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站她左边的少年个子高些,白色衬衣,黑色校裤,气质疏朗干净,也在笑,那笑容十分阳光。 陆识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两三秒,就退了出去,视线随意扫下去,底下都在说配一脸,还有就是在一边哈哈哈一边安慰楼主。 他从上晚自习起就一直紧绷着的唇角突然向上扯了扯,很低的一声笑从喉咙间溢了出来。 就觉得自己挺他妈好笑的。 陆识将手机往前桌那男生怀里一扔,钟昊一时不防,手忙脚乱地接住自己手机。 他往裤兜里摸了盒烟进去。 然后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酸奶杯,路过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随后扔了进去。 晚自习到八点半结束。 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手指了指黑板:“你们把这几个词组的意思记下来再放学啊,明天早上是我的早自习,我一过来就choucha的。” 说完她走了。 同学们埋头乖乖抄笔记。 门口的一男生见他们下课了,往教室里探了个脑袋,担负起传声筒的职责:“江澈,物理老师叫你等会儿去办公室一趟。” 江澈很快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搭,走到第三排虞晚的座位前,和她说:“那我先去办公室了,你去车里等我一下。” 虞晚从笔记本上抬起脸,笑了下,乖乖应道:“好。” 她抄完笔记,把书本和作业都装进书包,和童佳霓一起说着话走下楼梯。 两人走到校门口,挥手告别后,开始各自找自家的车。 车一辆接一辆,从街头停到了结尾,宾利路虎保时捷,比车展上还丰富。 虞晚寻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众车辆中见到自己熟悉的车牌号,她拉开车门,坐到了最里面。 没多久,前面的车门打开,陆识一双长腿先迈了进来。 “王叔。”虞晚把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放在腿上抱着,边系安全带边道:“江澈哥哥去物理老师办公室了,得等一会儿才过来。” “哦哦好。”王叔想起什么,又道:“刚才江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开车时手机调静音了没接到,我现在出去回一个。” 他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这下车里只剩下虞晚和陆识两个。 经过了一个晚自习,虞晚之前心里那点小尬尴已经差不多散干净了。 她有点想问一下他怎么还是和汪超打起来了,有没有受伤,然而刚张了张嘴,就见他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屏幕透出荧白的光,照映出少年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他薄唇抿着,眼尾朝下耷拉着,表情很有些淡漠。 就感觉,是心情不太好,也不想说话的样子。 虞晚察言观色,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车里开着冷气,窗户闭着,狭小而逼仄的空间里,任何气味都会格外明显。 虞晚很快闻到了烟味。 她从小就闻不惯这个,好像是因为体质原因,对烟草中的成分特别敏感,一闻就头晕难受。 而且她嗅觉还特别灵。 很小的时候,虞父在外面谈事时抽了烟,哪怕隔了几个小时回家后抱她,她也闻得到。 还会皱着小脸,软乎乎的小奶音抱怨:“爸爸抽了烟,才不给爸爸抱呢。” 虞父总说她长了个小狗鼻子,但也心疼女儿,从此就把烟给戒了。 那阵烟味在密闭的车厢变得浓郁,虞晚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她将车窗拉开了一条缝,新鲜的空气进来,稍微好受了些,但还是有点不舒服。 那两声咳嗽的声音很小,陆识听见了,眼皮往上抬了抬,从后视镜看见了少女蹙起的细眉。 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看见她将窗户拉开了些,想了想,也就搞清楚了。 晚自习下课前他去楼顶抽了半包烟,烟味应该都沾在衣服上了。 cao。 陆识游戏也不想打了,心里升起些烦躁的,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手机按了锁屏,他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刻钟过后,司机王叔讲完电话回来,见车里只剩下虞晚一个,有些诧异:“诶?小陆少爷呢?” 虞晚出声回答:“他刚刚出去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王叔哦哦两声,没有再多问。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学校门口接学生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走,原先被堵得狭窄的道路重新又变得开阔。 陆识站在街边,看见江澈从学校走出来,弯身坐进了车里。 他抓起校服领子,拧着眉闻了闻,在外面站着吹了会儿风,气味已经小了很多。 最后嚼了两下嘴里的口香糖,路过垃圾桶时往里一吐,然后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人都齐了,司机开车。 虞晚好奇问江澈:“物理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呀?” 江澈回答说:“十一月份有个全国性的物理竞赛,老师让我报名参加,按理说是高二高三生参加的,老师让我也报名,提前感受一下那种竞赛的题型。” 明德高一分班参照的不是学生的中考成绩,录取通知发下去之后,学校自己很快组织了一次校内统考。 所有题都比中考题的难度高得多,物理试卷格外难,而那次考试,全校唯一的一个满分,就是江澈了。 “物理老师还给了我两本书,让我有空做做。”江澈语气有点无奈,“这么厚,我得做到猴年马月啊。” 虞晚低下头,看到他手里的书,厚度是一般辅导书的两倍了。 她笑着鼓励道:“那你好好加油哦,争取拿个好名次。” “尽量吧。”江澈也笑起来,“唉,看来我最近这几个周末没时间出去打球了。” 上了一天课,还是有些累的,而且回家之后也有好多作业要做。虞晚将书包抱在怀里,闭上眼,脑袋靠在车窗上小憩。 她几乎闻不到烟味了,但空气里……似乎多了丝丝缕缕的薄荷气息。 第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开学的第一周总是过得格外快,转眼就是周末。 星期天早上,虞晚写完作业,自己又去琴房练了会儿钢琴。 中午吃完饭,她脱下穿着的睡裙,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牛仔背带裙换上,和温如说了声就出门了。 虞晚打车来到市第一医院门口。 她买了一束鲜花,又选了两盒新鲜的车厘子和草莓,拎着坐电梯去七楼住院部。 也是前两天刷朋友圈,虞晚看到初中时在校外补习时,一直教自己英语的老师出了点小意外。 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腿骨折了,虞晚就想趁着休息来看看之前的老师。 轻轻推门进去,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见到她,惊喜又开心:“晚晚你怎么来了啊,外面天气很热吧,快坐下,喝点水。” 又嗔怪道:“哎你说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嘛。” 虞晚笑笑,将花束和水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在床边坐下。 这老师也是真心喜欢虞晚。 她给不少孩子补习过功课,有钱人家的孩子嘛,性格总是骄纵些,有的也不爱学习,教起来又累又费劲。 但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好,家世长相成绩,样样都出挑,更难的是性格善良又温柔。 她还记得自己每次去她家里,一过去,夏天小姑娘就立刻去冰箱拿果汁,冬天就去倒热水。 说了有半个小时的话,虞晚站起身告辞:“老师,我不打扰你休息,先回去了,祝老师早日康复。” “行,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虞晚站在电梯前,按了按那个圆形的按钮,同时拿出手机,戳进打车软件。 等了一分多钟,有电梯下来,停在了这一楼层,门向两侧打开,她走了进去。 里面很空,只有两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少年,巧的是虞晚还都认识。 男人叫孙涛,是陆修泽多年的贴身助理,虞家和陆家,江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自然也认识虞晚。 见到小姑娘出现在医院,孙涛有些意外,礼貌性地客气询问:“虞小姐你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虞晚摇摇头:“不是的,我没什么事,是我的老师住院了,我过来看望她。” 说完疑惑地眨了眨眼:“孙叔叔,你们过来是干什么呀?” 提到这个,孙涛有些尴尬,但还是给她解释道:“我们请了德国耳科方面的专家过来,我带着小陆少爷来检查一下。” 虞晚也不太清楚陆识的右耳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闻言,关心问道:“那检查结果怎么样啊?” 孙涛这下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带着陆识过来,各种仪器设备做了一个多小时详细检查后,德国医生看着报告单,遗憾地摇头。 一旁的翻译将医生的话翻了出来。 大致意思这已经是多年的神经性耳聋,治好的可能性非常小。人工耳蜗植入会有并发症或者感染的风险,建议还是继续戴助听器。 那时,他往少年那儿看了眼,却见他神色平静的不得了,漆黑的眸子甚至没泛起一丝波澜。 孙涛斟酌了会儿措辞,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目前的医疗手段还有些欠缺,可能得再等几年,看看有没有新的治疗方法。” 虞晚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顿时心里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要问了,这不是往人家伤口撒盐吗。 她愧疚地低下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电梯安静地往下降落,最后停在一楼,再往下就是地下停车库了。 “我自己回去,不用送了。”陆识对孙涛说了这句,长腿一伸,往外走了出去。 孙涛转头问虞晚:“虞小姐要去哪儿啊,我送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