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那青衣女子见围坐在一起的市井七侠和山西雁等人看上去俱是十分粗俗,虽有花满楼和霍天青面容俊朗君子之风,却也掩不了他们和那几个坐没坐相形容粗鄙的市井之人坐在一起的事情。 而另一边,叶觉非是个女子,她看起来怎么样自然不是那青衣女子在意的事情,而坐在对面的陆小凤,却也是英俊不凡,更何况,素有风流浪子之名的陆小凤,略带暧昧之色的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极是勾人销魂。 两人的眼神一对上,那青衣女子眼波流转,妩媚多情,陆小凤亦是眼神轻佻,便仿若浸在了温柔乡里一般。 眼见着一个陆小凤还没走,又来了一个浑身湿透了的青衣女子想要坐在自己这桌上。叶觉非第二次把手上的筷子扔在了桌上,由于太过用力,按在千叶长生剑剑柄上的手指已经有了几分苍白之意。 那青衣女子走到陆小凤身边,嫣然一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不等陆小凤开口,叶觉非已经冷冷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女子神色微微一动,面上露出了几分柔弱之色,咬唇柔声道:“小女子林仙儿!” 叶觉非再一次抢在嘴唇动了动刚想要开口说话的陆小凤前面,毫不犹豫的冷声道:“他叫陆小凤!行了,已经知道谁是谁了,现在,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从我的桌子旁边走了!” ☆、第14章 蛇蝎与美人 直到这时,林仙儿仿佛才刚刚注意到,坐在桌边的人里,除了陆小凤,还有一个叶觉非。瞬间,林仙儿那张美丽而又纯真的脸上,也随之微微露出了些许惶恐不安的神色。 叶觉非则是连看林仙儿一眼也无,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盯着陆小凤,看他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陆小凤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刚刚始终得不到叶觉非一个正眼,如今,叶觉非终于肯看他了,却是为了让他赶紧走远点。 花满楼依然温柔的微笑着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市井七侠和山西雁、以及司空摘星等人却是好奇的盯着陆小凤和那个刚刚冒雨走进来的绝色美人林仙儿。 春日的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话间,窗外的瓢泼暴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林中的叶片在雨后苍翠如碧,临近黄昏,太阳终于从层层笼罩的乌云中露出了头,阳光映在晶莹的水珠上,在天边折射出一道虹。 陆小凤看向窗外光影斑驳的树林,开口道:“雨停了。” 叶觉非果断的起身,回头扔了一小块碎银给还在装店老板的司空摘星,看到他伸手接住银子时手指间轻巧至极的动作,眼神微微动了动,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嘴角,也不说话,径自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陆小凤也没有再开口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叶觉非离开的背影,飒然一笑,若有所思。 林仙儿也扭过头去,咬了咬红润的嘴唇,那双纯洁动人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道阴沉的光。 西湖,五月,烟雨迷蒙。 晨光初启,苏堤之上还弥漫着淡淡的晨雾。 叶觉非正抱着千叶长生剑坐在杨柳堤岸的一棵树上,背靠着树干,一头青丝如瀑顺着肩膀垂下,神色淡静如水墨画卷般朦胧雅致。 叶觉非静静的望着湖面绿水,波光镜影,映着垂柳婀娜的枝条,晨曦薄雾,旭日初升,阳光温柔而明亮,点点晶莹跳跃在水面上,轻巧而灵动。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杭州西湖畔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叶觉非始终安静的坐在树上,林叶繁茂,一时之间,下面的那些路人竟也没有谁注意到她的身影。 叶觉非来到杭州已经有了几日,还未等她去细细打探,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仅仅只是听那些江湖人喝酒的时候谈天说地,叶觉非便已经知晓,江南花家富甲一方,据说,哪怕是骑着快马奔驰一整天,怕是还在花家的产业之内。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叶觉非心中便是微微一动,当时还只当是那些江湖人在酒桌上吹牛,待到她特意跑去询问过杭州西湖附近的几个老人家之后,才有些震惊的意识到,那些在客栈中喝酒谈天的江湖人竟是所言非虚。 大唐年间,藏剑山庄叶氏一门便在杭州西湖一代,如今数百年过去,叶觉非孤身一身再到西湖,骤然听闻这里俱是花家的产业,西湖美景犹在,藏剑山庄却早已杳无踪迹,叶觉非孑然一身,望着此间物是人非,心中的复杂落寞,可见一斑。 清晨,湖边的草木叶片上还带着些晶莹的露珠。 晨露未晞之时,叶觉非早早的来到西湖畔,趁着这里还没有路人的时候,如同往常一般,专心的练剑,待到不远处人家的屋顶上开始炊烟袅袅,叶觉非也转身去街上早早就开门的小摊上,随意买了些吃食,施展轻功“扶摇直上”纵身跃至堤岸便的树上,这么一待,便是半日的光景。 叶觉非定定的望着西湖水影波光,手中一壶酒端了起来,却是自始至终都不曾饮下一滴。一直到月沉西山,晚风轻扬,路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叶觉非终于还是垂下眼眸,轻轻的舒了口气,抱着怀中的千叶长生剑,提着那一壶始终不曾动过的酒跃下了树梢。 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轻轻的摸了摸手中的轻剑千叶长生,这几天来始终只是清晨独自练剑,然后便是整日整日的静静望着西湖景色的叶觉非,终于还是静下心来,暗下决定,开始着手把自己的店铺开起来了。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大唐,明明身在江湖,可是,那种隐隐约约的疏离感,却让叶觉非始终觉得,这里的江湖似乎还是离她太远…… 还是努力赚钱吧!叶觉非提着那壶美酒往杭州城中自己租住的一户小院处走去,认真的想着,珠光宝气阁经营珠宝生意多年,本就家底丰厚、奇珍异宝无数,阎铁珊送给她的那些谢礼更是价值不菲,先用这些银两开一家店,慢慢的做生意,等再多攒些银两之后,再去拜访那在江南等地声名显赫、最为富有的花家,看能不能跟对方商量着,把杭州西湖畔的一块地买过来…… 杭州城的西街并不长,明明很是繁华,却又不像闹市,街上的店铺不少,行人却不多。许是因为街上多是经营古玩字画、笔墨纸砚的店铺,整条街道上,几乎所有的门面都是古色古香的,甚至还带着些书卷气,处处透着几分雅致。 刚刚盘下这家店的叶觉非正趴在柜台后面,对着账本认真的扒拉着算盘,原本就在这家店里干活的年轻伙计则是时不时的好奇的瞅一眼自己的新东家,然后又把全幅心思都用来拾掇店里的东西上。 这家店名本为“古往今来”,并不像旁边的“博古轩”、“集雅斋”那般文人雅致,不过,虽只是俗语一般的寻常名字,细品起来,倒是也颇有几番大气。 “古往今来”本是经营古董生意的,店里原来的东家因为年纪大了,便想着落叶归根,这些天一直寻思着把自己的店铺兑出去,自己也好收拾行囊带着仆人回去老家安享晚年。 叶觉非那日本是在杭州城中随便走走,看着街上的店铺,考虑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看到“古往今来”这个名字,一时间倒是心有戚戚焉,便走了进去和那老板随意攀谈了几句,听说了老板打算归乡的事情,又恰巧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几副临摹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的画像,不由得便想起了天策府的凌烟阁,也隐隐勾起了叶觉非的诸多思绪…… 一来二去的,先是“古往今来”的店家老板思乡心切,要价也确实不高,然后叶觉非又是出身家底丰厚的藏剑山庄,本也是世家名门,对这些古玩宝器的鉴赏自有些眼力,索性便盘下了这家古董店,连带着店铺后面带着的小院,自己在这杭州城中也算是有了个能够长久落脚的地方。 就连店里干活的那个小伙计,问过他家中本就是杭州人士,不会跟着原来的老板回乡之后,便也被叶觉非一并雇了下来。 “古往今来”这家店铺双方交手的时候一切井井有条,叶觉非又确实喜欢“古往今来”这个名字,干脆就一点没动,旁的人若非是和原来的老板有些交情,知道他要把店铺兑出来回老家了,几乎都不知道“古往今来”悄无声息之间便换了新东家的事情。 只不过,叶觉非心里却是在盘算着,想要赚钱做生意,单只一家古董店,怕是不够的…… 又是黄昏,远处传来城外那家寺庙里最后一响晚钟声。 叶觉非轻轻的用手背揉了揉盯了一天的账本、难免有些酸涩的眼睛,放下手中的算盘和账册,抬起头看向外面,满天落日橙红,金色的余晖落在对面房屋的瓦片上,仿佛给那些整齐的瓦片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暮风轻柔,夜色将临。 叶觉非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自己的手指,舒展了下身体,觉得在店里看了一天的账本,仿佛比以前在藏剑山庄的时候,待在九溪十八涧的山石上,对着奔流而去的溪水曲折练上一天的剑还要累。 叶觉非刚要和店里那个小伙计打个招呼,准备关了店门,一个脚步沉稳有力的客人却有些匆匆的走了进来。 刚刚还躲在柜台后面伸懒腰的叶觉非立时便站直了身子,不自觉便挺直的背脊,微微流露出些许肃杀气质,却尽数被掩藏在衣袂翩翩、花式精美柔软的鹅黄色长裙之下,当她缓缓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时,举止优雅笑容清浅,身上便带上了些大家闺秀般的温婉气质。 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的孟伟看向叶觉非的时候,那双如苍鹰一般阴翳的眼睛里,蓦地便流露出了几分惊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