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可惜,这一切只是他的假想。 他细细思量了许久,父亲和继母都不知情,移魂易魄的事情不能教人知道。meimei又似乎对九九有很深的成见。既是如此,那就先不要认下,他暗地里多照顾照顾她也就是了。 白天在街上见到她,抛头露面,衣衫首饰皆非上乘,哪里还有当年明艳照人的样子?他想,她那两年与人为善,竟连名字都不能留下,也是可怜可叹。 …… 顾嘉梦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她还没认识太子殿下,孤孤单单,在空中飘来飘去。尚不能控制“身形”的她,站在房檐上。 场景忽转,她又似乎是乘龙飞向云端。风呼呼地刮在耳畔,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生怕掉下去,忙一把抱住了龙身,不肯松开。 隐约却是男子的轻笑,她诧异地睁了眼去看。 她抱着的哪里是龙,分明是一个男子!她也不是在云端,而是在那块玉玦里。她仔细一瞧,咦,这男子不是太子殿下么? 她羞窘,松开手。 只是太子殿下不知怎地,竟浑身是血,他凑近她,恶狠狠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顾嘉梦大惊,拼命挣扎,然而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张口便咬了她的耳朵…… 顾嘉梦吃痛,惊醒过来。睁开眼,夜色沉沉,还是深夜。她摸了摸耳朵,软软的,有点点痒。 毫无睡意的她索性披了衣衫坐在床上,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梦究竟是何寓意。 太子殿下浑身是血,是不是说殿下有危险? 顾嘉梦翻身下床,悄悄掌灯,一遍一遍翻看着太子殿下亲手写录的手札。 也许,她该想法子见殿下一面了。 顾嘉梦天亮以后,去向姚氏请安,并提出想到慈恩寺去上香。姚氏可怜她被退婚且长居佛堂,心说去慈恩寺也好,弘明法师开导一番,她或许会快活些。毕竟青春年少,被皇家退婚,这辈子只怕也毁了。 第60章 重逢赠玉 姚氏原本是想等顾彦琛到了休沐日,让他陪同顾嘉梦前去。顾嘉梦却以大哥近来忙碌为由婉拒了。姚氏一想,到底是对外宣称要常年久居佛堂为亡母祈福,外出上香之事不宜张扬,便点头允了。 顾嘉梦带着两个面生的丫鬟,并一个老车夫,悄悄去了慈恩寺。如果佛祖有灵,就保佑顾九九远离顾家,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小沙弥见是顾家小姐,便领她去后院,说是住持说过,若是顾小姐来访,可直接带来见他。 路上小沙弥故意给她说禅,想引她与他辩驳。顾嘉梦只笑了笑,以示回答。 小沙弥有点失望,加快了脚步。 踩着青石,穿过幽长的小径,顾嘉梦叮嘱两个丫鬟在院门外等候,她则随小沙弥入内。 转过门,出现在她面前的,除了须发皆白的弘明法师,竟然还有太子殿下。顾嘉梦微怔,脚下一顿,心说,好巧。 数月不见,弘明法师风采依旧。太子殿下也一如她还是伴在他身边的魂魄时。看见他们,她眼睛有些酸涩。这世上不是没人待她好。 她原以为要等她见了弘明法师,约定了时日,才能与殿下见面。不料,他竟和她于同一日来了慈恩寺。 小沙弥见她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道:“女施主?哦,那位施主是当今太子……” 顾嘉梦点头:“我知道。” “你又知道!”小沙弥快走几步,冲弘明法师和太子各施一礼,“主持,顾家那位女施主来访。” 弘明法师笑笑:“可真是巧了。” 太子也笑:“是很巧。”他远远地冲顾嘉梦招了招手,“上前来。” 正离开的小沙弥暗暗称奇,心说,原来太子也认识她。 顾嘉梦加快了脚步,向两人施礼:“大师,殿下。” 太子上下瞧了她一番,温声道:“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高了些,也瘦了些。” 暮春阳光温暖,柔柔地撒在人身上,顾嘉梦盯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太子,笑得灿烂,声音却有些哽咽:“大师和殿下还和以前一样呢。” 太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只问道:“顾姑娘近来可好?” “我很好啊,景王仁义,想办法解除了婚约。我不用为婚事担心了,这段时日在家中礼佛,聆听先贤教诲。” 太子道:“如此甚好。”笑了一笑,他又说道:“大师佛法高深,顾姑娘既然礼佛,也不必屈居一室,不妨多来慈恩寺走走。” 顾嘉梦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会,看向弘明法师,说明来意:“大师,她又回来了。” “什么?”见多识广的弘明法师神色顿变,“她,还在你身体里吗?” “没有。”顾嘉梦摇头,想起大哥的话,忍不住掉泪,“我大哥见到了她,她换了个身份,还在这个世上。她和我大哥相认,我大哥说她想到父母面前尽孝,我不许……”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这几个人能让她无所顾忌地吐露委屈。 “大哥说,她那两年与人为善,孝顺父母,也算是顾家的女儿。可她要是顾家女儿,我算什么?我那两年算什么?”她偏了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她好,我比不过她,所以,就算我差点因为她而死掉,我也要欢欢喜喜地接纳她吗……” 最让她心寒的不是大哥当日的认出与认不出,而是他得知真相后的态度。 弘明法师少与女子打交道,面对哭泣的小姑娘束手无措。 太子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脊背:“你很好,不比谁差。你大哥,你大哥……”他一向温和,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该怎么形容顾彦琛,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大哥大约是命硬,被克着了。” 顾嘉梦正侧耳听着,想听殿下说出个缘由来,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她呆呆的,记起那次在马车里,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大哥命硬”的场景。她下意识反驳道:“我大哥不是命硬,从来没人说过他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