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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扇厂宿舍楼目前还没停水停电的三号、四号楼里,三号楼租金最低800,四号楼最低400。连奚想都没想,就选了四号楼。但就是四号楼,每一层的租金也不一样。最低的400租金是四楼的房子,其他最低500。 因为死过人的房子,就在四楼。 风干发黑的老楼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连奚一边晃着塑料袋爬楼梯,一边恍恍惚惚地想自己接下来该住哪儿。 放眼整个苏城,绝对找不到风扇厂宿舍楼这么好的地方了。 一室一厅,家具齐全,有空调有网络,一个月还只要400。 真要再找不到好地方,他大概得回老家了。 轻轻叹了口气,连奚爬到了四楼。他一抬头,走廊上有个中年男人正在收拾东西。他把家里不要的废弃纸箱搬了出来,堆在门外。做完这些抬头看见连奚,中年男人憨笑了一下,嘴角一颗黑色大痣笑得歪到一边:“小连,回来啦。新家找好了?” 连奚的目光在男人嘴边的黑痣上停了半秒,道:“没呢,还在找。你找好了?” “找好了,明天就彻底搬走。害,这些年厂子里的老员工都一个个地早搬家了,就我们家还死皮赖脸留在这。现在要拆迁了,想再住都不成了。你晚上又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连奚脚步顿了顿,没吭声。 中年男人:“这样,我们家炖了点红烧rou,我媳妇今天下午已经先搬进新家了,她走之前给炖的。晚上我端到你那儿去,咱们整两盅?当了半年邻居都没去过你家,跟你吃过饭。别客气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连奚:“真不用,我买了很多麻辣烫,吃不完。” 中年人摆摆手:“跟我客气啥!等我搬完这些纸箱子就去你那!” 连奚:“……” 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房门关上后,连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小就不大会和人交流,更不谈拒绝人。小时候爸妈就不在了,后来被送到孤儿院后,孤儿院里的孩子人小鬼大,各个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又不爱说话,这下更没人交流。 租下凶宅一个原因是租金便宜,另一个原因是人少,谁都不乐意住在凶宅附近。 人多的地方,不好。 人喜欢说话,人喜欢热闹,人更喜欢看热闹。 他不会说话,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看热闹。 而且和人待久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右手缓缓屈张。 和人待久了,把人给克死了,怎么办? 风扇厂四号宿舍楼是个租房子的好地方,也是苏城著名的凶楼。 上世纪九十年代,宿舍楼刚落成后不久,还没聘门卫,外头也没大铁门锁着,谁都可以跑进来。厂里领导也没当回事,门卫、铁门都可以慢慢弄,放着不用急。直到宿舍楼建成三个月后,发生了一起血案。 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当时还没禁燃烟花炮竹,苏城到处都响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在这喧哗热闹的新年夜,刚看完春晚的凌晨,凶手跑到四号楼的四层,入室抢劫、强jian、杀人…… 吃人。 一家三口,被残忍地杀光。 妻子和女儿的半截手臂还泡在煮rou的铁锅里,桌上放着吃剩下的半碗rou。 据说办案的几个老刑警一进屋就吐了。 这就是震惊全国的苏城2.07入室抢劫杀人案! 这种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残杀一下子被全国人民关注,所有人都愤怒地要求一定要抓住凶手。然而一来因为凶手没留下太多痕迹,二来当时的刑侦技术有限,专案组查了整整两年一无所获。 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连奚把外卖袋放到餐桌上,他拆开一次性筷子。目光淡漠地往桌旁墙上扫了一眼,只见那惨白的墙上有几处永远擦不干净的褐色痕迹。呈喷射状,好像是有人被割了颈动脉,滋的一下全喷了上去。 寻常人哪里敢住这种凶宅,而且据说事情发生后,四号楼还发生了挺多闹鬼的事。 所以整个四号楼,再没了其他租户,就剩下连奚和旁边的大哥。 连奚倒是无所谓,他看着热辣喷香的麻辣烫,望着汤面飘着的红通通的小米辣和辣椒油,迟迟没有动筷子。不是因为墙上的血迹倒了胃口,而是隔壁那大叔要是真马上来找他,他也不好吃饭。 可是麻辣烫存不了冰箱,马上就得泡坏了啊。 “唉。” 叹了口气,连奚无奈地把外卖袋又装了回去,放到厨房柜子上。 下一秒,门真的响了。 连奚拉开门,中年男人收住敲门的手,另一手上端着一锅红红的烧rou,笑道:“开门还挺快,等我回去拿点酒。” 连奚:“不用了,我家里有酒。” 中年男人:“小老弟,我只喝白的啊,你们年轻人那什劳子的洋酒红酒我喝不惯!” 连奚:“您放心,是白的。” “那行吧。我进来喽。” 进了屋,中年男人好奇地左右张望。 连奚进厨房从柜子里找了一瓶洋河大曲,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到桌上。他给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自己却倒水。 中年男人:“你不喝酒?” 连奚:“喝酒误事。” “这不是不给我面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