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我怎么记得上次吃火锅的时候你是能吃一点辣的？”季桦瑜看着服务员给许禾端上来的骨汤锅疑惑地问道。 许禾一边从旋转小火锅的传送带上取了几串莲藕和海带放入锅中，一边随口回答道：“害，别提了，还不是为了江雨焉要办的那个摇滚音乐节，新找的赞助商是个急脾气，什么东西说要就要，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我们连续熬了两个晚上修改策划。现在我就已经感觉有点上火了，吃油锅的话肯定得起泡，我不能贪图一时痛快而痛苦两周。” 季桦瑜瞥见许禾眼底隐隐的乌青，突然有些后悔找她出来吃饭了。 许禾一看季桦瑜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打住！快停下你脑袋里的念头！” 季桦瑜笑了出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想说的都写在脸上了，”许禾指了指自己的两边脸比划道，“ 左边写的是‘我都不知道她竟然熬了两个晚上的夜’，右写的是‘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她早点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好好休息’。” 季桦瑜被戳中心思无言以对。 许禾笑道：“你可千万别这样想，即使你不找我，这饭我自己也要吃的，反正都是要花掉的时间，能和你一起，我觉得我还能收拾收拾被赞助商折磨的心情。” 季桦瑜听出了许禾话中的潜意，他微微一愣，对上了许禾的眼睛。 许禾留下这么一句能够被各种解读的话后便没再继续，她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而且只有保持好心情，做起事情才能有动力，现在就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今晚九点半之前应该就能搞定，放心吧，肯定不会熬夜了。” 季桦瑜感觉许禾前面那句话就像一片羽毛，不轻不重地在他心口挠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或者感觉，她就已经撤了开来，他无奈地笑了笑，顺着许禾的话问道：“赞助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找新的赞助商？” 许禾：“因为是第一届摇滚音乐节，江雨焉想办得好一些，这样或许能够让这个活动和迎新晚会、联谊晚会等活动一样成为传统，等以后即使我们退会或者毕业了，这个活动也能一年一年顺利办下去。” 季桦瑜闻一知十：“但是想要办得好开销自然也少不了？” “是啊，实际开销比原本预算的多出了不少，原来谈好的一个赞助商又突然变卦，说需要把原定的一半赞助金换成物品来赞助，如果是酒水饮料这些也还好，关键他们家是做潮牌的，”许禾很无奈，“我弄这么多衣服过来除了能帮他们家打广告之外也解决不了任何缺钱的实际问题啊。” 季桦瑜笑道：“那你们新找的赞助商是哪家？” 许禾讲起这个还是有点小得意，感觉这几天的辛苦颇有成就，她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一家啤酒大厂。” 季桦瑜：“燕京啤酒？” 许禾震惊了：“？？？这你都能猜得到？？” 季桦瑜看见许禾的表情乐了乐，他解释道：“你昨天不是说你要出学校一趟吗，我看你六点多钟还在外面刚办完事情七点多钟就到学校了，算路程应该也就只有燕京啤酒了吧。” 许禾完全没有享受到猜一猜出题的乐趣，但又觉得季桦瑜能够记住她回学校的时间也是挺不容易的，一时挫败和开心夹杂在一起，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季桦瑜看见许禾默不作声地往嘴里塞了两块rou，腮帮因为嚼rou带点微鼓，有点像气呼呼的模样，但是又不是气出来的，看上去有点萌，挺好玩的。 许禾低头咬了两口嫰牛rou，结果发现季桦瑜在看她，她有些不明所以，一边咽下嘴里的东西一边给季桦瑜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季桦瑜这才想起总盯着女生看好像不太礼貌，他连忙将视线移开，移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许禾是在和他讲话，而讲话的时候避开对方的眼神好像也不礼貌，于是又及时把移了一半的视线转了回去，结果就对上了许禾更加疑惑不解的目光。 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得季桦瑜自己也有些啼笑皆非，而这种复杂的情绪又实在很难和许禾这个当事人解释...... 进退维谷之际，为了让对话顺利进行下去，季桦瑜只好搜肠刮肚地随口找了一个新话题。 “通识课群里发的通知你看了吗，这学期的露营定在了五芒山。” 许禾虽然直觉上感觉这个话题变化得有些突兀，但按照常理来分析，本来就是随意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也很正常。 “嗯，上午课间没事的时候我查了查，李老师挺会选地方的，山脉深处差不多在五芒山背面的地方是一块天然大草场，那里不管是露营还是观测星星都还挺合适的。” 季桦瑜见许禾说得头头是道，有些好奇：“你原来露过营吗？” 许禾噎了一下，半响，自暴自弃地道：“云露营过算吗？” 季桦瑜没忍住，毫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许禾被笑得自闭了，她忿忿地拿了几串青菜，气鼓鼓地用筷子将它们撸进了骨汤锅里。 第23章 “别！我后天要去露营，如…… 为了“翻身农奴把歌唱”, 许禾决定利用这一周的空闲时间苦学露营知识，她誓要让季桦瑜士别三日对她刮目相看。 她在手机上专门建了一个便签，里面分门别类地记载了各种露营需要知道的注意事项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这一天傍晚, 沈昕和周子茵看见许禾抱了一堆快与脸平高的快递盒推门从外面进来。 沈昕离门最近，她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作业, 起身帮许禾从她手中接过几个靠上面的快递盒。 周子茵好奇地掀开床帘从床上探下头：“你买了什么，怎么这么多快递盒？” 许禾搬着快递一连上了五楼，气息有点喘，她放下快递后缓了几口气才道：“后天不是就要去露营了吗, 我买了点需要带的东西。” 周子茵没有露过营, 闻言顿时生出了几分好奇，她披上外套从床上爬了下来, 将脑袋凑了过去：“我还没有露过营呢, 露营都需要带什么东西啊？我看到网上还需要带什么锅碗瓢盆和帐篷？” “帐篷到时候会发, 俩个人一顶, 不过据说不厚, 所以可能需要自己多带点衣服, 我和江雨焉想了想，就一人在网上买了一个睡袋, ”许禾一边将拆开的睡袋递给好奇想看的周子茵一边道, “带锅碗瓢盆一般都是为了野炊，但这门课的主要目的是观星, 再加上老师觉得我们大部分的人没有露营的经验，人多也不好管理，怕引起火灾或者出事，所以建议我们自己带好干粮，正常情况就不生火了。” 沈昕：“不生火的话晚上不会冷吗？” “有睡袋应该还好, ”许禾又拆了一小箱快递盒，“而且我还买了这个。” 沈昕看见盒子里的暖宝宝笑道：“看来你这一周的功课做得挺全面的。” “那是，网上稍微靠谱点的攻略我都看了，”许禾一边拆快递盒一边给沈昕和周子茵展示她的成果，“冲锋衣，速干衣，大容量加热保温杯，usb充电式夜灯，压缩饼干，巧克力，驱虫药，创口贴，止泻药......” 周子茵看见许禾一件一件地将东西从快递盒里拿出来，表情已经从开始的好奇变成了震惊...... “我只有一个问题，这么多东西，你还要带换洗的衣物、帐篷、防潮垫那些必需品，你打算怎么把它们带进山里？你上次不是说你们下车后还需要徒步一个小时才能到露营的地方吗？” 许禾：“我和江雨焉商量了一下，除了换洗的衣物和牙刷这些不好共用的东西，其他像化妆品、护肤品、台灯、加热水杯这些能共用的东西我们就尽量带一份，帐篷、防潮垫、工具、食物这些就一人装一部分，我们买了两个腰包和大容量背包，看物流明天就能到，感觉应该能装得下。” 周子茵看见许禾眉眼中挥之不去的笑容和神采奕奕，趴在沈昕的肩膀上感慨地“啧”了三声：“每次看你这样，我都不得不感慨‘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许禾，“我们不是在说露营和江雨焉吗？” 周子茵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揶揄道：“可是造成你从上周就开始兴奋的原因是露营的队伍里面有季桦瑜啊，如果只有江雨焉，你会从一周前就开始做准备吗？” 沈昕是个老实人，她也没有调侃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道：“而且自从你和季桦瑜开始上通识课之后你整个人的心态都不一样了，原来你在被社团或者课程上各种琐事缠身的时候总是容易格外烦闷，但是最近的你即使熬夜赶报告心情看起来也挺不错，有的时候甚至还能听见你边写边哼几句歌。” 许禾闻言有些震惊：“有这么夸张？？？！！！” 周子茵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小昕。” ..........行吧。 许禾心情有点复杂。 沈昕看见摊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快递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禾禾，你这些快递盒不用了吧，放这里也挺占位置的，要不然你收拾一下，我帮你去丢了？” 沈昕作为一个不会撒谎的乖乖女，可能永远都做不到自然且不留痕迹地找借口。 许禾一听这话就感觉到无比奇怪，沈昕虽然很爱整洁，但一向是苛于对己宽于待人，她会把自己的桌子和床铺整理得一尘不染，但从来不会去干涉别人的生活习惯，何况她这些快递拿进来还没有超过半小时....... 周子茵也觉得沈昕这话转折得太过突兀了，她绝望地捂了捂脸，抬头就对上许禾看过来询问的目光，她放弃道：“好吧，其实是茸茸了，上次恐吓包裹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们总觉得她好像对快递盒有了一点心理阴影。” “上次我和小昕去拿快递，因为着急赶去上课，就没来得及拆。你是没看到茸茸下课和我们一起回来时看到那个快递盒时候的表情，整张脸都白了，之后整个晚上神情都有些恍惚，时不时走神，当晚好像还做噩梦了。” 周子茵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和小昕分析，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当时拿的那个快递的大小和她上次收到的有点像，而且还正好放在她位置附近了，不过她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也不敢再拆快递盒，这倒是真的。” 许禾皱了皱眉头：“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周子茵解释道：“你那段时间活动赞助不是出了一点问题吗，我们看你每天都熬夜在忙策划，再加上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就想着先不告诉你这个事情，省的让你跟的担心。” 室友们的体贴让许禾感受到一丝熨帖，然而陈茸茸的事情也让她有些担忧：“那茸茸最近状态怎么样了？” “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就是感觉心里有事，没有原来那么开心了......”周子茵话音刚落，又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看见宿舍门被陈茸茸风风火火地从外面推了开来。 周子茵吓了一大跳，有一种背后说人被当场捉住的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看到我和见鬼了一样？”陈茸茸眉眼挂着挥之不去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像是相当不错。 许禾用脚默不作声地把横在路中间的快递盒往自己的桌子边上移了移：“没什么，这周六我不是要去露营吗，就让子茵和小昕帮我看看要带些什么，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陈茸茸进门有那么一句话只是因为看见她们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愣在原地而顺口开的玩笑而已，她满心都被喜悦所占据，完全没有发现室友们的反应有什么不同寻常：“我前面在自习，接到了卜警官的电话，哦，卜警官就是当初那个帮我们做笔录的警花小jiejie，她告诉我那个给我寄恐怖包裹的人找到了。” 周子茵闻言比陈茸茸更加激动：“真的吗？那人抓到了吗？是不是就是举报了你直播间的那个女人？” 陈茸茸：“卜警官说不是，和那对情侣没关系，就是一个围观了那个女的发微博撕我的网友。” 沈昕没有听明白：“我有点不太懂，既然她和那俩人没关系，她为什么要给你寄恐吓包裹？这件事情和她又没有关系，如果是那个举报你直播间的人还能理解。” 陈茸茸：“听卜警官说寄恐怖包裹的这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和她老公在一起了很多年，开始的时候很辛苦，俩个人一起打拼、送货，这两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钱，结果她老公看上了一个年轻的女主播，开始是天天刷大额礼物，后来慢慢地就和那个女主播约着见面了，现在她老公天天吵着闹着要和她离婚，她说她看到那个女人的事情就想到了她自己，刷论坛的时候正好又看见有人把我的地址给爆出来了，一时头脑发热，就寄了一个恐吓包裹。” 周子茵听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她气她可以去找和她老公见面的那个女人啊，你和她老公又没有关系，神经病吗，干什么要把恐吓包裹寄到你这个地方来。” 人与人相处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很生气，只要有一个人气急败坏，其他人就会相对平和，好像听别人骂完，自己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陈茸茸看见周子茵愤愤不平的模样笑了出来：“别气了，反正人已经被他们当地的派出所拘留了，而且你不适合这么气愤，以后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千万要控制住自己，太像要想啄谁脑袋的大母鸡了。” “.............” 周子茵：“陈！茸！茸！” 许禾站在沈昕旁边乐呵呵地看着陈茸茸和周子茵“扭打”在一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陈茸茸状态好像又有点回到了从前，不知道是因为看到坏人被抓，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还是因为见证了公道，重新对这个社会有了安全感...... 陈茸茸没有和周子茵玩闹太久，她像是心中有事，一边和周子茵说话一边有一瞥没一瞥地往许禾这边瞄。 许禾和沈昕正在收拾地上的快递盒，她瞧见了陈茸茸的目光，感觉她应该是有话想要和她单独说。 许禾抱起摞在一起的空快递盒：“那我出去丢下垃圾。” 沈昕看见许禾两只手有点拿不下，伸手过去想要帮忙：“我帮你拿一点吧。” 陈茸茸连忙道：“我陪她一起去吧，我正好也有垃圾要丢。” 陈茸茸说完就要去拿地上的快递盒。 周子茵和沈昕眼皮都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陈茸茸看见她们的反应，笑了起来：“你们不用这样，空快递盒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段时间之所以不买快递是因为担心那个人还会再寄，现在人都被抓了，也就没什么了，你们放心吧，别再担心了。” 陈茸茸说完就一手提起自己的垃圾袋，一手拎着许禾拿不下快递盒，先一步打开了门，冲许禾笑道：“走吧。” 路上，因为不知道陈茸茸到底想说什么，所以许禾本来是想等陈茸茸自己先开口的，结果等了半天，她看见陈茸茸依然是一副不知道应该怎么挑起话题的纠结模样，许禾停下了脚步，看着陈茸茸：“再走就要丢完垃圾回宿舍了。” 陈茸茸愣了愣。 许禾笑了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陈茸茸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这你都能看出来啊？” 许禾：“刚刚在宿舍里的时候我就感觉你有点欲言又止。” “嗯，是有点事情，”陈茸茸一边往分类垃圾站走去一边道，“先丢垃圾吧。” 许禾跟着陈茸茸把快递盒放进可回收的垃圾桶里后问道：“还是恐吓包裹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