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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海棠,红似泣血。 红花盛放后转瞬消散,一道道朱红火星往下坠落。 萧涵顿住脚步,面露迷茫。 与此同时,山上很多人也看见了这朵烟花。还在山下找人的左护法与燕青,后山废墟上固执等着阿九回来的王庸与银朱,在邻山上与前山搜山寻人的教众,众人面色俱是大变。 银朱眼底涌上几分忧虑。 “堂主,这是……” 王庸苍白的面色倏然变得很是黑沉,二话不说快步回去。 银朱心知是何事,也匆忙追上。 在前山,萧涵清楚地见到了发出烟花的地方,见到这朵红花,他下意识想到七星堂最初冒充黎秩时用过的红花令,诚然,海棠是曾经作为黎秩这个魔教教主的一处特征,他很快便联想道黎秩,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信号弹。 且还是黎秩传出的信号。 他遇险了? 萧涵想到这里心头猛然一跳,几分慌张油然而生,不消犹豫,便转而循着发出信号弹的地方赶去。 而此时内院的枫林中,望着天上那枚教主专属用作紧急召集的信号烟花散去,黎秩一张惨白的脸因痛苦而有几分狰狞,脚步不稳地靠在树干上。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黎秩一听便知是有人跟上来了,攥着胸口衣襟的五指透出一抹苍白,而后深吸口气强忍身上不适往深林中走去。 胡夫人一身黑纱裙进随着进了林中,几乎融入着昏暗的夜色当中,她原本是一路追着黎秩出来的,到这里却跟丢了。她对山上的地形到底不熟悉,只得对着这片一直蔓延至山脚的枫叶林干瞪眼,然就在她转身之际,一根尖锐的树枝徒然抵在她雪白的颈子上。 胡夫人心跳都快了几分,尤其是顺着那支树枝看去,见到缓缓走出来的黎秩,更是连动也不敢动了,只因黎秩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太冷。 林中太黑,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但是胡夫人心里很清楚,黎秩一定受到了毒香的影响,否则方才温敬亭不会拼死助他逃走,而向来自负的黎秩也从来都不会逃走,但他走了。 然而现在,黎秩只拿一根树枝抵着她,那股冰冷肃杀的剑意就已侵袭而来,仿佛转瞬已透过她的皮rou,深深刺进骨髓当中,叫她心中战栗。 胡夫人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便是——药香对黎秩有影响,然而不算大,黎秩已经缓过来了。 那么现在,她就该为自己惹恼了江湖第一人而付出代价。 黎秩面色冷淡从容,背在身后的手心里早已掐出数个血印,他的身体也一直紧绷着,可他不能让胡夫人知道,他强行压着嗓音说:“胡夫人。” 胡夫人心头一颤,她竟被一个年轻人的气势吓倒了……不过她也心知肚明,黎秩这位魔教小教主,年纪虽小,却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尤其是对待他的仇人。 “黎教主……”胡夫人牵了牵嘴角,重展笑颜,温柔小意的语调中显然有着讨好之意,“我也是被人逼迫的,除了这药香,我可什么都没做……” 话还未说完,那根树枝擦着她的脖颈划出一点血色。 胡夫人面色煞白,不再动了。 黎秩咬牙道:“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先陷害本座在先,七星堂这笔账,本座记下了……” 他停顿了一下,强自忍住自胸口不断涌上的剧烈痛楚,才接着道:“今日你之所为,同样冒犯了本座的忌讳,看来,你今夜不必下山了。” 胡夫人知晓话中深意,忙求饶道:“黎教主,我与你父亲也是旧相识,看在我也算是你长辈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我知道你爹的下落!” 黎秩见她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就知道她这话定是诓骗自己的,但正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便故作动容。 “你怎会知道我爹的下落?” “前段时间,我在蜀中见过你爹!”胡夫人以为黎秩上钩了,心中暗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说:“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告诉你你爹去了何处……当然,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还可以将圆通和老徐他们今夜要做的事告诉你!” 这于黎秩是真的有用的,他问:“他们要做什么?” 胡夫人道:“他们已派人混进山中,设下埋伏,今夜必要血洗伏月山。我只是来送药的,并不知他们详细的计划,但你若放了我,我回头必定为你周旋,待我安全下山,自会派人来送赔礼道歉,到时再告知你你爹的去处。” 她一个长辈这般讨好黎秩,黎秩若不答应她似乎也说不过去。 于是找了爹十年有余、关心则乱的黎秩缓缓放下了手中树枝。 胡夫人大松口气,匆忙退开。 黎秩一双漆黑的眸子沉沉望着她,面容如覆冰霜。 胡夫人打量了黎秩片刻,到底是被他镇住了,勉强笑了笑,往后退去,“那,我就告辞了,黎教主留步!” 她生怕黎秩追上来似的,离去的脚步极快。看着她消失在林中,黎秩直挺如竹的身形突然委顿下来,手中树枝掉在地上,所幸他及时扶住树干才站稳了,而后快速地喘了几口气。 他很庆幸,他赌对了。 论毒术,胡夫人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功夫却并不很高。 但不高,不代表很差。这个时候的黎秩,根本无法与她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