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星之所在

    云行西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孩。在栖石谷中，她和楼五尘算是唯二的没有辟谷的怪人。

    不过大家只知道粪竿楼五尘，却不知道云行西也是如此罢了。

    据她说，上门中一位她家的长辈，提出了一种提高筑基成功率的方法：因为修来的灵气随时都在散逸，散逸的速度与自己灵气总量成正比，所以为了尽量降低这个损耗，前期先不使用灵浆修炼，而全部积攒到最后阶段再连续爆发——不过还没有实际验证过，云行西就是第一个……算是志愿者吧。

    “我相信冬姨不会有错的！”云行西自己如此说道。

    因为偶然的机会，云行西和楼五尘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于是达成了一个协议：楼五尘给云行西提供三餐和上厕所的地方，云行西则帮楼五尘做一些他不方便的、照顾昏迷少女的工作——虽然她每天摄取灵浆没有大小解的麻烦，可还是有定期清洁身体等等需要，这些楼五尘就实在不好自己来了。所以两人就保持这样互利互助的关系，算是……

    “……朋友吧？”

    楼五尘随意摘了一片树叶叼在嘴里，枕着手仰躺在石阶上，望着无星的夜空。

    天空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深邃高远，只是……没有了星星。

    漫天的繁星，浩瀚的银河，夏季的大三角，冬季的大钻石……曾经的那些星星，都去哪儿了呢？

    楼五尘感觉有某种惆怅像旋律一般在胸中徘徊，忽然很想听些歌。

    说起来，当初自己学叶笛契机的那首歌的名字，似乎很合现在的情景呢。

    楼五尘心中一动，抬起身子半坐起来，双手握起树叶，轻轻吹奏起来。

    君の影、星のように……

    朝に溶けて、消えていく……

    熟悉的歌词在脑海中浮现。

    吹奏着悠扬的旋律，楼五尘的心情不知不觉间放空了，什么也不再思考，什么也不再忧虑，只有一种被梳理得清净澄澈的感情，随着笛声飞上天空。

    夜明け前、まどろみに……

    风が颊を、流れていく……

    不知吹奏了多少次，楼五尘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投入到了笛声的世界里，仿佛是被曲子给牵引着一般，自然而然地和笛声融为了一体。

    心中的阴霾仿佛被细雨洗去了，楼五尘轻快地起身往回走，却发现云行西就站在自己身后，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某种奇妙的色彩望着自己。

    “真好听……”云行西呢喃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楼五尘愣了一下：“……星之所在。”

    星之所在……云行西低下眉头，将这个刚刚听到的音节低语了几遍。

    楼五尘见她忽然没了反应，便又问道：“你那边都弄好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唔，我刚刚才到，没多久没多久。”云行西心说才刚刚听了两遍，“感觉她气色好了一些呢，说不定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希望吧。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不也帮……唔。”云行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话头，“对了，要是感谢的话，就教我怎么吹这个吧！”

    楼五尘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教倒是可以……不过你有时间吗？”

    “——唔！”云行西面露苦色，“……不管啦！总之说好了，大不了你筑基之后教我！”

    这回轮到楼五尘面露苦色了，拱了拱手说道：“……好吧，算是借你吉言了。”

    也罢，就当立了个正向flag。楼五尘想。

    云行西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呀都快到宵禁时间了，我先回啦~再见~”

    “嗯明天见。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不用。”云行西摆摆手，蹦蹦跳跳三两步就走出老远，刚要拐过弯口，忽然转过身来远远问道：“——‘星’是什么？”

    ‘星’？楼五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在这个没有星星的世界，还真的很难解释星星是什么东西。楼五尘想了想，回答道：

    “‘星’……是思念。”

    “思念？”

    “嗯。你看，我们思念着谁的时候，这份想念对方往往是接收不到的吧？你可以想象天上有一道微小但闪亮的光，那些没有归属的思念就寄托到那里去了——那就是‘星’。”

    少女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神情，挥着手消失在了山道上。楼五尘抬头向着空旷的夜空凝望了许久，然后洒然一笑，回到了洞府之中。山谷中只剩下了促织的鸣叫，仿佛某种旋律一般，在风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