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老师，我知道了。”不管心里如何不愿意，王锦言能做的就只有继续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了。 “家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为师不想过度干涉你，也希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张夫子到底还是要面子。虽然很想直接勒令王锦言送走许如心，一心只善待张倩儿母女，可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回肚中，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锦言低下头，一边应声，一边藏起了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 真的是交给他自己解决吗？如若真的是这样，此时此刻张夫子也就不会站在他的面前，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了。 王锦言自认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不出张夫子的本意。只不过，听懂了也要假装没有听懂，除非他想听从张夫子的安排。 伴随着张倩儿顺利生下女儿，张夫子和张夫人并未立马离开，而是继续留下来陪张倩儿一起坐月子。 于是乎，这座府宅就格外热闹了起来。 王大娘一开始就没打算现身的。主要是她很忙，得专心致志照顾自己的大胖孙子。可张倩儿到底是王家儿媳妇，张夫子和张夫人又都在府内，哪怕只是装装样子，王大娘也必须去。 最终，王大娘就带着不怎么情愿的心思，前往了张倩儿的院子。 张倩儿的心情依然很是不好。这几日王锦言根本不乐意来她的院子，即便来了也只是匆匆看两眼就转身走人，哪里像是真心喜欢她、又疼爱她女儿的样子？ 至于王大娘就更不必提了。王锦言还能说每日都要去学院，故而不能留在家里陪伴她。那么王大娘又是因着什么理由，直到这会儿才出现？ 说来说去，王大娘就是故意的。故意无视她、无视她生的女儿，满腹心思就只惦记着许如心和许如心生的那个孩子。偏心至此，王大娘还有什么脸来见她？ 心下着实气愤，张倩儿根本不愿见王大娘，直接就让丫鬟将王大娘拦在了院门外。 没错，不是房门外，是院门外。王大娘甚至连张倩儿的院子都没进去，就被拦住了去路。 张倩儿的丫鬟跟张倩儿一样，性子也尤为的欺软怕硬。之前张倩儿对王大娘颇为敬重的时候，丫鬟见到王大娘向来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敢在王大娘面前放肆。 但是现下就不一样了。以张倩儿而今对王大娘的厌恶，丫鬟嗤笑一声，双手抱/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我家小姐在歇息，不见客。” “见客？我什么时候变成客人了？”不高兴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丫鬟，王大娘的脸上瞬间就显出了怒气。 她自己的家里，还有院子是她去不得的了？再说了，要不是张倩儿在坐月子，她需要自己来看张倩儿？合该是张倩儿这个小辈去给她这个当娘的请安才对。 得亏丫鬟听不到王大娘的心声。如若她听得到，只怕还要跟王大娘再呛几句。 请安？王大娘算什么长辈，还值得他们家小姐去给她请安？不过就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无知村妇罢了，如若不是王锦言侥幸得了他们家小姐的青睐，王大娘连给她们家小姐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不过，虽说听不到王大娘此刻的心中所想，对于王大娘眼下的怒目相对，丫鬟亦是不退不让，反而气焰越发的嚣张：“您老人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客人吗？我还以为您心里很清楚，这座府宅到底是姓谁名谁的呢！” “这座府宅姓谁名谁？外面不是挂着牌匾嘛？咱们王家的府宅啊！你这是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不识字，故意想要奚落老婆子？”在上米村的时候，王大娘鲜少跟人争辩。不是不会争辩，而是不能争辩。 不管王锦言的学问如何好，如何得村里一众乡亲的夸赞，他们到底只是孤儿寡母，在上米村人单力薄，又没有厉害的亲戚可以撑腰。一旦真要起了争执和冲突，吃亏的肯定还是他们王家。 也是以，王大娘向来隐忍，又为了王锦言的尊严、王家的名声，索性就摆起了高高在上的清冷架子。某种程度上，也能唬住人，保全王家的颜面和好名声。 然而来了五水县之后，王大娘慢慢就变了。 自打王锦言娶了张倩儿，他们住进了五水巷这座府宅，王大娘身边接触的、见到的就不再是上米村那些乡亲，而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家了。 虽然王大娘不喜交际，跟周遭的邻居接触也并不多，可王大娘到底还是长了见识，也学会了一些东西。 比如，某些时候需要力争的时候，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躲避。否则，她只会越发被人看不起，更甚至会影响别人对王锦言的观感。 说起这件事，还得归咎在张倩儿的身上。 如若不是张倩儿出身比王锦言好，众人看到王锦言，不会立马提到张倩儿，亦不会说起张夫子和张家。 就好像此时此刻明明是她跟张倩儿的丫鬟吵架，平白无故就扯到了这座府宅姓什么，又扯到了谁是客、谁又是府宅真正的主人。 心里一股怒火窜烧，王大娘的语气就不怎么客气了。 “我哪儿敢呀？”丫鬟撇撇嘴，一脸的阴阳怪气，“我家小姐才刚生完孩子，又辛苦又累，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哪里还有多的精力来应对其他人？” 从“客人”变成“其他人”，丫鬟也算给王大娘情面了。只不过，王大娘并不稀罕，也并不吃这一套。 “行了，让开！我来看王家的儿媳妇，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在这儿拦路。”王大娘皱起眉头，语气很是不好，“你再敢在这儿挡着，信不信我让锦言媳妇把你赶出王家？” “啧啧，你还真把自己当……”丫鬟是不惧怕王大娘的。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声音阻止了。 “亲家母来了。”扬声呵退张倩儿的丫鬟，张夫人走了过来。 “亲家母也在啊！”朝着张夫人挤出笑脸，王大娘的态度并不是很热络。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现身，要说张夫人不是故意想给她难堪，谁信？ “是。”点点头，张夫人朝着里面伸出手，让开路来，“亲家母这边走，倩儿刚睡醒，正在给小樱喂奶。” “小樱？”王大娘愣了愣，心下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对，倩儿和姑爷的女儿。倩儿起的名字，叫小樱。”张夫人边在前面领路，边介绍道。 王大娘猛地握紧了拳头。所以说，他们王家的孩子却由着张倩儿起的名字？难道不该是由她这个亲奶奶来取，或者王锦言这个爹爹来取名？ 张夫人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也没想到王大娘会因着取名一事生气，只管走在前面，很快就将王大娘带到了张倩儿的屋子。 王大娘是以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站在张倩儿床前的。今日这一趟，实在走的不怎么舒心，也实在让王大娘憋屈和窝火。 偏生，张倩儿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更加让王大娘生气了。 “倩儿，你身边的丫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还将娘拦在了院门外。”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王大娘径自问责道。 “啊？还有这么一回事的吗？那应该是她擅自自作主张了吧！”假意不知道此事，张倩儿一脸惊讶的说道。 所以说，没有责骂，也没有任何的教训，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又好似她这个婆婆活该被张倩儿的丫鬟刁难？ 王大娘不是傻子，立马就猜到方才丫鬟的所作所为是张倩儿的授意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王大娘会认真记住今天的事情，她自己没办法找张倩儿要说法，可不是还有王锦言么！ 管不了张倩儿，难道她还管不了王锦言？等王锦言今日下学回来，王大娘自有法子让张倩儿老老实实的去跟她道歉。 届时，王大娘等着看张倩儿又将是怎样的嘴脸，又是否还能在她面前得意？ 此般想着，王大娘没再多言其他，直接走过去打算抱一抱自己的亲孙女。毕竟是王家下一辈第一个女孩，王大娘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不过没有许如心给她生的长孙那般重视罢了。 然而，王大娘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张倩儿冷着脸躲开了。 第102章 更新 双手落空, 王大娘的脸上到底还是挂不住，沉下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是你们王家率先不稀罕这个孩子吗？既然不稀罕，现在又干嘛找上门来？”张倩儿冷哼一声, 丝毫没给王大娘留情面。 “什么叫我们王家不稀罕这个孩子？我们王家哪里不稀罕了？倩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心里很不高兴, 王大娘还是努力在压制怒火, 尽可能跟张倩儿好好说。 张倩儿本就不是温柔似水、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些日子她受到的委屈才是真的多, 诸多烦躁的情绪堆积在一块，尤为的压抑。 认定自己才是受了诸多欺负的人，张倩儿对王大娘根本没有半点好脸色：“我误会？我能有什么误会？你们王家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需要我自己送上门去自寻其辱？” “怎么会是自寻其辱？倩儿你是咱家锦言的媳妇，又辛辛苦苦为王家开枝散叶, 娘也是很感激你的。”王大娘这话说的有些拗口, 她自己都觉得很尴尬。但场面话必须要说, 这是给张倩儿面子, 更是给站在旁边的张夫人颜面。 张夫人确实直到这会儿才微微点头。最起码，王大娘的态度还算不错，立场也足够鲜明。要是王大娘还敢不认小樱，她是第一个要跟王大娘说说的。 “感激我？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把我女儿塞回肚子里重新换个儿子吧！”张倩儿早就猜到王家母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此刻再被王大娘这么一刺激，她直接就火大的嚷嚷道。 “怎么会？”王大娘面色不变，微微摇了摇头，“这生男娃生女娃可不都一样。咱们王家不在意这些的。女娃我们也都很喜欢, 一样都是咱们王家的孩子。” “呵！真要是一样的喜欢, 你能拖到现在才来看望我女儿？早先许如心生孩子的时候，你可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抱着孩子就再也不撒手的。”张倩儿越说越生气，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 “你总不至于说，当初许如心住的地方离得比我的院子还要近，所以你才能及时赶过去？” 眼看张倩儿摆明了要翻旧账，王大娘到底还是闭嘴不言了。 对对对，张倩儿说的都对，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孙女，反而更喜欢她的大孙子。怎么的，张倩儿有意见？那干脆自己也生个儿子来跟她孙子争宠啊！ 自己没本事生儿子，还要怪她不够重视？女娃和男娃本来就没得比，要是她当年生的是个女儿，这些年还怎么在上米村立足？ 只不过有些话明明是事实，却没人愿意听，更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也就张倩儿的家世确实比他们王家好，若是换成许如心，王大娘早就将许如心损的无颜见人了。 王大娘不再开口，张倩儿越发认定自己说的都是对的，难免对王家母子越发的怨怼。 与此同时，张夫人终于出声了：“倩儿，不许乱说话。” “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张倩儿嗤笑一声，抱着怀中的女儿背过身，不再理睬王大娘。 王大娘的脸色到底还是没能撑住，露出了几分不悦。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张倩儿可真是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 “倩儿！闭嘴！”同为长辈，张夫人能体会到王大娘此时此刻的不高兴。乃至于她看向张倩儿的眼神尤为凌厉，语气也加重了。 张倩儿本来就不准备说话了，完全不需要张夫人这么一声怒斥。对于张夫人的出声，张倩儿左耳进右耳出，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张夫人无奈的瞥了一眼张倩儿，朝着王大娘干笑两声：“真是对不住啊亲家母。这丫头打小就娇生惯养，都被我和她爹给宠坏了。” 张夫人都这样说了，王大娘还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王大娘摇摇头，只得配合的装起了表面功夫：“无碍，孩子还小么，难免会不懂事。” 孩子？张倩儿可都已经当娘了，再被王大娘称呼一句“孩子”，可不就是绵里藏针的讽刺和嘲笑？ 张夫人脸上的笑容本就僵硬，被王大娘这么一讽刺，张夫人登时噎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王大娘也懒得跟张夫人客套。直接提脚走人了。 至于张倩儿的女儿，不给她看，她就不看。真以为她多稀罕？难道回去抱她的大孙子不够舒坦？说句不好听的，不用留下来伺候张倩儿的娇贵脾气，王大娘还求之不得呢！ “亲家母……”张夫人是想要留住王大娘的。 难得王大娘来看望张倩儿母女，可不就得逮着这个机会缓和缓和彼此的关系？再怎么说张倩儿也是王家的儿媳妇，还能一辈子都不见王大娘，一辈子都不跟王大娘说话？ 恰恰相反，身为小辈，作为王家的儿媳妇，张倩儿才是理当退让的那个人。该低头的时候，张倩儿就不能任性。该认输的时候张倩儿就应该主动讨好王大娘。 而不是像现如今这般，张倩儿直接负气将王大娘给气走，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什么也没得到。要是王大娘回去之后再跟王锦言随意一说，只怕连王锦言都要对张倩儿生出不满的。届时，张倩儿找谁哭去？ 王大娘可不管张夫人是怎样的盘算。她就知道，她不乐意再奉陪了。 赌着气一路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直到将她最喜欢的大胖小子抱在怀里，王大娘才终于换了心情，不再憋闷了。 许如心正乐呵呵哄着儿子，毫无预兆就被王大娘抢走孩子，登时就无语了。 “娘，你不是去那边的院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如心原本还以为王大娘这一去，肯定要好生伺候张倩儿几日。那么，她就有的是时间好好陪陪自己的儿子，没人会跟她抢了。 哪想到王大娘回来的这么快，而且面色还非常的不好看，貌似生了一肚子的气似的。 许如心当然不会同情王大娘。她巴不得王大娘跟张倩儿生出争执，这样她也好从中得利。 不过在得意之前，许如心还得先弄清楚王大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一王大娘跟张倩儿没有起冲突，她岂不就白白浪费精神和心思，指不定还会被王大娘反过来训斥一顿，实在不划算。 “人家又不稀罕我这个老婆子过去探望，我留在那边做什么？”王大娘倒也不是跟许如心站一边了。主要是相比张倩儿，王大娘而今对许如心更加看的顺眼一些。 加之王大娘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许如心能说说话。她一肚子的不满和埋怨，除了跟许如心说说，也没有其他地方发xiele。 总不能等王锦言回来再说吧！ 真等王锦言回来了，王大娘还得斟酌斟酌言词，不会胡乱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以免王锦言不站在她这边，反而向着张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