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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辞将玉髓攥在掌心, 冰凉褪去很快生了暖意, 想起金陵玉铺店掌柜的话, 他迟疑不敢收下,这般贵重 梁昭歌看出他的心思, 起身背过手往旁边闪去, 送出去的礼物可没有收回的道理。旋身跑出水榭, 留了祝久辞一人在后面。 祝久辞连忙冲出玉石庭牵住他衣袖, 昭歌别走。 梁昭歌转身看他:怎么? 祝久辞一时不知说什么,随口道:那个为何用井水洗它? 梁昭歌亮着眸子道:洗了好看。 祝久辞: 牵着人重新走回玉石庭, 站在槐树下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 想送便送了。梁昭歌轻快道。 祝久辞盯着他, 显然不信。 梁昭歌只好牵起他双手晃道:小公爷还不明白吗, 今日祭祖大典 祝久辞心脏一恸。 梁昭歌接着道:今日小公爷挡在昭歌面前 他忽而弯身在祝久辞脸侧落下一吻, 谢谢小公爷。他红着脸跑了。 祝久辞站在原地心跳如雷。 * 当夜宫中传出急召, 圣上宣小公爷觐见。 口谕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传来的, 公公站在国公府小门外, 身罩黑袍,将衣衫遮挡完全,国公府上下皆明白, 此方深夜密令传召,不让旁人晓得,定是有何大事。 西苑上下忙作一团,祝久辞连夜沐浴更衣急忙赶去皇宫。 踏进容和殿的时候,梅逊雪一身常衣坐于案前,腰带卸在一旁,已然是快要安寝的样子。 祝久辞连忙走上前两步跪下:臣拜见圣上。 梅逊雪站起身,宽松的衣带散在身侧,他缓步从桌案后面走到祝久辞面前,晏宁起来吧。 祝久辞起身,恭敬向后退开两步。 大殿中太监宫女皆退下,只剩得他二人,香炉熏出青烟,龙涎香四溢,四方盘龙金柱悬了灯火,明亮如昼。 子时唤你来此,可是扰了休息?梅逊雪笑着往茶案去,指指对面的金丝软椅让祝久辞坐下。 臣不敢。 梅逊雪挑眉:京城小公爷何时这般胆小了?此处没有旁人倒也不必紧张。 祝久辞拱手,走到茶案对面坐下。 金玉案西侧立着两只小烛,火焰明媚,暖意扑面。梅逊雪一如往常柔和,卸下帝王冠冕更是眉眼如水,温润如玉。 祝久辞松懈下心情,等着圣上宣话。 梅逊雪却不说,慢慢悠悠喝着茶。 烛芯啪一声响,晃了晃,愈发明亮。 祝久辞安静等了许久,三盏茶下肚,烛泪落到半腰处,他听见久坐高堂的帝王说: 今日吓到了? 臣祝久辞止住话,若说没有便算是欺君了。 他站起身走到圣上面前躬身揖礼:臣叩谢圣上解围。 梅逊雪扶住他,未让他跪下。 没吓到便好。他看向对面软椅示意祝久辞回去,本也是小孩子心性,不是什么事情,倒是那帮老臣们,梅逊雪笑起来,虽说是秉烛夜谈,但他身为帝王也不好妄议自己臣子,看向祝久辞,眼神尽皆是你都明白的意思。 祝久辞惶恐点头。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晏宁二字亦为朕亲赐。梅逊雪端起茶盏,指尖绕着杯沿转圈。 生在侯爵家自是要比旁人多承受些。梅逊雪道。 祝久辞怔愣,只觉烛火的暖意顺着明晃的光亮直钻到心底,原来圣上紧急召他入宫竟是特意安慰。 圣上还顾虑他尚在国公府闭门思过,白日宣召多有不便,特夜半传旨。 祝久辞眼眸颤动,一时承受天子恩泽,着实甘霖洒落,不知所措。 不怕了?梅逊雪看透他心思。 祝久辞又惊惶,茶盏没拿稳,溅出去三两滴茶水。 梅逊雪大笑起来,声音清越如击玉,回荡在空旷的殿内,烛火翕动。 冠礼之后,京城的小公爷到底是胆小了。梅逊雪笑着摇头。 大殿四处散着暖意,帝王卸下一身架子与这弱冠少年谈起当年往事。 他说起那年小儿纵马过街,说起太液池捞人,说起宰相的胡子往事讲得越多,帝王越发不像是龙座之上的天子。 祝久辞在一旁乖顺接话,笑容亦越来越多,话匣子逐渐打开,竟也偶尔主动提几句话。 烛火微暗,烛泪落到金玉案上,二人竟是交谈了一个时辰之久。梅逊雪起身背手道,时辰已晚,晏宁回去吧。 祝久辞站起身,躬身揖礼,带着一身暖意缓步离开,行至殿门前,高大威严的玄门盘卧金龙,五爪锋利,怒目瞪视。 沉重的殿门向两侧打开,古朴木雕划过地面发出古老的嘶哑声响,在他背后,帝王清冷的声音传来:小公爷亦要知道,朕今日帮的是谁。 祝久辞脚尖绊在门槛踉跄出去,殿门骤然合上,夜风森冷,吹得他骤然清醒。 帮的,是他身后的祝家。 若是没有身为国公爷的祝老将军和身为一品将军的国公夫人,今日祝久辞只身一人站于祭祖大典,只会被无尽的唾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