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节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我。” 吾主语气冰冷而肃杀,毫不掩饰对临寒的杀心,尽管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让她浑身血液都是要为之而逆流,但此时此刻,她却还是忍不下去,要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临寒,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也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再三容忍你对我伤害的人。说了是你的孩子,它就是你的孩子,你却当着我的面,想要杀了它?临寒,我当真是——瞎了我这双眼!” 她越说越颤抖,越说越愤怒,越说越杀气四溢! 那浓烈杀气从她体内破出,竟是要化作了实质般,卷起她周身飞雪,将将是要形成了血色的龙卷风般,卷得人眼睛都是看不清! 说到最后,她竟是瞬间伸出手来,食指与中指分开弯起,指尖如刀,旋即停也不停的,直朝自己睁开的双眼而去。 速度太快,快到纷飞白雪之中,血色寒风之内,都是在那瞬间里,出现了无数道指影。 指影一道接着一道,道道叠加起来,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手指到底是在哪里。 唯一能让人知道的是—— 她竟是要剜了自己这双眼睛! 临寒悚然一惊。 她到底是被他伤到了何种地步,才连这双只要解毒后,便是可以复明的眼睛也不想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就要上前去阻止她,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有谁突破重重杀气,突然出现在了褚妖儿的身边。 然,这样快的速度,却还是来不及阻止褚妖儿,来人只能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挥出一道灵力来,打上褚妖儿的手腕。 灵力一打上来,褚妖儿手腕一疼,手指瞬间无力,整只手软软地垂下来。 身边那人立即将她双手紧握住,以免她继续做出自残的举动来。 只是,阻止是阻止了,但怎样让人都无法忽视的是,褚妖儿双手被人锁住后,她的眼睛不再睁开,而是紧紧闭合着。漆黑而浓密的睫毛轻微颤抖,竟是有着两行血色,慢慢从中溢出。 那血是鲜红的,其中隐约夹杂着乌黑,是困于她眼睛里的毒素,随着鲜血的流失,一起流了出来。 她虽没能将自己的眼睛真的剜瞎,但在方才那样紧张的时刻里,她却还是伤到了自己的眼睛。 至少,姬华单手锁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覆上她眼睛的时候,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眼睛虽还没有达到真正瞎了的地步,但毒素扩散开来,她眼球本就受伤严重,如今被指尖 如今被指尖触碰,那伤势更是严重,若不赶紧进行医治,很有可能就真的…… 姬华深呼吸,松开对褚妖儿双手的钳制,转而楼上她的腰。他另一只手则是维持着捂住她眼睛的动作不变,他抬眸看向对面的临寒。 其实姬华和褚妖儿一样,对于临寒此人,都是相处极少,因为临寒太喜欢闭关修炼,为人也是十分冷淡,很少说话,是个存在感不弱,但却是冷得能让人不甘不愿地忽视掉的人。 相处本来就少,自然谈不上交心。 至少,就算是姬华,对于临寒这人,都不是多么的了解,也并不清楚临寒和褚妖儿之间的事。 他们七个人里,最了解临寒的,应该是……祁皇? 连玉缠那等最喜缠人的妖孽,都是对成天冰块一样的临寒束手无策,也就祁皇和临寒私交甚好,好似五百多年之前,临寒在追褚妖儿的时候,祁皇还帮忙出过主意。 不过现如今祁皇并不在这里,还没找到褚妖儿,倒是不能让祁皇出面了。 于是姬华便道:“你做了什么让妖儿不惜自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深究。我只警告你一句话,若不能真心实意对妖儿,那就离开,妖儿要的是能全心全意对她的人,而不是能让她不惜毁了自己眼睛的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妖儿已经怀孕了,怀孕头三个月受不得刺激,你若想不透,便不要再来找妖儿,免得妖儿受了刺激,动了胎气。” 一旦动了胎气,那后果如何,不用说也能知道。 末了,姬华低头看怀中的褚妖儿,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掌已是被她眼中流出的血给染透,如玉手指满是乌红,然后一滴滴的顺着他手指掉落,将白雪染成乌红一片。 他没在意,只低声道:“我们回去,找人看看眼睛好不好?” 褚妖儿不说话,但周身释放出来的杀意,却是缓缓收敛了起来。 姬华便搂着她一个瞬移,离开了这片被白雪覆盖的地域。 两人离开后,这里便只剩下临寒一人。 漫天雪花越下越大,一如他此刻心情,因着褚妖儿的话,姬华的话,而越来越糟糕。 极北,极北……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时明明看到…… 不,不对,不能再想当时看到的情景。 可是不想,他怎能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为什么褚妖儿会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为什么她会连眼睛都是不想要? 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就,一点都想不明白? 风势变大,雪势也是变大,他独身立在漫天飞雪之中,宛如冰雕。 …… 城主府。 古城有五位执法大人,而这五人之中的唯一一名女性,则是精通医术,是个远近闻名的医者。 这里所说的医术,并非是指灵丹师,当然了,这位执法大人本身也的确是灵丹师,不过会炼丹的不一定会医术,会医术的则一定是灵丹师,便如褚妖儿,褚妖儿自身的灵丹师等级很高,但她对于医术,却是知之甚少。 眼睛被伤,并且还不是普通的伤,饶是姬华也不敢大意。 眼下,姬华带着褚妖儿回到城主府后,便是立即召来了那位执法大人。 执法大人一听,帝妃眼睛受伤了,立马带上自己的专用医药箱以及专用小药童,飞快的过来,要给帝妃看病。 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一跳。 身为医者,执法大人一边检查着,一边立即就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我的天啊,帝妃,您的眼睛怎么伤成了这样!如果不是属下在这里,整个古城,都是找不到能治好您眼睛的人!再晚来一会儿,这双眼睛很可能就治不了了!” “嘶!帝妃,您眼睛伤得这么厉害,您都不感觉疼吗?” “帝妃,这里疼不疼,还有这里?那这里呢,疼不疼看,疼不疼?” “帝妃,哪里疼一定要跟属下说,属下一定要治好您的眼睛,让您眼睛重见光明!” “帝妃……” 执法大人碎碎念个不停,褚妖儿倒也难得耐性极好,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 反倒是旁边的姬华,终于听不下去了,眸光一扫,扫得还正兀自喋喋不休的执法大人立时闭嘴,面色也是立即变得凝重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那么吊儿郎当的。 显然这家伙话唠归话唠,但为人医者,人品还是很好的,也很有眼见力。 否则,怎能成为姬华的追随者? 不说亿万中取一,少说也是千万中取一啊,毕竟崇拜姬华古帝的人那么多,姬华的性子可算不上多么杰克苏。 这时候已经是将褚妖儿的眼睛给检查完毕了,当着古帝的面,执法大人不敢再胡乱说话,只得打开医药箱,吩咐小药童开始配制药水。 小药童跟在她身后已经好几百年了,自然知道对于褚妖儿眼睛的伤势,是该配制怎样的药水。 小药童转头便忙活开来了。 执法大人自己则是开始清理褚妖儿眼睛周围的血污,并撑开褚妖儿紧闭着的眼皮,让淤积在其内的血统统流出来,以免在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乌血没流干净,会影响治疗的疗效。 很快,血污全部清理干净,小药童也将药水给配制好了。 配制好了。 “古帝,请您按住帝妃。”执法大人突然开口,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更加凝重,“接下来的治疗,不能使用任何带麻痹效用的东西,要是帝妃受不住……” 姬华听了,没说话,只将床上的褚妖儿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双手双脚锁住褚妖儿全身,脑袋也给固定住了,然后便微微抬起下颚,示意执法大人可以开始了。 见古帝与帝妃几乎是要形成了连体婴儿一般亲密,执法大人抽了抽嘴角,然后清了清嗓子,面色重新变得郑重起来,这就接过小药童递过来的工具以及药水,着手开始为褚妖儿治疗眼睛了。 正如执法大人所说,这治疗过程,不能麻痹的话,当真是极难让人忍受得住。 姬华虽无法代替褚妖儿来承受,但他锁着褚妖儿的双手双脚,却还是能感受到褚妖儿全身剧烈的颤抖,便连她被叩住的手指,也是堪堪将他的手臂给掐出青紫的痕迹来。 更不用提她身上冷汗如雨下,额头上的汗珠也是一颗接一颗,滚落进她和姬华相贴的衣衫里。 但饶是如此,褚妖儿却是一声不吭。 嘴唇都被咬得破皮出血,几乎快要咬下一块rou来,她还是半句呻吟都没有发出来,只拼了命的承受着。 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今窗户破损,直达心灵,褚妖儿能支撑到这种境地,让得执法大人本就极稳的双手,当即变得更加稳了,同时也是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力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褚妖儿的眼睛给治好。 “刺啦。” 终于一道衣帛破裂的声音响起,姬华随意一看,衣袖竟是被褚妖儿的指尖给划破,她的手指因此再无任何阻碍的掐上他的手臂。 几乎只是那么一瞬而已,臂上一疼,她已经将他的皮肤给划破,血rou都是被她生生挠出五道深深痕迹来。 一直在观察褚妖儿动作的小药童见了,瞳孔一缩,却是不敢惊呼出声,只得看了看执法大人的进展程度后,便小声提醒道:“古帝,古帝,可以和帝妃说一些话,转移帝妃的注意力。” 姬华听见了,眸光一转,看向褚妖儿。 就见她还是在隐忍地无声地承受着治疗所带来的痛苦,他略略思考了一下,便是轻声道:“妖儿,这样做,值得吗?” 褚妖儿正被痛苦给折磨得精神有些恍惚,闻言“嗯?”了一声。 他便道:“你这样逼他,真的值得吗?” 逼他? 逼谁? 自然是逼临寒。 睿智如姬华,何以看不出来,褚妖儿剜眼是假,逼迫临寒才是真? 虽然并不知道她和临寒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刚从东灵圣地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褚妖儿的那个惨状,以及今天见到她和临寒的对峙,他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是能知道,她和临寒之间,绝对是产生了非常激烈的矛盾。 否则,以褚妖儿这样的性子,便是再生气再愤怒,但只要肯放下身段来好好哄一哄,她就不会生气了,何来能气到连眼睛都是不愿意要了? 她分明是在故意逼迫临寒。 果然,姬华这样一问,褚妖儿听明白了,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便是轻声道:“不逼到极致,他永远好不了。”她将之前的事也给姬华说了,好让姬华明白,自己这样对临寒的原因,“大帝心思太深沉,临寒不好个透彻,我心难安。” 参商大帝当初那一枚丹丸,那一句话,实实在在是个定时炸弹。 不将这个定时炸弹给彻底排除,褚妖儿就永远不能高枕无忧。 尽管一方面很是嫉妒临寒,居然能让褚妖儿为其做到这样不惜伤害自己的地步,另一方面也是十分不喜临寒,居然敢让褚妖儿受到这样的伤害。姬华心里非常纠结,沉吟道:“大帝手段是厉害,祁皇和我说过,大帝最擅长的,也最喜欢的,是连环计,往往他下了一步棋,后面的棋路,就会顺着他的计划走,不会出现半点差池。” 褚妖儿点头:“对,他性子向来阴沉,喜欢将所有的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掌握不了的,那就只能算计,一定要算计到他想要的模样,他才会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