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这么想着我便把头一扬特高冷地瞥他:“我哪儿错了?“他看看我没有吭气。 然后,从那天开始直到五月一号我们班一起去十渡玩之前,何安都没有再理过我。 ※ 去十渡游玩的计划是在五一前两周就定下来了的,去的人依旧不多,六男三女,不过也算占了全班人数的三分之一了。 一号早上大家去东门坐车,虽然以前都是我和何安坐,但因为最近我俩这关系再坐一起显然尴尬,所以我就坐到了他后面一排跟黎一清一起,然后让梁竞去跟他坐。 说来也奇怪,我平时是个不怎么会晕车的人,但今天不知怎的刚坐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头也沉沉的提不起劲,黎一清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没什么力气去回应他。 “易生你是不是晕车了?”黎一清察觉出不对有些关心地问我。 “可能有点儿。”我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感觉有个支撑能稍微好一些,但是每次车一颠得厉害就反而更难受。 “要不你靠着我吧。”黎一清跟我说,但说完他又很快自我否决道:“不行我没你高,你要靠着我就得歪着脖子太不舒服,起反作用就坏了。” 我闭着眼冲他笑笑:“没事,我这样就行。” 黎一清没再说话,但我接着就感觉身边座位上有气流涌动,应该是他站起来了一下,然后又坐了下来。 他在搞什么呢?我脑子里面混混沌沌的一片,可还没等我琢磨完就觉得头被一只手轻轻扶了起来,而这只手连带着身边人的气息都是我所非常熟悉的。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身旁已经换成了何安。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不是十分明朗,但却有种难以描述的温柔之色,见我看他便轻声道:“靠着我吧。” “不用。”我推开他的手,自己又靠回了窗户上,心想理和不理还都由着你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何安在我身旁轻轻叹了口气,他用右手拍了我的大腿两下,语气里有种妥协的味道:“别倔了,一会儿真吐了怎么办。” “凉拌。”我没好气地说。 何安不由低声笑了一下,拉过我的胳膊再次将我的头压向他自己的肩膀,而且这次他一直撑着劲儿没松手,我想反抗却不成功那叫一个憋屈,头就僵僵地支在那儿不肯放松,然后胃里就更加难受了。 何安见我如此又叹了一声,劝道:“有话我们到了再说行吗?你就算对我有意见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而我这会儿的确是真得很不舒服了,就挣扎在要吐的边缘,听他这么说我一想觉得也是,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反正就把他当成个枕头,靠一下也不代表我愿意跟他和解,等到地方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不就行了。 嗯,这样可行。我在说服了自己之后终于放松了颈部的肌rou靠了上去,何安的这个高度对我来说刚刚好,他似乎是特意往低坐了些,让我正好能枕在他的肩窝处,又宽又稳,还不会咯到耳朵。 我枕得舒服了,反胃的感觉也略微有所好转,渐渐地竟有了困意,不知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21章 单人床,两个人,过夜。 十渡是位于北京房山区西南处的一个国家4a级风景区,景色优美,空气清新,是很多帝都人民闲暇时比较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这些都是梁竞告诉我们的,他之前对十渡相当推崇,而我们这些外地人就跟着他来凑热闹了。虽然上回香山的那次经历让大家都对他没什么信心,不过我们毕竟还是很善良的人,便决定再给他一次当向导的机会。 因为路上花费的时间较多,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今天先在周边转转,晚上吃当地的农家乐,然后明天早上再去玩漂流,下午返程。 住宿的地点也是梁竞事先订好的,他说这边的特色就是农家院,我们就直接住在当地人的家里,价格不算贵条件却不差。 这会儿是刚下车,我们一行人来到梁竞约的那户人家,老板和老板娘夫妇特别热情地出来迎我们,然后就拉着我们进去参观房间。 在我的想象中这种农家院应该是那种小四合院式的平房群落,进去了就是一张大炕,大家全部挤在一起睡觉。不过没想到等到了之后我才发现,这里居然都是一栋栋建的蛮有特色的二层小别墅,装修也是很偏现代化的那种,每个房间桌椅床柜一应俱全,并没有大炕。 老板夫妇家的一楼是给自己家人住的,二楼则用来招待客人,一共是三间卧室,其中有两间里头各有一张大床,而另外一间里面则是一张单人床,看起来跟宿舍那个床铺一般大。 “怎么回事,不是说都是大床吗?”梁竞转了一圈之后奇怪地问。 而那老板娘则是一脸比梁竞还要吃惊的样子:“不是啊,我跟你电话里讲的,两张大床一张单人床,没错啊!” 梁竞一下就郁闷了:“您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说了,明明说好是三张大床保证能住下我这才订的。不然的话我们九个人现在要怎么住?” “哦哟小伙子你可是学习学糊涂了,这都记错了!”老板娘笑得特无辜:“我说了,两大一小,而且你那个时候跟我说你们有八个人啊,八个人的话肯定就住下了嘛!” 梁竞看起来都无语了,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一个北京人居然都会被北京人坑,眼下有火不好发,只得看着我们问:“真对不住啊各位,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乌龙……要不我们现在再换一家?” “现在换应该来不及了吧。”何安道。“五一来这边旅游的人很多,如果没提前预订现找肯定够呛,估计都住满了。再说大家刚坐了这么久的车现在也比较累,要再去找其它地方的话太折腾了,还不如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反正也就一晚上的事。” 我刚那会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犯晕,现在听何安的话感觉他像是在暗示我身体不适不宜长途跋涉,我不禁有些气短,心想就咱平时那身体素质,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特殊对待了。 不过这个时候其他几个同学也纷纷表示不用换地方了,梁竞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问题是,不换的话怎么睡啊?” “哎哟我跟你们说肯定睡得下的!”老板娘凑到了我们跟前来,手势夸张地给我们比划:“你们看那两张大床可都是特制的,可大了!睡你们四个人都没有问题!” “的确,我刚看那尺寸确实比一般大床还要宽出一截来。”黎一清点头道。 何安沉吟了一下说:“那就这样吧,三个女生肯定单独睡一间大床房,然后你们四个睡另一间大床房,我跟易生去睡那张单人床。” 梁竞一听忙摆手:“哎不行不行!那单人床睡俩人多挤啊,这次是我的失误,我哪还好意思去睡大床,要不就咱俩挤挤?让易生过去。” 何安乐了:“竞哥,你想自罚总不能拉上我啊,你看你跟易生比起来谁更苗条些?要是你来我还真怕挤不下。” 旁边的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的确,在我们几个男生里面我和何安都是属于精瘦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身材很好,而梁竞虽不算胖,但相比之下肯定要显得稍厚一些。 梁竞略显委屈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懊恼地吸了吸鼻子说:“怎么着,歧视胖子啊!你们真不厚道!” “好了,开玩笑的。”何安拍了拍他,“不过还是让我和易生挤吧,你们四个人睡也不轻松。” “那行吧,就听你的好了。”梁竞也明白何安说得有道理,所以就不再坚持了。“既然房间分好了大家就先回房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四点钟在楼下集合,去外边逛一圈然后吃饭。”他跟众人安顿好,最后又走到了我边上声音较小地说:“易生你也赶紧好好歇歇,脸色都不对了。” “嗯我知道,多谢竞哥关心。”我对他扯出个笑脸,虽然自己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 大家接下来就各自回房休息,我跟何安去了楼梯口的那个小房间,进去之后他把门关上,我把身上背的书包随手往地上一扔就仰躺在了床上,总算是能轻松一会儿了。 其实刚刚在何安主动提出要和我住一个房间的时候我的内心本是拒绝的,但我没有当场反对,原因一来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别扭太幼稚了,二来则是我内心拒绝的欲望也并没有那么强烈。 单人床,两个人,过夜。这种事要换作是在我俩闹矛盾以前,我肯定是会欢天喜地高唱红歌地来接受的。但现在,心里多少还是别扭。 “易生,”何安这个时候叫我,“你要不睡一会儿吧,还能睡一个多小时。” “我不困。”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 何安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还生气呢?” “安哥开玩笑呢吧,我哪儿敢生气,又不是我不理你。”我说这话时就觉得自己像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幽怨小女生,一边在心里自我鄙视得不行,另一边在嘴上却又停不下来。 何安轻轻笑了一声道:“好了,是我不对,那天我心情也不太好,说话没个轻重,你别放心上。” “说得好像你就那一天没理我一样。”我坐了起来看着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散发着怨妇的气息。 何安就对着我无奈又含了些许暖意地笑。“那不是拉不下面子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吧。再说了,你说我不理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做实验的时候胡来,那我总不能由着你啊。” “是是是,安神说的是,我就不该在实验课的时候瞎捣乱,让安神看了心烦,我错了行吧。” “易生。”何安略微严肃了些,但是下一秒却又叹气道:“你以为我是看你cao作不对才生气吗,我是担心你出什么危险才生气的。那个浓高锰酸钾有多厉害你不知道么,你看看那天实验做完之后,全实验室的人有几个的实验服上没有被腐蚀的黄色痕迹?戴手套都未必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你还敢直接用手去拿,你说你当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万一沾到手上怎么办?等真出了事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何安说得语重心长,我自知理亏听着也挺受触动的,心里其实已经不埋怨他了,可嘴上还不肯服软地道:“那就算你说我高锰酸钾的事是怕出危险,可后来滴定管你不也说我了吗,还不再让我参与实验,难道那也危险?” 何安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记仇呢。滴定管那不就是顺带着么,我也不是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就难控制情绪了。至于不让你做实验也是气话,当时跟你说完要戴手套之后看你还是没怎么上心的样子我的确是着急了些,这回被我看到及时制止了还好,万一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你还这么干,真倒手上了怎么办?不过,我承认我那会儿态度是不好,这是我的问题,你别介意了。” “哦。”听何安说得随意,但真实原因却都是因为担心我,我又开始觉得是自己太作,脸上和心上都挺过意不去的,一时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然而何安在听到我的答复后却是好笑地挑了挑眉:“哦?你这个哦到底是代表愿意和解还是代表要继续生气啊?你总得给我个明确点的回答,我好决定下一步的战略。” “还战略……”我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看着何安心里一下子好受了许多,不然这两天一直都像压着块儿石头似的弄得人都高兴不起来。 “我看你刚才说话还挺诚恳的,但为什么等到今天才说啊,早干嘛去了?”我决定得了便宜再卖个乖,毕竟机会难得。 何安不禁笑得更厉害了,眼中有些许狡猾的神色:“今晚不是要挤着睡吗,我怕你对我有怨气晚上直接把我从床上踢下去,那我可就惨了。” “哟呵,想得挺周到嘛,安神不愧是安神,考虑问题就是全面。”我忽然觉得偶尔这么嘲讽一下何安内心还挺爽的。 “你少来,”何安笑笑,但是眼神却忽然变得沉静下来,盯着我颇为认真地说:“不过易生,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怎么从这学期以来忽然对我改称呼了?以前不都不这么叫么。” “连我用什么称呼叫你都开始关心了,你也是闲得胃疼。”我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就跟他打马虎眼。 何安顿了一秒,然后道:“总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你要是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别一个人憋着。” “我没事。”我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你就当是我来‘大姨夫’了,体谅一下吧。” 第22章 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不死不休。 晕车这种事,好就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下午四点钟集合的时候我已经又生龙活虎的了。 下了楼站在小院的门口跟何安随意聊着天,不一会儿梁竞也过来了走到我俩跟前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你俩和好了?” “说什么呢,和好什么?”我有些尴尬地反问。 “诶诶诶还装呢是吧,在哥面前你以为你还装得下去?!”梁竞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故作抽搐地笑道:“早就看出来你俩这两天有问题了,哎呀呀,易生不是我说你,你那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样儿是个人长着眼睛就能看出来!” “喂我什么时候成受气媳妇了!” “从那天分化回来开始到刚才为止,都是。”梁竞乐得不行,还拍何安说:“安神你说是吧,他是不是那样子的?” 何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俩笑得云淡风轻,我心说你倒是帮我反驳两句啊,一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觉悟都没有! “易生,你好点了吗?”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个女声,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孟心竹她们三个也下来了,孟心竹看我的眼神透着关心,而在她旁边的那个叫华欣的女生则有些腼腆地偷偷看着何安。 梁竞小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就知道肯来参加班聚的女生都目的不纯。” 我推了他一下,对孟心竹道:“我挺好的。” 孟心竹看似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那阵看你好像是有点晕车,本来想给你拿些晕车药的,但后来我再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跟安神回房间了,我怕打扰你们就没去敲门。” “多谢你了,不过我没事,休息了一阵儿已经好了。”我心里知道孟心竹对我多少有点意思,只可惜我这辈子注定做不了她男朋友,不过要是她想要个gay蜜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接受。 “心竹我跟你讲,你压根不用担心,易生同志有安神照顾呢,一点问题都没有!”梁竞这时说道。 孟心竹的表情稍稍愣了愣,随即便笑着说:“那肯定的,安神多靠谱。” “先别站在这里聊了,人都到齐了就准备出发吧,再晚可能回来天都黑了。”何安插着兜站在一边淡淡地说。 “也对也对,先出发了同学们!路线我这次都查好了,大家跟我走!”梁竞反应过来后就到前头吆喝着,我们跟在后头,听到那句‘路线查好了’不知道为啥心里都觉得没底。 我用胳膊肘碰了下何安:“你说竞哥这次路线能查对吗?” “肯定是对的。”何安说得十分笃定,见我抬头有些不解地看他,他终于忍不住笑着把真相告诉了我:“这次出来的路线都是我之前查好给他的。” “难怪。”我看着前头梁竞的身影也乐了,“我说竞哥怎么这一回这么信心十足的,原来是请了外援。” “所以放心吧,肯定不会被带到沟里去。” 我看着何安脸上自信的笑,一时竟有些晃神。大概就是像这样的瞬间太多了,才让我明知前方未必有路却还是在一意孤行地往下走。 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