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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袖落下,舞女微微欠身,与抱着琴箫的乐师轻轻退出殿外。 雪色锦衣像怒放的白芍一样在华座上散开,面覆半张青鬼獠牙面具的教主一手支颐,如玉雕琢而成的指轻抵着光洁的下颚,引人遐思的嫣红薄唇被酒液润得透亮,叫人瞧上一眼便面红耳赤。但无人敢盯着教主看。 坐于高台之上的教主就是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冰花,即便在阳光照耀下瑰丽绝伦惑人心神,亦无人敢亵渎。 教主这块寒冰过于尖锐强大,无人捂得热,触之严寒刺骨,她们只敢仰望不敢肖想。 下首众人的神态皆落入顾九渊眼中,唯独一人进殿后遥遥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归于沉寂。 不似那些忍不住偷偷看他的舞女乐师,男人垂眼落座后,恍若老僧入定般木着一张脸吃菜,要不是男人看到他曾愣了一瞬,暴露男人内心的情绪,他都不知道男人这么能忍。 薄唇弯出不明显的弧度,顾九渊起身朝舞女退下后绷紧了腰背的关衍走去。 艳丽的裙裾如水般褪去,殿内安静下来,可那道落在侧脸的视线越发灼热,关衍咽了咽口水,拿着筷子有些无措。 下一刻,雪白衣摆出现在视线里。 衣袂晃动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递到了跟前,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这是珍藏了十八年的秋露白,阿衍不尝尝?” 关衍愣了愣。 那如白玉雕就的修长指掌就这么轻轻捏着琉璃盏停顿在他跟前等候,关衍猛一回神,目露窘色,忙放下手中箸,端起桌上的酒杯。 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关衍飞快的和顾九渊对视一眼,便仰头垂眸把杯中酒色萤萤如秋露,闻之醉人的液体一饮而尽。 顾九渊目光落在他急速滚动的喉结上,薄唇勾起,亦缓缓把盏中酒喝完。 少年喝酒的姿势极美,优雅贵气却又强势凛然,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可关衍不敢看,早早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案上的菜肴。 “明日就要启程,阿衍不喜吵闹便早点歇息。” 顾九渊轻声道,说话的语气不冷不淡。关衍回了声“嗯”。 顾九渊也不在意,瞥了眼几个属下,吩咐两句便先一步离去。 殿外月亮爬上树梢,幽幽月光照在青鬼獠牙面具上越发狰狞,可少年红唇微弯,狰狞与昳丽交织,撞在一起给人视觉极大的冲击。 足下轻点,顾九渊飞身掠上屋檐。 月色正好,顾九渊立于飞檐上,双手背负身后,居高临下的打量月色下的神隐教。 一切如旧,只是他手中无剑。 他把剑弄丢了。 手中空落落的感觉不太好。顾九渊拧眉,随手折了根树枝当剑。 教内巡逻的守卫远远瞧见一道在月华下快速舞动的白色身影,见怪不怪。低头行礼后,继续巡逻。 迫人的视线随着顾九渊离去而消失,关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对上三双眼。 除了教主,沈飞白算是和关衍较为相熟之人,自是由他缓和气氛。沈飞白遂端起酒盏对关衍笑笑:“教主向来冷傲,关衍公子您多担待。” 关衍没回话,看他举杯示意,端起酒杯和他对碰。 吴长老温雅一笑,也把杯子凑过去。 “妾身也敬您一杯。”柳长老掩嘴轻笑,眸光盈盈的看着关衍。 “啧!”易护法哼了声,冷漠不屑的瞅了柳长老一眼,大步走出殿外。 柳长老眯眼甩个眼刀回去,转头柔声道:“除了教主,易护法对谁都是这幅晚娘脸,关衍公子您别管他。” “关衍一介粗人,当不起公子之称,各位长老莫要折煞关衍。”关衍饮尽杯中酒,淡声道。 没有所谓的不卑不亢,男人的眼神和他的语气一样平和,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关衍公子过谦了。”吴长老执起酒壶给他把酒满上,微笑道,“我等敬仰的是您的人品而非其他。” “没错!”沈飞白笑眯眯的接话,“关衍公子您虽非江湖中人,可比起江湖中某些道岸贸然的伪君子更有狭义仁道之心!” 关衍心里苦笑。若他真如沈飞白所说,易护法就不会冷眼看他了。 端起酒杯,关衍喉结一滚,把苦闷和酒一同咽下肚子里。 时候还不算晚,可教主发话让人早点歇息,沈飞白三人也不便久留关衍。待他喝完三杯酒,吴长老叫人带他回住处。 柳长老施施然坐回案后,慢悠悠的给自己倒酒:“就这么把人放走?” 吴长老把空杯递过去:“你还不了解教主?” 柳长老风情万种的瞥他一眼,勾唇给他倒满酒。 沈飞白眨眨眼:“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说关衍公子真是个实诚人。” 沈飞白挠挠头,不明所以:“关衍公子宅心仁厚,是挺实诚的,怎么了?” 吴长老与柳长老相视一笑,没解释。 关衍回到松涛阁,早有仆从备好热水衣衫给他换洗。 依旧拒绝婢女的侍候,关衍关紧门窗才脱衣步入浴池。 他的衣食住行都照着贵客的规格来,他拒绝不了只能受着。 倒也没有什么拘束不安,有的是让他更清楚的认识到顾九渊身为神隐教教主的尊贵和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