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痛苦的轮回
弟弟狄楠来了,给我带了来好消息,他考上了大学,这在地榆村不啻于又放了一颗卫星,第一颗卫星是我放的,三皇五帝到如今它地榆村没有出一个当官的,更没有出一个女官,这让乡亲们脸上无限的荣光,如今狄楠又给乡亲们挣足了面子,也让我在乡政府里出出进进的时候腰板挺直了许多,我感到很自豪也很自信,是的,我家开始走运了。 我送走弟弟后,又将儿子天赐送到镇小学,给他报了名后,又交到栾华手中,我对栾华说,吃住就在你家,这个儿子就交给你了!栾华说,只要你放心我就有办法了,你的儿就是我的儿子,你放心好了。 旁边的小学校长莫木槿说,不如就认作干儿子吧。 我说,哇,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我多时就有这样一个想法,怕她嫌弃我儿子,才没敢说,莫校长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就理直气壮了, 栾华说,这可是一件责任重大的事,我可当不好。两人谦让了一下,栾华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觉得天赐有很多可爱的地方,聪明且善解人意,小小的年纪能说出几句惊天动地的话,这让她愿意好好地接收这个干儿子。 晚上就由莫校长作东,举办了一个丰富多彩的家庭晚宴,先是举行认干儿子的仪式,由天赐拜干妈,再由干妈送纪念品;由莫校长口头宣读了一份证辞,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某认某某为干儿,某某等作证,然后废话连篇地大放讨好卖乖之词,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最后请来十个小朋友一起自由活动。活动一直持续到深夜十点,天赐仍然兴致盎然,吵着闹着不让小朋友们走,我看到家长们守候在旁边,实在过意不去才强行解散了他们,天赐一直是哭哭啼啼地走进他干妈的三室一厅的房间的,我看着他实在心酸,儿子平时的确太孤单,在大山里只能抬头看天或者听爷爷奶奶讲些狐狼鬼神的故事,在他封闭的内心世界里该有多少对父母关切的渴望,对五彩缤纷新鲜奥妙的事物的好奇。可是这些他只能一人独自琢磨,我对儿子给予的实在太少了。 晚上,孩子们都入睡了,我和栾华仍然没有睡意,因为多日不见,感觉格外地亲热,她对我说,我们干脆睡一个床吧,咱俩今晚好好地唠叨唠叨。 我说,你男人到外国去怕是没打算回来吧。 回不回来,我也没有作什么希望,我已经准备好了,做一个单身女人。 你想同他离婚? 这样的日子跟离婚又有什么两样。 你不打算要孩子?心也太狠了吧。 我听说你男人在国外有好几个情人,你知道不? 这是很正常的,我不是也有情人么? 别吓唬我啊。 难道说你平常就不想男人了?不想是假的,女人能离开男人? 我沉默不语了,栾华的话说到我的心坎上了,这么多年来,我觉得自己是在一种饥饿和渴望中生活着,总是在平凡的生活中期待着一些什么,到底在期待的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在等待一个人还是在等待着生活的变化,或者说在等待着自己心中的理想化为现实?就是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我挺身而出,迎接着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战胜工作中一个又一个消极悲观的念头,每时每刻我都在同自己作斗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得到大家的认同,还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份可怜的虚荣心?是为了心中的至爱还是为了那久久不能实现的梦想? 栾华继续接着说,你没有发现我的生活过得比你强吗?是的,你是一乡之长,能呼风唤雨,一呼百应,能改变某些人的命运,可是象你们整天吃吃喝喝,送往迎来,言不由衷说些假话空话,无所事事地寻欢作乐,出入宾馆歌舞厅……你有没有想过?比方如今社会上许多行政干部的口头禅:什么吃要像行政干部那样拼命吃,玩要象行政干部那样拼命玩;还有要下岗了或者说没有本事的就去当行政干部;还有人说世间有三种不可抗拒的灾害:战争、瘟疫、政府行为。还有…… 好了,你再不要说了,反正我们是一堆臭狗屎,行了吧!别把自己描绘得那样纯洁可爱,那样品行高尚,说说,你跟我们乡政府的卢荟是怎么样勾搭成jian的? 说得多难听哟,什么叫做勾搭成jian?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嘛。不给你讲,反正我觉得他很好,很够味的。 你看看,说得多么rou麻,你也不怕短阳寿? 他真的很有味道,最起码比我的男人强。栾华很自豪地说着,说到兴奋时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说,我们相爱真的是一种上苍安排的,那天,就是去年学校放寒假时,晚上,孩子去他爷爷家了,我一人寂寞孤独得快要自杀,就出来走一走,出门前我就许了一个心愿: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我一出门就碰上的男人,我就要千方百计的把他弄到手做我的情人。要知道我实在是憋得慌了,我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接触过男人,我想啊想啊,多少个白天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多少个深夜里我在梦中与素不相认的男人约会,可是醒来是一个一团漆黑的夜或者是一片如水的月光,我还做了一个偷情的梦,梦见我自己在别人的床上一丝不挂地让人捉住了。这梦中的人就是卢荟,那天,我一出门就碰上了他,他好象在思考着什么,正在低头匆匆忙忙地走夜路,我就迎了上去,他就一头撞上了我。 你们还有来往么? 当然,我们每星期一次。 他在你面前提到过他的媳妇么? 没有,他从来不提他家里的事,更不提他老婆,但是我完全看得出他对他那个农村女人很认真,他说过,农村女人就是比知识分子多点什么,农村女人是一片春色,是出门上路的记忆,知识分子女人是春色中的一泓清水,有时可以照见男人的灵魂,并让男人们在这种照耀下从平凡中升华。 他很不容易的,能走到这一步是充满艰辛的,他原来就是一个农民,后来由村干部再转为国家正式干部,像我一样后来才到学校去进修,完成了一个从精神文盲到精神文明的嬗变的历程,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之中他才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要是十多年前,他还在蓣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种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式生活时,你是绝对不可能想象做他的情人的。 这是你不太了解我了,农民又怎么样?我正找机会要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呢。 事情往往是在没有结果的争论中被人们搁置,在迷迷茫茫中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先谁后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