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当年许小芽年纪还小，却已经每日被使唤着上山去捡柴。彼时的许小芽长得又瘦又弱，力气实在太小，每次捡回去的柴都不够多，天天都会挨骂、然后被罚不准吃饭。 如此一来，许小芽越发的瘦弱，也越发被饿的没有力气捡柴。最起初还能保准一天好几个来回上下山，一次捡的不够多，就多捡几次。可是后来的许小芽光是上山就没有力气，时常被饿的走不动路，只能随便在山上找些野果充饥，这才免于被活活饿死。 然后有一天，许小芽又一次被饿的晕倒在山上的时候，她遇到了教她编筐的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是位樵夫，编的一手好筐。原本见许小芽只是一个女娃娃，就随便教着玩。没想到许小芽瞧着不聪明，学东西却是非常的快，愣是将周老爷子一手好绝活都给学会了。 “师傅还教了我怎样下河摸鱼、上山采药，这样我每次去捡柴就能自己偷偷找点东西吃，不会被饿死了。”遥想当年能够平安走出绝境，许小芽笑得很灿烂，眼中不带丝毫的阴霾。 “傻丫头！”于书楷听的都快要心疼死了，偏偏许小芽还是个心大的，他实在不忍心斥责许小芽，就只能轻轻点了点许小芽的鼻子，将诸多情绪尽数按捺在了心底最深处。 等着吧！他于书楷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许家人最好祈祷不要犯到他的手里，否则他一定要让许家人后悔曾经对许小芽所有的伤害！ 也是因此，连带许如心和王锦言，于书楷一并迁怒了。之前还只是看笑话的心态，这之后么，哼！ 吃过饭，许小芽不便在私塾外久待，便收拾碗筷起身离开。 于书楷本来是想要送许小芽回去的，却被许小芽拒绝了。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颇为坚持的指了指私塾，许小芽执意要于书楷立刻进去读书识字，坚决不肯耽误于书楷的功课。 “不会太长时间……好好好，都听你的！我这就进去。”难得见许小芽冲他板起脸，于书楷立刻举起双手投降了。 “那你现在就进去，我站在这里看着你。”许小芽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跟人/硬/气。因着是面对于书楷，她莫名就生出了那么些许的底气。 “你看着我进去啊？我还想看着你走远……得得得，娘子你别瞪眼，我害怕……”带着极为夸张的搞笑语气，于书楷一溜烟小跑进了私塾。 再然后，于书楷并未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小心翼翼的从私塾里探出脑袋，讨好的冲着许小芽挥挥手，喊道：“娘子，你快回去，路上小心着点路……” 怎么也没想到于书楷会忽然朝她喊话，许小芽瞬间红了脸，转身就跑，生怕慢了片刻于书楷又追出来。 “娘子、娘子，你慢着点，别摔了！”于书楷直接蹦了起来，扯开嗓门叮嘱道。 许小芽的脚步就更快了，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不远处。 确定再也见不到许小芽的身影，于书楷面带失望的转过身。随即，就迎上了一众同窗目瞪口呆的无语表情。 处变不惊的站在私塾门口，于书楷抖了抖衣襟，一脸得意洋洋的炫耀道：“羡慕吧！我有娘子送午饭，你们没有！” “切！”一众同窗早就习惯于书楷的玩世不恭，对他此般言行倒是没有太过反感，只是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于书楷！”夫子正因着王锦言气得不轻，再来一个火上浇油的于书楷，他顿时拿起戒尺用力敲了敲书案，“回你的位置站好，背书！” 于书楷耸了耸肩，一边回自己的位置一边冲交好的几位同窗挤眉弄眼，传递眼神。 顺利接收到求助信号的几位同窗同时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举高手中的课本遮住自己的脸，随时备战。 许小芽一路跑出好远才停下来，正要松口气歇会儿，就被许如心叫住了。 “meimei。”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语气，毫无疑问，许如心的危机已经顺利度过。 许小芽并不想理睬许如心，刚准备像之前去私塾送饭的路上那般直接走人，远远避开许如心，却被早有准备的许如心抓住了衣袖。 “小芽meimei，你是不是还在生jiejie的气呀？”许如心的口吻很是无辜，带着满满的委屈，“meimei你别生jiejie的气啦！jiejie也不是故意的，jiejie真的是为了你好这才……” “哎，也罢，即便jiejie如实说出苦衷，只怕meimei你也定然不会相信……”故意把话说一半藏一半，许如心这出苦情戏码演的很是逼真。 许小芽却是不吃这一套。这个世上她最不会相信的人有四位，首当其冲就是眼前的许如心。哪怕许如心说的再是可怜，许小芽也一个字都不相信。 “放手，我要回家了。”根本不想浪费时间陪许如心在这儿虚情假意的说些不必要的假话，许小芽耿直的回道。 “meimei你还真是……也罢，既然meimei你非要翻脸不认人，jiejie姑且不跟你生气，也不记恨你的忘恩负义。只希望于家人在知道你这般真面目后，千万别对你失望才好。”真要比力气，许如心肯定不是许小芽的对手。 是以在意识到许小芽开始使劲挣脱她，许如心立马就识相的放了手。 不过与此同时，许如心话里有话的警告也没有落下，而且是语气尤为胸有成竹的威胁。 许小芽神色一僵，不再执意离开，而是回过头，警惕的看向许如心：“你想干什么？” “我还以为，meimei你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呢！”终于抓住许小芽的软肋，许如心笑得很是恣意，“meimei你别急呀，我能干什么？我可是meimei的亲jiejie，难道还能害了meimei不成？” 第28章 入v二更 许小芽没有接话, 只是神情木然的站在那里，静待许如心的下文。 说心里话，在许小芽面前, 许如心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伪装。毕竟这么多年的亲姐妹, 每日都朝夕相处, 谁还能不知道谁的真性情？ 只不过, 许如心很享受在许小芽面前的高姿态。这些年来但凡是对着许小芽，许如心从来不介意多矫揉造作的多演一会儿“善良好jiejie”。反正难受的那个人不会是她，她只需要静静的安心享受从许小芽身上找到的满满成就感就行了。 此刻亦是如此。尽管很清楚许小芽已经怂了, 许如心仍是不着急亮出底牌，而是故意兜起了弯子：“meimei现在好像过的还不错？嫁进于家之后的日子远比meimei你想的要称心如意对吧！怎么样, meimei你是不是应该好生感谢感谢jiejie？” 许小芽依旧没有接话,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如心。 有的时候许小芽是真的很佩服许如心, 不单单是因着许如心很会装腔作势，更因着许如心是真的很厚脸皮，已然并非许小芽能够猜得到的程度。 明明许如心就做错了事，却还是能理直气壮的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许如心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如此耀武扬威？ “其实meimei你也不必要太感激jiejie。谁让咱们俩是亲姐妹呢？有这样的好事，jiejie还能不想着你？你实在应该庆幸你是jiejie的亲meimei，才能顺理成章沾jiejie的光，平白得了这么一门大好的亲事。你可要记住, jiejie是真心实意为meimei你感到欢喜呢！”跟许小芽说话, 许如心从来不需要许小芽的回应。 恰恰相反，许小芽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活在她的阴影下，时时刻刻抬起头来仰望她的光彩夺目就好了。 故而，不论何时何地, 只要是在许小芽的面前，许如心永远都是格外的慷慨激昂。即便是自话其说，许如心也能兴/致/勃/勃，尤为的尽兴。 “你真的是出于好心，才把于家的亲事换给了我？”不过今日的许小芽，出乎许如心意料之外的回应了。 许如心先是一愣，随即又很快恢复了笑脸：“jiejie当然是好心。如若不然，像于家这么好的亲事，jiejie自己要了即可，干嘛非要让给meimei你呢？” “难道不是因为jiejie率先跟人私定终身，这才临时反悔，偷偷换掉了于家的亲事？”早在出嫁之前，许小芽就发现了许如心的异常。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许小芽一直以为，许如心是在跟于书楷悄悄来往。 毕竟许如心自始至终都很满意于家的亲事，开口要的彩礼也格外的多。而于家对许如心又有求必应，怎么看都是认定了许如心这个儿媳妇…… 但是自打嫁给于书楷，许小芽就明白了，那段时日一直跟许如心频频来往的人不是于书楷，从来都不是。 没料想许小芽竟然会发现她和王锦言在成亲以前就已经有了私/情这个秘密，许如心神色剧变，心下一紧，冷脸威胁道：“meimei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若是坏了jiejie的清誉，jiejie是怎样把于家亲事送出去的，就一定会再怎样把于家亲事拿回来！” “你拿不回去的。”并没有像许如心那般情绪激动，许小芽只是平铺直叙，简简单单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哈！笑话！我许如心想要干的事情，哪件事是干不成的？就说这于王两家的亲事，还不是我想换就换，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而你，许小芽，从小到大都注定了只能是我的垫脚石。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得干什么。除非你放着好好得日子不想过了，才敢跟我对着干！”许小芽越是镇定，许如心越是恼羞成怒，冷笑道。 “于家人不喜欢你。”如若是以往得那些人，许如心这些话确实说的没错。可惜碰上于家人，反倒给了许小芽不小的底气。 尤其是于书楷！尽管只是短短几日的相处，可许小芽就是知道，于书楷不会喜欢许如心。 “你又知道了？”许如心嗤笑一声，看着许小芽的眼神尽是嘲讽，“你不该真以为，你能跟我相提并论吧？你我姐妹站在一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谁更讨喜，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找我说什么？”许小芽之所以转移话题，不是认可了许如心的话，而是真心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 许如心从来都是这般的盲目自信，哪怕于书楷本人亲自站在这里告诉许如心，他不会喜欢上许如心，许如心也一定会拒绝承认。 既然跟许如心根本说不通，许小芽索性不跟许如心争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做人不要忘本。你之所以能够嫁进于家，过上现如今的安稳好日子，是多亏了我这个亲jiejie的宽容和大方。你若是非要不识抬举，执意跟我这个jiejie作对，那就休怪jiejie手下不留情，对你不客气了！”今天的谈话走向并不在许如心的预期之内，也实在让许如心感到生气和难堪。 乃至于许如心直接放弃了跟许小芽维系“表面姐妹情”的打算，神色高傲的放下狠话，扭身就走。 望着许如心的背影，许小芽有那么片刻的懵懂。 虽然早就知道许如心找她不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许小芽也没想到，许如心三番两次叫住她的原因竟然会如此的无聊。 提醒她不要忘本，所以呢？许如心想要通过她，从于家得到好处？虽然她确实不聪明，可也没有许如心想的这般愚蠢好吧！ 眨眨眼，许小芽一度无言，远远的落在了许如心的身后。 “这不是锦言媳妇嘛！有空来家里坐坐啊！”许如心走了没多久，开始有乡亲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好，婶子得了空也来家里走动走动。”许如心依言停下脚步，笑语盈盈的回道。 有人开了头，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乡亲效仿，纷纷跟许如心搭起腔来。 相形之下，走在后面的许小芽就无人问津了。 接二连三的寒暄下来，许如心一扫方才在许小芽面前的挫败，不由就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就说嘛，她的选择没有错，嫁给王锦言才是对的。她如若真的嫁给了于书楷，现下被一众乡亲漠视的那个人就要变成她了。 只有嫁给王锦言，才能带给她更多的风光，她才会更加的备受瞩目，也注定了有朝一日会成为人上人！ 许小芽并不在意被上米村的乡亲们无视。没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并不伤心。早已习以为常的待遇，实在动摇不了许小芽。 “娘，四弟妹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于大嫂的喊声。 “我看到了！”被于大嫂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于大娘没好气的回道。她又不是瞎子，老四媳妇一个大活人走过来，她能看不见？ 于大嫂便“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跟娘说一声么！” 实在懒得理睬于大嫂，于大娘径自走过许如心，在许小芽面前站定，笑得格外慈爱：“老四媳妇辛苦了。来，把碗筷给娘拿着。” “娘，我不辛苦，我来拿就好……”许小芽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冲过来的于大嫂打断了。 “我来、我来，我来拿。”抢过许小芽手中的碗筷，于大嫂笑得那叫一个讨好，“四弟妹歇着，歇着。” 于大嫂的动作太过突然，许小芽满脸的不明所以。一顿饭的功夫，她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别理你大嫂的，鬼知道她又发哪门子的疯。走，老四媳妇，咱们回家。”挤开于大嫂，于大娘亲近的抓住许小芽的手，一并朝自家走去。 许小芽便真的不多想了，乖乖跟着于大娘回于家。 “娘、四弟妹，你们倒是等等我呀！”于大嫂忙不迭的跟上。 于大娘亲自半路来接人，还带上了于大嫂，又当众接过许小芽手中的东西……这番情景可是从未有过的，足以震撼住上米村所有的乡亲。 下一刻，稀稀拉拉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呀，于大娘是真的很中意他们家老四媳妇呢！” “我就说于家很满意许家二闺女吧！你们还偏偏都不相信。” “相信了，相信了。这回我可是亲眼所见，于家四个儿媳妇只怕就许家二闺女有这个待遇吧！” “之前都说于家更中意许家大闺女，我瞧着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方才于大娘和于大嫂从许家大闺女身边走过，可是一眼也没多看许家大闺女。” “换了你是于家人，好端端被换了亲事，你乐意给许家大闺女好脸色？” “那确实不乐意。换了我家儿子被人这般糊弄，我上去就是几巴掌扇到许家人的脸上！” “你们别忘了，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呢！” “对对对，彩礼钱是大事，这许家人啊，真是没脸没皮，太欺负人了。” “嘘！你们声音小点，许家大闺女还没走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