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此时无声胜有声
戴青颜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人定时分,原本想着宫御和自己做面子回来便会离去。却不料当晚居然在青竹园安置了下来,这让她本来就烦躁的心绪更是得不到半刻的安稳。 一旁的娇若低着头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在龙凤榻上看书的太子殿下,又将眼眸轻轻拉回来放在自己主子身上。 虽然主子也拿着那带墨的扉页,一双炯炯的眼眸紧紧地盯在上面,可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翻阅纸张了。 “娘娘,奴婢侍候您安置吧!” 听着娇若的声音,戴青颜的眉角轻轻滑动了一下,然后将自己手中拿着的书本放在了一旁檀木打造的小几上:“你们都下去吧!” “诺。”娇若心里面虽然有些担心,可听到她这样嘱咐还是不敢多做停留。 等周围侍候的仆妇丫鬟们都井然有序地退出去之后,戴青颜才轻移莲步向着龙凤床榻走去。看着他手里面握着关于策论的书,她轻轻将眼眸撇开:“殿下,臣妾侍候您安置吧!” 看着她递过来的雪白皓腕,他将自己手中的书递给了她。戴青颜接过书放到了不远的位置,然后将那银钩轻敛的青翠色花账轻轻放了下来,她身上的襦裙本来就是月白色的轻纱,在那花帐的摆动下居然露着几分倾城脱俗的气息。 就在她俯身探手准备将一旁的引枕放好的时候,只见伸出去的雪白皓腕被一只略显粗粝的手掌轻轻地握住。她心里微微忐忑,眼角也轻轻地抽动,想要将手掌收回来的时候明显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殿下,是贱妾哪里做错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宫御已经一下子将她拉在怀里面,然后一个俯身将她压在了床上,有力的臂膀放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久久不愿意离去,而另一只手掌上的手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的眼睛直至那秀美的小唇上。 “你没有错,母后亲自为孤选择的太子妃怎么会错呢?” 他浑厚而沉稳的言语,轻佻而违和的动作在这一刻搅乱了戴青颜的一室心房。她想要躲避,可身上的男人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放在腰肢上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她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动作耷拉在一旁的双手更是紧了又紧,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强忍着道:“殿下,您该安置了。” 她一板一眼的话语引得宫御眉头紧紧蹙了一下,然后一个翻身将她放在了里面,而自己则睡到了床榻的外边缘:“明天孤要早朝,你睡里面吧!” “可……” 她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他那紧皱着的前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转变,难道上一辈子他也曾经这样对待过自己吗? 其实平心而论,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确不错,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自己夫妻之实,可对于她对于戴家都是不错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到底是心儿的死还是龚玉珍被强开始呢?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要报仇,她并没有想过要真的害了龚玉珍,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事情为什么到最后会演变成那般。 “想什么呢?” “没有。” 那一道白月光轻轻地射进微微发暗的房间里面,那斜照的月光撒在账布上,同时也撒在她绝美的容颜上,那灵动的眼眸在她说话的那一刻倏然紧闭的样子并没有瞒过一旁的宫御。 ——然而他并没有点破,只是一个劲地望着她,望着那皎月之下的倾城绝色。 戴青颜刚开始的时候还准备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她坚信他会将眸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可半个时辰左右的灼灼注视终于让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丝丝崩溃。感觉到她不自然的身体移动,宫御最终收回了眼眸,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就在戴青颜以为这难熬的夜晚会以他的闭眼为落幕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悠扬的声响:“有什么话就说吧!” 戴青颜刚急着否认,可最后还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她双拳紧握了一下,然后轻轻睁开了眼眸:“殿下,您宏图在天,而贱妾泥泞之命。妾知道您和龚氏情比金坚,又同甘苦共难,所以臣妾想自请下堂,愿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戴青颜说话的时候已经一个闪身跪在了床榻的一角,头颅低的像是要钻到锦帐里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头脑发热的说出这般话,可她知道她不想和他这样猫捉老鼠的玩耍了,她不想再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上一辈子他曾经动过将自己许配给旁人的念头,那么她如今自请下堂应该也是识时务的最佳表现。 宫御思忖良久都没有发出一言,只是一个劲地望着她像是要看透她一般。然而这个时候的戴青颜不是那无知的少女,也不是当初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她十三岁嫁给他的当夜便承受了夫君远征的消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成了大乾最年轻的皇家寡妇。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承受了夫君携妻带子的回归,三十岁左右的时候灭门屠族,小儿遭害,最后头撞欢情马而死,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沧桑的灵魂,一个看淡世态炎凉的偶人。 “什么时候升起这样的念头?” “在凤藻宫看到殿下带着龚玉珍回来的那一刻,臣妾心里面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而之所以和殿下挑明,是臣妾明白殿下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您不会让和您出生入死的龚玉珍始终低臣妾一头。” 戴青颜这恭敬而吹捧的话语引得宫御淡淡地笑声,他嘴角轻轻地滑动了一下,眼眸紧紧地斜望着她:“情深意重?为什么孤觉得你这是在讽刺孤呢?” “没有,臣妾不敢。” “不敢?你自请下堂的事情都能说的出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嘲讽还有不敢的?” 宫御盯着他,一双幽深的眼眸里面甚至看不出一点情绪,好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痛痒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