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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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儒的情绪终于是安稳了下来,皱着的眉头平展开去。顾含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到热度退了下去,又留在床边照看了一段时间,眼看着顾儒是真的睡得熟了,悬着的心才是稍稍放了下去。想起苏卉瑶不知道怎么样了,便是将驿丞叫了进来问话,得知她大伯父与大伯母也进去了她房中,联想到之前的所闻所见,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吩咐驿丞好生守着顾儒,自己出了房门。 院子里所有有人的房间灯火都未熄灭,顾含风才踏进院子,就听到苏卉瑶房中传出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由加快了脚步。等他去到房门口时,房间里头已经是叫骂声惊呼声呻/吟声乱成了一片。他面色不善地推开了房门,正见一名嚣张的妇人要对秋澜动手,即是厉声喝止道:“住手!” 原本乱哄哄的房间骤然之下变得雅雀无声,所有人齐齐朝声音的来源望了过来。顾含风进了房间,首先望向了不远处躺在床上的苏卉瑶,见她面色安然,才是看着秋澜,提醒道:“不赶紧扶你家嬷嬷起来,发什么愣?” 秋澜这才反应过来,忙是将摔在地上的赵嬷嬷扶了起来,搀着她去到了凳子上头坐好,关切地问道:“嬷嬷,你怎么样了?” 赵嬷嬷吃痛地皱着眉,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歇一会儿就好了。”说完,便是看向了顾含风。秋澜见状,也跟着看了过去。 大伯父与大伯母也回过了神。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官家子弟,到底不知身份权势的深浅高低,又想着便是再高的身份又如何,还能伸手管苏卉瑶的家事不成?大伯母是女子,只敢在暗地里这样表达不满,大伯父却不一样,自以为这个时候自己是唯一能掌事的男人,开始被震慑下去的跋扈重又燃了起来。 “你一个男人大半夜地闯进我家大侄女儿的房间是要干什么?马上给我出去!”大伯父直起了腰板,扯着嗓子对顾含风喊到。见对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又是朝秋澜与赵嬷嬷斥骂道:“你们两个呆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叫人来把这个人给轰出去!” 赵嬷嬷一时动不了,秋澜当然不会听他们的话叫人来对付顾含风。顾含风双眸闪现出阴寒之色,觑着眼前这个精瘦的男人,冷声说了一句:“早该叫人来轰你们出去!” 大伯父没想到顾含风会反客为主说出这样的话,又见他不怒自威的神情,心里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颤。大伯母在秋澜跟赵嬷嬷跟前耍得一手好狠,可面对男人时不自觉就会矮了一截去,顾含风看上去又是个惹不起的主,现在看到自己丈夫都是有退缩的势头,更是不敢再说什么。 “没听明白吗?”顾含风不再正眼瞧对面的夫妻俩,而是看向了秋澜,声音里透出的情绪越发不快:“你们带了那么多人,姑娘有难时救不了,现在姑娘在休息,也由得闲杂人等在这儿胡闹,难道都是为了避免路上冷清跟过来凑数的?” 这话说得秋澜犹如醍醐灌顶,脑中顿时清明起来。她看也不看那夫妻两,飞也似地跑去了院子里,叫了带来的护卫,吩咐道:“把这两个人带下去看起来,等姑娘醒了再发落!” 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大伯父再顾不得面对顾含风时的怯怯,对那些准备朝自己动手的护卫们吼道:“你们敢!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可是你们姑娘的伯父伯母,你们竟敢听一个丫头的话就要对我们动手,都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我记得你们姑娘说过,秋澜跟赵嬷嬷才是她的亲人,这两个不过是挂着亲戚名分的外人而已。你们当时隔着也不远,当是听清楚了的。” 护卫们被大伯父这么一吼,觉着有点道理,不免有些犹豫起来。顾含风见状,适时点拨到。 秋澜也恢复了往常的机灵劲儿,顾含风话音落下,她便紧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大夫人挑选出来护着姑娘周全的,姑娘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我跟嬷嬷都是姑娘身边的人,你们只管按照我们说得去做,什么事情都由我们担着。但你们要是有一个不尽心尽责的,便是姑娘不追究,等回了国公府,老太太跟大夫人那儿你们也是逃不过。个中厉害轻重,你们自己掂量好了才是。” 护卫们彻底打消了所有的顾虑,不一会儿就将大伯父大伯母五花大绑地带走了。看着他们哀嚎挣扎的背影,秋澜心头的郁闷一扫而光。赵嬷嬷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对着顾含风跪了下去,感激地说道:“多谢先生。”秋澜也跟着跪在了他跟前。 “好好照顾你们姑娘。”顾含风没有多话,看了一眼苏卉瑶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秋澜扶起了赵嬷嬷重新坐好,端水给她洗了手和脸,又从随身带的伤药包里取了药出来,仔细替她处理起刚才摔倒时的擦伤。 原计划是住上一夜就离开,顾含风回京城,苏卉瑶继续去涟水州。出了昨晚的意外,所有人的行程都被耽搁了下来。第二天的晌午,顾儒醒了过来,自有顾含风亲自照料,驿丞也殷勤地在边上打着下手。 苏卉瑶醒得要早一些时候。醒来便是询问顾儒的情况,听赵嬷嬷与秋澜说了昨晚后来的情形才是安了心。她自己觉着完全好了,赵嬷嬷与秋澜却并不让她下床,只服侍了她漱口洗脸后就将吃食放在床边的案几上,要伺候她吃下。苏卉瑶却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赵嬷嬷手上有擦伤的痕迹,走路虽极力保持平稳,但她仍看得出那不比平时利索。秋澜更是始终半低着头,有意地不让自己的右脸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 苏卉瑶没有再任由她们伺候,而是问道:“我昏睡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赵嬷嬷与秋澜面面相觑,心知昨晚的事不可能瞒得过苏卉瑶,却都想着小事化无,没有开口回答。赵嬷嬷有意转移苏卉瑶的注意力,笑着说道:“姑娘刚刚醒过来,不要费神想些无关紧要的事,先吃点东西吧。” “你受了伤,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吗?”苏卉瑶的眉头紧蹙,一把抓住了赵嬷嬷的手,反问到。紧接着又命令秋澜道:“秋澜,抬起头来!” 秋澜咬着下嘴唇,却是不敢抬头。苏卉瑶一着急,伸手将她的下巴一抬,掰过她的右脸朝向自己,竟是被吓了一跳:又红又肿不说,还依稀可见上头留下的五个手指印。可见秋澜当时挨的那一巴掌有多重。 苏卉瑶立即就猜到是谁做的这些混账事,气急道:“把他们给我叫进来!我要好好地问一问,我说的话他们是听不明白还是怎么地,竟敢趁我不知觉的时候对我身边的人下这样重的手!” “老奴跟秋澜受的都是小伤,不碍事的。姑娘切莫再为此事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赵嬷嬷不想节外生枝,更是担心苏卉瑶刚刚醒转,这样生气对身体实在没有好处,赶紧劝慰到。 “秋澜,去把人叫进来!”苏卉瑶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坚持要秋澜去喊人。要是她早一些给那对夫妻厉害瞧瞧,也不至于让赵嬷嬷与秋澜受这么大的委屈。 秋澜感动于苏卉瑶如此维护她与赵嬷嬷,但更加心疼她的身体,跪求道:“嬷嬷说的是,姑娘犯不着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自己。而且昨天晚上,给咱们让出院子的那位先生已经帮奴婢与赵嬷嬷出过头了。” 苏卉瑶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那个人,不是应该守着孩子,如何会来自己这儿,帮自己的人出头? “是啊姑娘,也是老奴跟秋澜糊涂,竟然让他们在姑娘休息的时候闹翻了天。幸亏那位先生出言指点,才平息了事态。现在,人还在绑在他们自己房里呢,姑娘就是要问话要发落,也得等自己精神好些了再做打算。”赵嬷嬷见苏卉瑶面上有疑惑之色,趁机进一步劝说到。 看着带了伤的两个人还如此担心着自己,苏卉瑶实在于心不忍,只得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怒气,缓和了语气,说道:“东西我会吃。你们照顾了我一整夜,又受了不少折腾,快先下去休息吧,有事儿我会叫你们的。” “不许说不,这是命令!”眼见赵嬷嬷又是要说什么,苏卉瑶赶紧追加了一句,随后便是冲着两个人笑了。赵嬷嬷与秋澜这才没有坚持,各自下去歇息去了。 苏卉瑶自行起床穿好衣裳,将食物端到桌上,吃了起来。吃好饭没一会儿,听得外头有人说话:“请问姑娘醒了没有?” 第二十八章 苏卉瑶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去开了门,看到驿丞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方布,问道:“这是什么?” 没有想到会是苏卉瑶亲自来开门,驿丞有些意外的怔忡,听了苏卉瑶的问话,才是回过神来,连忙将头又低了三分,恭敬回话道:“是顾先生吩咐小的转交给姑娘的。” “顾先生?”苏卉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印象中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什么顾先生。 驿丞提醒道:“就是给您让出这院子的那位先生。” 苏卉瑶不觉愕然,自己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可能是落了水精神还没有恢复的缘故,我竟是糊涂了。只是好端端的,他为何送我东西?” 驿丞回答道:“顾先生说是为了感激姑娘不顾安危救了小公子。” “可是……最后并没有救成,还劳烦了他救了我呀。”苏卉瑶觉得顾含风的礼物送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倒是自己,要好好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才对。 “旁的顾先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小的转告姑娘一声,请姑娘务必要收下此物。”驿丞见苏卉瑶并没有接下东西的意思,赶忙说到。说完,也不管苏卉瑶愿是不愿,直接将托盘放到了她的手上,打了个千:“那小的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之后,生怕苏卉瑶会追上自己一样,飞快地跑出了院子,左拐不见了。 苏卉瑶想喊已经来不及,只好端着托盘转身进了房中。揭开了托盘上的那块方布,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件纯白色的披风。苏卉瑶不清楚这是什么料子的,但触手所及,柔软细腻的程度是她在国公府那样的地方都未曾碰到过的。于此,她便晓得这件披风绝非一般俗物。 看着看着,苏卉瑶忽然想起有一次她们四姐妹叙话之时说起过,冬季所用的披风,最上等的料子是白狐的皮毛,而白狐身上最为难得的是腋下的皮毛。所谓集腋成裘,非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的工序都不不可能做得好。苏卉瑶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样好的东西,就算是国公府与皇家那般不分彼此也是没有的。那么普天之下,除了皇室之人,还有谁能够拥有?而可以获得如此珍贵赏赐的人,必定不是普通的位高权重。苏卉瑶头一次后悔在京城的时候没有对这些事留一份心思,否则眼下多少能推断出一二来了。 除此之外,顾含风就这样将东西转送给了自己,更是教苏卉瑶吃不准他的心思。陌路偶遇,他坚持让出这院子来方便于她;不顾严寒,下水救她脱险;深夜前来,及时帮助赵嬷嬷与秋澜解决了困境。仔细算起来,彼此相识的时间一天都还不完整,顾含风却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苏卉瑶的心里也是不安。可具体是为着什么,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言说。 苏卉瑶原来还想着要是顾含风执意送出谢礼,自己只需回一份礼物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收下便也收下了。万万没想到,他送的礼物竟是这样珍贵难求,她就算以同样的礼物相赠,也是落了人后失了礼数。更何况,她并没有什么可以与这件披风相提并论的东西。 好东西谁都爱,可任凭再喜爱这件披风,苏卉瑶仍是当即决定,这礼物自己决计不能要。她亲自去退还多有不妥,驿丞那样子她也指望不到,唯有等赵嬷嬷与秋澜她们过来,再让她们帮忙还回去了。既下了决心,苏卉瑶便是毫不犹豫地将方布重新盖好,连着托盘一起放去了一旁。 傍晚时分,赵嬷嬷与秋澜来了苏卉瑶房中,苏卉瑶赶紧将披风交与了赵嬷嬷,让她即刻退回去。“如果他不肯收回,你就……装可怜,说是姑娘发了话,要是东西没能退回,就不许你吃饭也不许你回房歇息。气得严重了,很可能会把你丢给人牙子卖了去。总之,怎么严重怎么说,借口随你寻便是了。” 听了苏卉瑶苦思冥想后说出的理由,赵嬷嬷哭笑不得:“说卖了秋澜倒有可能,我这老婆子谁还愿意买呢?” 苏卉瑶一想,赵嬷嬷说得有道理啊。于是看向了秋澜说道:“那就秋澜你去吧。你那么机灵,一定可以办好的,对不对?” 秋澜为难地看着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苏卉瑶,表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姑娘,那位顾先生是帮了咱们几次,可说实在的,我一看到他心里头就发虚。要是我单独去见他,恐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你……你还是让嬷嬷去办这件事吧。” “我倒是不怕那位顾先生,可也没有胆大到敢去回他的东西啊。”想到昨晚顾含风对大伯父大伯母那两人的态度,赵嬷嬷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苏卉瑶看着赵嬷嬷与秋澜,苦笑道:“那就只有再麻烦驿丞一趟了。”赵嬷嬷与秋澜听了,立马对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 驿丞来了,听到苏卉瑶要交给自己的任务,连连摆手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顾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要交到姑娘手里,我怎么能又拿着东西回去呢?而且姑娘之前既然已经收下,这会子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早知道驿丞会拒绝,苏卉瑶腹诽道:是我自己收的还是你硬塞给我的?面上仍是堆着笑,试图说服驿丞:“这不是当时欠了考虑吗?明明是人家顾先生救了我,怎么反倒送我东西呢?你就这样跟他说,他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苏卉瑶那“对不对”三个字,明里是在问驿丞,暗里也是在安慰自己。 驿丞始终坚持立场不动摇:“那还是烦请姑娘亲自去说吧,小的实在没那个胆子啊。” 苏卉瑶:“……” “我的东西就这样不好,姑娘如此急着退回?” 就在苏卉瑶无语其余三人表示爱莫能助的时候,顾含风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本是想来看看苏卉瑶的情况,却听到她在安排人退还自己送的东西,当即沉下了脸。那张脸上的冷色,比这个季节的温度还要让人生寒。 驿丞眼见情势不对,立马说道:“那个……小的前头还有事情急需要处理,先告退了。”说完,对着苏卉瑶与顾含风匆匆行了礼就一溜烟儿跑走了。 “姑娘,老奴跟秋澜去前头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赵嬷嬷与秋澜行了礼,竟也是丢下了苏卉瑶孤军奋战。 苏卉瑶欲哭无泪,她现在能躲避的地方似乎只有房间。可看顾含风的架势,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关上房门,他怕是会一脚踹开吧? “顾先生好,怎么突然来了我这儿,小公子他还好吧?”苏卉瑶很是明智地放弃了刚才那个打算,选择鼓起了勇气面对顾含风。她扯了扯嘴角,与他寒暄了起来。 “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再说些旁的。”顾含风并不理会苏卉瑶的问话,而是紧抓着前面的事情,势必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苏卉瑶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顾含风这是真的生气了。她只有硬着头皮赔着笑脸说道:“不是不好,而是太好,我受之有愧。” “你救了儒儿,那件披风已经是我所能给的东西里头最为平常的一样,或者你是想换一个更好的?”顾含风的神色并未有什么松动,说出的话却是叫苏卉瑶大吃了一惊。古人也是有钱就任性啊。 苏卉瑶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是打算救出小公子,但也仅仅是打算而已,最后还不是先生救的我么?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才是真正受了先生恩惠之人,如何还能收下先生的谢礼呢?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不是么?” 顾含风没有立刻反驳,苏卉瑶心里顿时生出了希望,但在听到顾含风接下去的话之后就彻底死了心:“合适不合适得由送礼的人来评断。我既送出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实在不想要,扔了或是赏给下头的人,都随你高兴。” 苏卉瑶:“……” 那么好的东西,扔了会遭天打雷劈的。赏人?她能给的人只有赵嬷嬷与秋澜,她们要是敢收下才怪。或许,可以等回到了京城,转送给姐妹们。但是,披风只有一件,姐妹却有三个,送谁都不合适。给大夫人?不,还是送给老太太穿最是稳妥。既尽了孝心,又不会引起误会。想到这里,苏卉瑶觉得自己想出的是个万全之策,到底宽了些心。 看着苏卉瑶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顾含风便猜到她的心思为何,当即出言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不必苦恼了,那披风除了你,谁也没得穿。” 苏卉瑶听不明白顾含风的话,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他却是一言不发地出了院子。苏卉瑶自是看不见,顾含风转过身后,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嘴角亦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秋澜跟着赵嬷嬷去了厨房,一直放心不下苏卉瑶:“嬷嬷,要不我回去看看吧,顾先生是个好人,但看上去脾气却是不太好。” “傻丫头,你以为嬷嬷我是真的不肯帮姑娘?”赵嬷嬷连忙阻止到。 秋澜一愣,问道:“这是怎么说?” “驿丞不敢告诉我顾先生的身份,但收了我的钱,总算也说了些有用的消息。”赵嬷嬷看了看四周,附在秋澜耳边说了自己的打算。 秋澜的神情从大惑不解慢慢转为恍然大悟,继而又有些踟蹰:“就算顾先生没有妻房,年纪却大了姑娘一截,还有个儿子,姑娘嫁给他,真的好么?” 赵嬷嬷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顾先生看着年纪大,实际上也就是二十五岁。虽然还是大了些,家世好是肯定的,倒是可以弥补。重要的是我瞧着他人品端正,要是他真心喜欢姑娘,倒是比那些毛头小伙子来得稳妥。至于那位小公子,小孩子记仇也记恩,姑娘这次舍了命去救他,他必然肯对姑娘亲近。退一万步来说,他是妾室所出,姑娘嫁过去就是嫡母,他只有孝敬的份儿。姑娘年轻,顾先生正当年,成亲后定然还会有孩子,那就是嫡长子,名分地位上都差不得。姑娘从前受了多少苦,如果能得一门好亲事,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了个靠谱的归宿了。” 秋澜欢喜起来:“还是嬷嬷想得长远。” 赵嬷嬷笑着说道:“总是要有那么一天。姑娘眼下没这些个心思,咱们觉着有了好的机会,就得替她仔细筹谋筹谋。” “嬷嬷说得极是。”秋澜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 赵嬷嬷与秋澜端着晚饭回到房间的时候,苏卉瑶正趴在桌子上,对着那件披风苦恼着。看到她们来了,苏卉瑶懒懒地抬起了头,问道:“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秋澜之前听了赵嬷嬷的话,心里已经有了数,忙是说道:“姑娘,披风的料子这样难得,穿起来肯定好看又暖和,你就穿着吧。” “你说得倒是轻巧。”苏卉瑶坐直了身子,长叹一口气说道:“出了一趟门却得了件稀世的宝贝,回去了旁人问起,该怎么说呢?咱们连顾先生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收了人家的东西,又算怎么回事?” 秋澜回答不上这些问题,只好看向了赵嬷嬷。赵嬷嬷去到苏卉瑶身边,开解道:“听说顾先生也是要回京城,那必然是京中有门望的,做事说话都有分寸,这一点姑娘不必忧心。要是有旁人问起这披风的来历,姑娘只管照直说了便是,左右也是光明正大得来的,没做什么亏心的事儿啊。” 秋澜附和道:“嬷嬷说的是。姑娘不要再多心去想了,总是顾先生一番好意,姑娘要是拒绝了,岂不是驳了人家的面子?那可是救过咱们的人呢!” 苏卉瑶何尝不明白赵嬷嬷与秋澜所说的道理。“好吧,既是退不掉,那就仔细地收起来,以后再作打算吧。” “这天寒地冻的正好穿着,如何要收起来?”秋澜还是想劝苏卉瑶穿上。 “带来的衣裳够穿了,没得再穿了这件招摇过市。等回了国公府,将路上的事情禀了老太太,她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岂不是更加稳妥些?”苏卉瑶有着自己的考量。 “姑娘想事情越来越周全了。”赵嬷嬷的话只说出口了半句,另半句在心里头想着,那便是以苏卉瑶如今的处事,假以时日,做个当家的主母都是足以胜任的了。想那顾含风需要的,应该也是个能当事的妻房。却是不知顾含风对自家姑娘确切是个什么心思。 听到赵嬷嬷也没有反对,秋澜没有再说什么,将披风收了起来。尔后三人吃过了晚饭,秋澜将餐具送去前头,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人。 “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公子正好要来院子里头,奴婢便引着他过来了。”看到苏卉瑶意外的神情,秋澜把门关好后,福了一福,解释到。 苏卉瑶点了点头,向顾儒招手笑道:“过来这边坐吧。” 顾儒再没了上次在河边见到苏卉瑶时的戒备之心,听话地走了过去。等苏卉瑶将他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交给了秋澜,就坐在了她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