是儿子要面子不想让家长出手，再三追问他：“星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就跟爸爸mama说啊，爸爸mama都能帮你解决，你不能闷在心里啊！” 小不点听得更加纳闷了，心道我闷个屁啊，我有什么事儿都是跟饿喵说，怎么会闷出事儿来呢？ 李彦一到了冬天就不大爱动弹，到了这时才慢吞吞地挪了过来，还没有站稳就被男主人一把抱了过去：“套套，你跟爸爸说，弟弟被谁给欺负了？” 欺负个屁啊，你儿子这几天小日子过得可充实了呢，天天回宿舍还要学习到十一二点。李彦面无表情把爪子轻轻拍到他鼻子上，想要让这个儿控清醒一点。 小不点没想通为啥男主人一口咬定他被欺负了，不过也无意在此纠结下去，低头揪了半天的手指，还是把二等奖证书掏了出来。 女主人早找人打听过了，只要被选中参加冬令营的都有奖，三等奖名额有一百多个，二等奖二十人，一等奖十人，本来都做好了儿子得个三等安慰奖出来的准备了，见此也是大喜过望，从男主人手里把儿子抢过来亲了两口。 男主人这下明白过来了，看着证书再看看小不点又拉下来的小胖脸，想笑又给忍住了，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脸来，抬高声音道：“怎么才得了二等奖？”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小不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咬着下嘴唇不哭出声来，肩膀仍然一抖一抖的。 女主人似乎想说什么，看到了男主人的眼色就收了声。 男主人继续说道：“考试题很难吗，是题目不会还是粗心错的？” 小不点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代数总分加起来一共这些，我问过领队了，就算加上答题不够严谨去掉的分数，也拿不到一等奖。” “……”男主人其实看出来他心里不好受，凭借着他对儿子的了解，这种时候跟他说“没关系咱们已经很好了”“努力了就不要后悔”这种话是不管用的。 所以小不点本来还能够硬撑着假装高兴，被女主人很开心地亲了两口就崩溃了，这时候你得骂他，骂得越狠越好，他心里才能舒服了。 男主人本来想着，要是粗心就很好办了，要是题目不会，也能说是他平时学习不够用功——可妈蛋题目总分加起来不够这是什么鬼？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能说什么啊，骂你还是骂出题老师？ 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当知心好爸爸的机会，就这么硬生生卡了壳，目视前方沉默了半天，摸着小布点的脑袋瓜挤出来一句：“都怪你，当初谁让你要学数学竞赛呢？明知道自己是几何白痴，为什么还要学数学？” 哪有这么跟孩子说话的，你脑袋有坑啊？女主人对他投以鄙夷万分的目光。 李彦在旁边嗤笑出声——笑话，要是这次的问题这么好解决的话，他都不用从宿舍出来，就可以把小不点哄好，可这次是题目的问题，小不点还非要把过错赖在自己头上，这哄起来就需要技巧了。 小不点本来还在掉眼泪，听了这话冷不丁地抬起头来，眼睛闪亮亮道：“对啊，那我可以去学计算机，我再也不要学数学了！” 李彦：“……= =” 男主人：“……=口=” 女主人：“……=皿=” 两个人外加一只猫面面相觑了很久，女主人终于没忍住白了同样傻眼的男主人一眼：“让你嘴贱，看，惹出事儿来了吧？” 男主人：qaq ———————————————————————————————————————— 小不点深切地觉得自己亲爹当时说的一句话实在是太对了，自己为啥要学数学呢，学计算机不行吗，代码编程什么的最可爱了！ 从他回到家的第一天起，小不点就一头扎进了各种编程语言中，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字写代码。 李彦呆呆蹲在电脑旁边斜着眼睛看他，觉得这孩子脑回路确实是有点问题，没忍住在界面上打字提醒他：明年领队就推荐你进国家集训队了。 “可是我对数学的兴趣已经用尽了。”小不点看着他明显有点纳闷，“进国家集训队对我来说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那么多人哭着喊着想进呢，要真入选国家队，去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拿块金牌回来——以中国的奥赛水平，能从中国入选国家队，基本上都可以拿金牌——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李彦定定看了他一眼，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过功利了——可是孩子你专门学了大半年的奥数，吃得苦下得功夫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李彦决定最后努力一把，继续打字道：为什么不到拿了国际金牌再改学计算机？你得证明一下是你不想继续学数学了，而不是你学不会数学想要放弃啊。 小不点看完后迟疑了一下，眼中冒出满带着战意的金光：“饿喵，你是说……我得拿了最高的荣誉，然后再得意洋洋地跟数学说‘我不稀罕你’？” ……要这么理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可不是我说的，我说不出这么有才的话来。李彦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觉得小不点一定非常喜欢看主角牛逼后对着以前拒绝自己的女神甩脸子这种经典的反转打脸桥段，改天可以把某点家的网址推荐给他。 小不点被脑补出来的自己冷冷对着数学奥数书说‘我不稀罕你了有本事来求我啊’的场景给折服了，扔下了看了一个星期的计算机辅导书，正色道：“饿喵，你说的很对，我要当能够战胜困难的男人，而不可以被困难所打倒！” ——这真不是我说的，这都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啊。李彦觉得自己刚开始说的那句话意思还是很正常的，结果被小不点三两句话给歪成现在这种，可以让所有中二时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小屁孩儿燃起来的心灵鸡汤，他感觉其实挺无奈的。 不过看小不点已经丢下抱了好几天的电脑，重新翻开数学讲义了，他露出点欣慰的神色来，冲着小不点赞许地点了点头。 小不点咧嘴笑了起来：“等到我拿到金牌的那一天，一定请你吃好多好多的虾滑。” 这话他很爱听啊，李彦抬起爪子来跟他的小胖手拍了一下。 ☆、第113章 高唱凯歌 小不点自从前一年受过二等奖的刺激之后,十岁那年一直都是抱着奥数书过活的，虽说不像参加冬令营那几天时每天学到十一二点那么刻苦，但起码也每天晚上都坚持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十点半才回家了。 世上没有白下的苦功夫，在第二次参加冬令营时，他如愿通过了代数老师专门给他准备的测试,获得了领队的直推资格。 这事儿还惹出来不小的风波，一年一共就十个名额，他不跟随大家一起考试就拿到了一个,今年就推十一个人上去。 虽说不占一等奖学生的名额，可凭啥第十一个人是他啊，在场的没有人是傻子,考到二等奖第一名的学生找来家长抗议了一通,两人还是比了一场,代数成绩被小不点拉了两个大题的差距,最后只好惺惺离开了。 等到了国家集训队，就没有这样的苦恼了，因为在国家队训练中也是代数和几何分开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小不点要求携猫入住的条件没能得到通过，这坚定了他拿到国际金牌后就改学计算机要渣一把奥数的念头。 不过在入队当天的全员测试中，他的代数成绩排到了第一，一直被压下的申请倒是还算顺利地通过了，当天晚上，国奥队领队就把李彦给他抱来了。 李彦笑眯眯对着小不点挥了挥爪子，接着就被他搂过去抱在怀里了，小不点客客气气地对着领队道谢，把人送走后一脸心疼地一个劲儿给李彦揉肚子。 要是揉一下两下的，李彦就当他俩两天没见面了这是亲得，可小不点揉了都快半个小时了，也不看书也不做题，就专心致志地给他揉啊揉，弄得李彦都很莫名其妙。 他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忍住，用爪子把小不点的手腕给压住了，纳闷问道：“喵呜～”干啥啊你这是？ “我刚才都看到了，”小不点有点不高兴，朝着门口翻了一个白眼，“他抱着你的时候都用胳膊勒着你的肚子了，是不是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