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玄幻小说 - 帝都异事录在线阅读 - 第10节

第10节

    你爹妈遗传给你丫的挺英俊一张脸,就吐不出一句招人待见的话?楚晗心里吐槽。

    来人爽快地张开双臂,笑嘻嘻的:“宝贝儿,让亲哥哥抱一个。”

    楚晗抬手一指门外:“沈先生,出门右转,电梯下楼,二层那家律师行,新来两个长得特俊的公关少爷,合你胃口。”

    沈先生笑得流里流气,与身上精致的行头颇不相衬,张嘴就是部队兵痞口音:“晗——干嘛啊,二十年如一日对老子这么冷淡,宠幸我个笑脸成不成?”

    楚晗果然露出一副天真无辜的笑脸,笑得非常俊美可爱。

    楚晗走上前攥住向他伸过来的手,另一手上去抱一抱,看起来是老友重逢极其真诚一个拥抱。手掌相握的瞬间他反掌往外一拧顺势绞住对方五根手指,反关节一掰,另只手顺势抓向对方咽喉要害,再躲开下三路扫过来的黑脚,狠踢脚腕子。

    别看沈公子人高马大,楚晗显得稀松平常,然而就沈承鹤这点儿粗浅手脚功夫,在楚晗面前就是个耍军体拳的档次。楚晗从幼儿园时代学习打架的启蒙老师是霍将军。

    “啊啊啊哎呦——哎呦喂——”

    “你男人手指头让你撅折了嗳!!!……”

    “服了服了,宝贝儿,松手……”

    楚晗居高临下,把这人压在他的大办公桌上,松开一只手,拍拍对方的脸:“鹤鹤——舒服了?”

    沈承鹤甩甩手指头,无耻地笑道:“你每回发怒都这么好看……真美。”

    楚晗冷笑:“你再贱,我爆你菊花。”

    沈承鹤转转眼珠子,衡量得失轻重,最终妥协似的点头:“……只要是你,本大爷肯了。”

    楚晗起身撤开,送对方一个字:“滚。”

    沈承鹤拾掇拾掇衣服领子,重新往沙发上一坐,大手一指:“嗳我说,楚晗,你什么时候,能像你爸对我爸那样儿温柔贤淑,那样儿亲密无间啊?你学学你爸仅有的一项优点,就是温柔!!”

    楚晗这回是真笑了:“你们一家子都做春/梦呢吧?我爸对你爸,他们俩什么时候亲密无间过?!”

    沈承鹤哈哈大笑,拉过楚晗的胳膊坐下……

    来人沈公子,楚晗的铁哥们儿。他们的爸爸楚珣和沈博文当年就是发小,玉泉路部队大院出身的一拨子弟,少年时代就一起穿军装一起扛木头枪后来一起出人头地,这么多年维系的感情仍然深厚。沈博文比楚珣更早结婚生子,而且这家人很早脱离部队下海经商,赚得盘满钵盈。沈承鹤也是独子,打小就是个祸害,长大了是个大祸害,又贱又渣一个浪货。浪起来是长江后浪拍前浪,迅速就把他爹楔死在沙滩上。

    当年,楚珣是自己尿湿了炕不睡,把他家懵懵懂懂吃手指的大文子拖过来,填到湿炕上睡。

    后来,轮到楚晗与沈承鹤这一对竹马冤家。学校念书那会儿,俩人同班。每一回都看鹤少唌着脸皮胡吹海扯泡班花妹子,在女票面前扯得天花乱坠双腿抖动,全神贯注的时候撅着腚露出一截后腰。晗少默默在大后方观望,伸手从桌位子里掏出一瓶国际名牌六神花露水,对着他家大鹤鹤露得白花花的屁股沟,从沟嘴儿把六神倒进去……每一回都这么玩儿,一直玩儿到大。

    沈承鹤高中毕业,就被家里送到外地军事院校锻炼去了,折磨了五年才放回来。结果军人世家的意志风范丁点儿都没训出来,出来就是一嘴荤话和一身的兵痞气。这姓沈的在充斥着阳刚男人的军营里磨练成一只大妖精。他爸当年只祸害女的,二代沈公子是男女通吃,口味飘忽不定,不知道吃掉多少纯良无辜的善男信女,然后抹抹嘴干净,口口声声说,只有楚晗才是他仰慕多年最青涩纯情的初恋。

    沈承鹤说过,“楚晗,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老子的菊花都让你腌成六神泡菜了,送给别人也没人要了啊!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不答应我?”

    楚晗的回复让沈公子很是伤心,“咱俩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在沈公子眼里,楚晗骨子里极像亲爹,那个特难伺候的楚珣,外表温和内心冷漠,大约是最不容易动心的那类人。

    哪天如果对谁动了真心,就是山崩地裂、巨浪滔天、“山无棱天地合”的那种。

    楚晗这号人对谁贴心实意的好过?

    他能喜欢什么样儿的?沈公子心中万分好奇,也琢磨好些年了。

    兄弟见面就是出去搓饭。三大爷的私房菜馆都吃腻了,沈公子带楚晗去了长安街附近的君悦,三楼新开一家台州海鲜,档次相当不错。楚晗嫌沈承鹤太缠人,饭桌上满嘴荤话膈应他,赶忙电招他女朋友救场。

    楚晗的“小女朋友”还能是谁啊。

    就是他的青梅竹马,跟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程小橙,罗老板程警官的养女。

    沈承鹤指着楚晗嚣张地说:“成不成啊你,楚晗,这么多年你倒是给老子换一个‘女朋友’领出来瞧瞧啊!又拿你们家大橘子蒙人!”

    大橘子?你姓沈的全家都是橘子!饭桌上的泼辣美女,从桌子下面毫不客气扫了沈公子一脚:“你管我叫什么?!大鹤鹤,你敢欺负我们家晗晗,jiejie我报警找人收拾你。”

    沈承鹤被美女喷了一脸酒,拼酒又拼不过女的,脖子迅速就喝红了:“嗳别别,别报警我怕你爸爸。”

    “看到楚晗这么多年身边儿都没换个傍家儿,走哪都带着你这位糟糠,老子其实就放心了,真的。”沈承鹤话里有话。

    楚晗都懒得理他们胡扯,埋头吃海鲜,用小钎子挖蟹脚里的rou。他其实不喜欢身边有特别爱黏着他的那种。他习惯一个人。程小橙这姑娘性格非常爽快,不腻腻歪歪拖泥带水,典型一北京大妞儿,所以楚晗在外人面前常就称呼小橙是他女友。

    一顿饭吃掉小一万,又是沈土豪乖乖买单,醉意锒铛跟在后面,眼瞅着楚晗深情款款地搂着程小橙走出去了。

    沈公子来找发小叙个旧,也是知道楚晗最近瞒着许多人在悄摸搞事。

    楚晗悄悄回去部队大院他爷爷家,找楚老将军打听八十年代陈年旧事,很多事情是只有特定圈子的人当年接触过,所以知道。他还在老人的书房和地下室离翻了很久,顺走一堆旧物旧书回家研究。

    沈公子很讲义气地拍拍楚晗:“别自个儿一人瞎搞,有什么用得着哥哥的,说一声就成。我是你什么人啊!”

    楚晗点头,很认真说道:“鹤鹤,我还真用得上你,你陪我走一趟吧。”

    沈公子俩眼一亮:“哪?干什么去?”

    楚晗说:“后海恭王府湖底的地宫,那里发现一个庞大的明代‘锦灰堆’。”

    于是,楚晗这天将前后故事简明扼要给沈公子讲了一遍。当然,他略去了他与房三儿认识交往的由来,只提到“还有一个道上朋友在帮我忙”。他下意识将所有关于房千岁的故事划入*范畴,与其他事就不在一个深浅层面,不是一个次元空间,也无需要向任何人交待;跟他爸爸他都没有说。

    楚晗找沈公子一起,就是去看他从大翔凤胡同3号院逃脱出来时,在地下发现的那一片庞大地宫遗址。

    他早就把这事汇报给刘雪城和特事处负责人,并亲自领路找到正确地方,领人进去瞧过。刘大队长请市局考古队的人进入现场,碳14测定说是明中期往后的遗迹。然而,对于那些散落在遗址中间的早已白骨化的遗迹,以及杂乱堆放的各种器物,专家们也说不出个明白故事。

    而且,这半月以来,自从3号院出事,老城周边发生一些奇怪现象。首先,他们冒险进入的那栋小楼半坍塌,楚晗再次去察看过,墙被失控的工程车撞塌,墙内完全合拢,没有一丝一毫开启过的痕迹,也不可能有人再进去了。他猜测,那里面能吞噬生命的大漩涡应该也消失了,黑洞的能量完成了一轮自我吞噬,地陷合拢。

    失踪的人无法挽救,恐怕再也不能回来。

    那天之后,东三环外的团结湖公园,附近的朝阳公园,发生湖水外泄,湖底崩裂地下突然涌水。

    南面的前门楼子下面裂开一道缝,有地表物质挤压折断,崩出路面,在马路牙子上拱起一大片碎石地砖。

    最后是北面,朝阳区那一大块地,京城一向被认为上风上水的宝地。元大都遗址公园里那数根元代遗留保存的石柱子,有的柱基下陷,有的柱基竟然拱出地表长高了,有的倾斜。原本排列整齐的一溜柱子,变成个犬牙交错的古怪模样。

    华北平原是众所周知的地震带。但是,据称特事处方面没有监测到地壳地幔异常运动的痕迹,不是板块挤压,不像是发生地震的前兆。

    再说前几天深夜,楚晗胡同里遇见房千岁,两人头顶苍穹之上的大雨,在雨中坐了好一会儿。房三儿之于楚晗,好像就是存在于他生活里完全另一个侧面,与承鹤、小橙他们都没有交集。

    楚晗当然不会蠢得一直蹲在雨里,淋了几分钟就坚决受不了了,浑身快冻成冰坨。但是他也不方便就请对方上他那儿坐坐。房三爷就更不可能请楚晗上他那底下坐坐……他们于是找了个合适的好地方。

    恭王府大花园里有一座大湖,闭园之后园内仍然亮着大部分灯火,湖面被雨点打出成片的涟漪,波光像闪动的鳞片。湖心修有一座水榭,灰瓦画檐红色立柱,有长廊与岸边相连,十分幽静美好。

    周围一人儿没有,他们沿着水上曲折的回廊走向水榭。还是楚晗先上去的,一蹬再一扒三步两步上了房檐,也不用打招呼,身后人就跟着上来了。水榭是一座典型的重檐歇山顶式建筑,楚晗就专门坐到二层重檐下面,那一块巴掌大的阴影里,看头顶房檐上雨水像珠帘似的串串落下。他用自己身体里的暖意将衣服迅速烤干。

    房三儿坐在房檐外面,蹲在那条戗脊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楚晗指着下面一汪清澈的湖水:“那天,我好像是从这湖底下浮上来,但是没弄清楚到底怎么漂上来的,他们后来在湖底也没找到通道隧道。”

    “哦。”房三儿哼了一声。

    楚晗有试探的意思,看对方反应,想要印证心里的怀疑。可是对方就没给反应。

    他又说:“那湖底好像也有一座石雕的小龙。”

    房三儿回脸望着楚晗的眼,一笑:“长什么样?长这样儿吗?”

    小千岁是伏在雨中,蹲在那道常人看来十分陡峭的戗脊上,蹲得很稳,一掌前踞抚着房檐,姿势特自然和谐,仿佛已经在那个地方蹲了几百上千年。黑暗的天空中乌云密布,这人侧面的剪影彻底地与水榭重檐融为一体,然后头发被风雨吹得漂散起来,后颈和脊背一线的弧度显得矫健潇洒。远处天边透出一点朦胧白光,照亮这丛神俊的剪影。

    古人撰写的神物传记,这样写的:【龙生九子,三子嘲风平生好险,形于殿角之上。】

    所以,天下每一样神人神物,也都各有各的脾气性格。有龙好刑,有龙好吞,有龙就喜欢趴在大殿门口装成个大王八驮一块石碑,驮几百上千年了也不嫌委屈劳碌;还有一条龙,平生最爱蹲在那大殿房檐角上,在猛烈的暴风雨中呼啸游荡。

    房三儿回头逗楚晗一笑,就是在问,难道像我这样儿吗?

    楚晗笑着一摇头,非常的不像。被这么一打岔,他盯着房三儿看,迅速就把湖底下另一条小龙的事忘在脑后。

    他眼中的房三爷迎风而立,双眼细长透光,那股骄傲的潇洒劲儿确实与众不同。

    而且两人再见面很有意思,楚晗绝不会幼稚地明知故问指着对方鼻子,哎呀小千岁几天不见您的脸毁容了这谁干的啊?房三儿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喊冤,老子的俊脸被挠了都不帅啦!这人就仿佛不知道也不在乎被划破了相,就这么挂着三道明目昭彰的血痕,在楚晗眼前大大咧咧晃荡,自己可能还觉着挺好看呢。

    两人之间好像就不必废话,分享着一件不再有第三个人知晓的秘密。那种感觉挺美好。

    ……

    他们约好数日之后,在后海银锭桥边再会。

    ☆、第三话.地宫

    第十四章地宫

    这天入夜,长安街上车辆仍然穿梭不息,灯花映红天际,京城的夜炫目如昼。

    按照计划,楚晗与沈承鹤二人穿一身野外作业的迷彩行装,帽檐墨镜遮脸,准备探访大翔凤胡同底下的地宫。

    恭王府晚间闭门谢客。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食客从银锭桥方向走来,手里吃着一盒三元奶酪或者拎几串章鱼小丸子,穿过鸦儿胡同,往德外大街方向走出去。夜晚还有人力三轮车在揽客拉客,车头亮一串彩灯,清脆的铃声掠过,车夫扬声喊,“两位爷,坐车吗!”最近两年特流行复古,三轮车都故意捯饬成民国黄包车式样,遮阳棚上贴着老式美女的广告招贴画。

    沈公子前后寻么着,拉下大墨镜,问:“咱俩用得着穿这么神秘吗?老子趟道儿从来都光明正大啊。”

    楚晗道:“是光明正大,跟刘雪城打过报告的,没有瞒着谁。后海这地方人来人往,熟人太多,不想弄出动静被大妈大爷们围观。”

    沈公子又问:“你那个朋友呢?”

    楚晗下意识掏兜看手机,随即就想到姓房的根本不用这些东西。那小子身上没有电子联络装备,在社交平台上游戏里也没有id号码什么的,就相当一个游离于现世之外的边缘人物;或者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物。

    楚晗对沈公子说,“我跟姓房的约好了,这人一会儿就过来。”

    走过银锭桥时,楚晗瞧见那条胡同路边也有一口老旧的井,井口有花纹雕饰,周围砌着汉白玉石栏。楚晗顺手从背包里抽出一根伸缩棍,走过去敲那个井口。先敲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三下,全然不顾路过的大妈大爷的侧目。

    沈公子更纳闷儿了:“你干嘛呢?”

    楚晗含糊着:“……我试试防身武器。”

    他二人坐在胡同深拐弯处,一个门槛上,等着。小时候出来玩儿就经常这么坐。

    沈公子掏出烟抽起来。

    楚晗低声嫌弃了一句:“悠着点儿坐,你屁股越长越大,门槛禁不住你。”

    “老子岁数还长了呢。”沈公子讲话毫无羞耻:“我的菊花也让你给泡咧吧了,不够紧致了,屁股能不肥吗!嗳,要不然你帮我瞅瞅?”

    沈承鹤毫不客气往这边挪了几寸,宽阔的腰身就跟楚晗贴上了,故意蹭一蹭。楚晗身上是温暖的,让身旁人接触起来感到一股特别的暖意。

    “别乱蹭。”楚晗嘲笑道:“你那儿都泡发了吧?泡成菊花茶了。”

    “呵呵。”沈公子毫不示弱:“老子泡三壶菊花茶的功夫都有了!嗳我说,你朋友可不太给面子啊?今儿晚上这是不来了吧?”

    楚晗:“……”

    楚晗眼里倏然闪过一道失望的黯色,但是没让沈承鹤瞅见。某个人明显是失约了。

    他站起身,干脆道:“不用等了,咱俩进去。”

    楚晗嘴上不爱说,总憋着,心里其实很认真的一个人,每一条梳理得清楚着呢——房三爷这好像是第几次不守信了?去大理那次他是毫不知情的情势下被涮了,回来他都没有跟对方计较,男人嘛,心里默不唧儿的就原谅了。潜意识里他总感觉对方在隐瞒他一些事,但是呢,如果一个人就是不想对你说实话,也不能怨那个人,只能怪你自己没有能够让对方那样信任你,怪你自己没本事。这么一想,楚晗心里挺沮丧。

    他们原本约好这个时间地点。他满以为房三儿看他的情分一定会来。看来还是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面子很大。

    之前那次饭局,楚晗晚上送程小橙回家,去北四环外罗老板在紫玉山庄的别墅。送到门口,楚晗没有进去,还像往常一样站门外跟小橙闲扯。程小橙原本是说,你跟鹤鹤要去那个什么地宫,怎么能不带上我,咱们仨一起啊!程小橙副业跟几个朋友搞了一个户外探险科考公司,全国各地名山大川跑过很多地方了,特别利索彪悍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