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尽管手机里没有传来对方的笑声,但夏子若似乎可以想象到,此时此刻,霍季恩那副唇角微微上扬的顽劣样子。 她被噎得不轻,“姓霍的,你简直……”太不要脸! 第十八章 接下来的几天,夏子若的生活忙碌而平静。 霍婷婷暂时脱离了哥哥的管制,就跟放出笼的麻雀一样,玩得不亦乐乎。间中有几次,她趁夏子若上班不在家,竟是大着胆子偷溜出去和夏子鹏约会。夏子若不是没察觉,怎奈s的绩效考核评比如火如荼,她应付工作都忙不过来,只能对这对小情侣睁只眼闭只眼了。 然而,一切的平静,全在星期五这天被打破了。 连续放晴数日的天,突然转阴,气温急降,寒风刺骨。气象预报寒流来袭,大雪降至。夏子若当天是晚班,四点到餐厅就行,她出门前本是打出富余的,可不料赶上周末,天气又不好,路况极糟。 她赶到s时,已经四点一刻了。 从餐厅后门匆匆走进员工通道,夏子若身上的寒气尚未散去,便迎面撞上几位同事灿烂的笑脸:“夏经理,恭喜喔!” 夏子若还没看清这一张张比往日殷切许多的脸孔,就被宋雅拽着胳膊,拉进员工更衣室。宋雅快速梭巡一圈,在确定没人后,她“啪嗒”一声把门反锁上了。 夏子若一头雾水,“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嘘——”宋雅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神秘兮兮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声音虽小,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一会儿马店长要给大家开会,宣布副店长的人选。刚才我们粗略算了一下,咱们这组的绩效考核成绩比冯千心那组高不少呢……” “原来是这事儿。”夏子若了然,她戳了戳宋雅的脑门,笑着说:“就你机灵。”说着,她脱掉大衣,抬脚走向自己的储物柜。 “哎呀,这种振奋人心的时刻,你玩什么深沉呀!”宋雅忙不迭一把给她拉回来,拧着眉毛,咧着嘴,表情相当丰富,“夏姐,你马上就要升副店长了!不仅可以加薪,还可以带领团队研发新菜色,权力大的不得了好嘛……就算冯千心有一千个心眼,她也不敢再给你使坏啦!” 听着这番大快人心的话,夏子若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微微一怔。 职场这条路走过的人都知道,就像一片海,浮沉亦有时。有时候只能随波逐流,有时候又会突遇湍流,挺不过去的,沉入海底,可一旦挺过去了,就是一片浩海碧空。 此时此刻,宋雅百感交集的碎碎念,落在夏子若的耳朵里,她只想到一个词—— 熬出来了。 是的,五年了,她终于熬出来了。 夏子若刚换好制服,会议就开始了。 椭圆形会议桌的主位上,马店长正襟危坐,说得口沫横飞:“你们都知道,佳景集团一直致力于推广法式餐饮文化,为配合总部的发展战略需求s计划在短期内增开分店,所以这次提拔上来的副店长,也是我们为新店培养的储备店长……” 马店长开会,向来冗长,听得人恨不得昏昏欲睡。但今天,三十来号员工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全程竖着耳朵,一字不漏地听。 慷慨激昂的开场白之后,马店长作势嗽了嗽嗓子,转入主题:“经过一系列考核,我宣布s的新任副店长是……” 他这一停顿不打紧,在座的所有人都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眼角的余光纷纷瞟向两位候选人——淡然自若的夏子若,和笑意盈盈的冯千心。 “冯千心。”马店长落唇定音。 举座哗然,面面相觑,时间似乎定格了一秒,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在这阵窸窣的sao动中,宋雅惊诧的嗓音显得格外尖利:“凭什么是她啊!绩效评比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马店长捋了捋头顶上为数不多的几根毛,严肃地提醒道:“绩效评比只是一个方面,最终的结果是经由总部高层商议后决定的。” 总部高层……李德胜。 宋雅动了动嘴,还要争辩什么,却被夏子若在桌下捏了捏手,示意她算了。 “真恶心,小三!”宋雅不再明呛,却是不服气地小声暗啐一句。 尽管大家没听到她的声音,但看口型也知道了,表情因此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那一束束或鄙夷,或玩味的目光射在冯千心身上,她却毫不在意,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改变一分,依旧笑得张扬。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要的就是个“胜”字。 同样的道理,搁在夏子若身上,就只落得个“败”。对于这场早已注定的输赢,她的期待,她的信心,她的乐观,这一刻,她权当是自己太天真了。 夏子若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默默偏过头,看向窗外——浓厚的乌云压迫天际,像是马上就要逼出一场大雪来,光秃秃的树枝在又阴又冷的寒风中颤栗,平添一抹萧瑟。 就像她此时的心境。 饭点很快到了,即便夏子若的心情再怎么晦暗,她还是要打起精神工作。 殊不知,就在这忙碌不堪的节骨眼上,马店长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就两个人,不必讲场面话,这位素来严厉的店长,竟是难得的语重心长:“小夏啊,不要把一时的得失看得太重,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这番恳谈,即是安抚,也多少带着点无奈。 虽然对方没点破,但夏子若是明白人,总部高层施压,店长的权力便形同虚设,导致一场原本公平的评比,最终以笑话收场,令人始料未及。 “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外面挺忙的,我先出去了。” 然而,正当她转身欲走的一片刻,马店长又道:“其实我挺器重你的,不要灰心,继续努力。” 夏子若的脚步猛地顿了顿,却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只淡声回道:“没有后台的努力,是没有用的。”说完,她拉开门,毫不迟疑地走出办公室。 马店长愣了愣,随即摇摇头,长叹口气。 雪,终于下了。 不是鹅毛大雪,只是小雪花。华灯初上,天色彻底暗下来,路灯的光圈里,依稀可见细小的雪片漫天飞舞。地面没结冰,湿漉漉的,但路上的车速明显更慢了,尤其是环路,简直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黑色宾利夹杂在密密匝匝的车流中,龟速向前挪动。 后座上的男人屈肘撑在窗棱上,阖着眼假寐,脸色比腕上那块名表的金属外壳还冷。霍季恩已经被堵在路上一个小时了,今晚他本来是有应酬的,但估计照这个节奏开下去,等车开到了,晚宴也结束了。 他悠悠睁开眼,吩咐说:“姜平,你给酒店业协会的李主席打个电话,今晚的宴会我不去了。”一年到头各大协会办的活动数不胜数,少去一场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