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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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了!”吴妃脱口而出,不过说完却开始思考瑞定的话。瑞定从小就聪明,说话做事比别人都强,若是他这么想…… “正好让陛下看看皇后的手有多么长!”瑞定站起身来,在西暖阁里踱步。 “你出宫去非但不说我不能早娶,还要让他们说我今年就要娶亲,而且说我命中不能先娶正妃,必须要先娶侧妃,而且这侧妃的生日极大,必须是上半年的,正月内的最好!” “这几条说的都是贾元春。”瑞定道,他又坐下,“加上皇后早先动的手脚……我就不信父皇还能容忍她继续这么下去。” 吴妃眼睛一眯,顺着瑞定的思路想下去。“皇子先娶侧妃。哼,开国到现在都没这么办事儿的,况且你父皇肯定是已经知道皇后在宫里动了手脚了……” “我早先觉得皇后非要塞贾元春进来就有点不同寻常,这么一来,陛下怕是要觉得皇后失心疯了。”吴妃冷笑,“就这么办,又夏,你跟正才出宫去,一家家寺庙不停的跑。” 又夏拿了腰牌去喊正才,吴妃看着瑞定,“你母妃我,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因为心焦生病了。” “母妃说的是。”瑞定道,“反正父皇也不可能让我先娶侧妃,更加不可能让贾元春当侧妃,干脆我们推皇后一把岂不更妙。” 吴妃点头,“此计甚好,等过一阵子我再跟虞嫔合计合计,再用她的肚子说事儿,皇后这些年手上冤魂不少,怎么也能让她再吃一次亏。” 说到这个,瑞定道:“母妃你算过吗?这些年宫里死的嫔妃。” 吴妃疑惑,“我想着怎么也有几十个了。” 瑞定摇了摇头,道:“我前年在礼部供职,看着这些年妃嫔册封、晋升的文书……” “今年是建元三十九年,去掉父皇早年两次御驾亲征的年份,三年一次选秀一共举行了十次。” “这十次选秀,一共进来一百三十六名嫔妃,再加上早先皇子府里的,一共一百五十余人,母妃你算算现在还剩下多少?” 吴妃不由自主惊呆了。 东西一共十二宫,加起来也不过四十余人而已…… 这么说,四十年竟然折损了百十余人? 瑞定又道:“母妃您进宫的时候,家里两个兄长已经娶亲,还有外祖父后院的妾室们,就算生孩子凶险,或者不小心小产连母亲一起去了的,哪里会有这么多?” “可是这里面也不一定全是皇后做的手脚,当年宫里……还有李贵妃和刘嫔。”吴妃喃喃,像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过随即又坚定起来,“她当皇后,自然都要归在她头上,要么是她自己动手,要么便是她纵人行凶。” 瑞定又道:“这事儿我不好说,母妃心里清楚便是,关键时刻说出来也能派上用场。” 吴妃点头,道:“我早先还以为……你,真真是长大了。” “我想要当皇帝!”瑞定声音虽然小,但是却斩钉截铁。 吴妃一声惊呼,遇见这么大的事情反而越发的冷静了,“你有这个心,母妃自然是要帮你的,只是……太子即是嫡子又是长子,况且你父皇对他很是上心,怕是轻易不会有所动作。” 瑞定摇了摇头,道:“我估摸着父皇的耐心快要到头了,况且他虽占着嫡长儿子,但是对兄弟一点都不友爱。若是日后继位的是她,皇后当了太后,别说后宫的人了,除了六弟,剩下的怕是都要被他们母子两个折腾死了。” “太子断然当不了皇帝。”瑞定道:“母妃你且看着吧。” 正月十六,建元三十九年的第一次早朝,太子跟瑞定吵起来了。 又。 “孤推举段科做西北都指挥使。” 太子在皇帝说完“众卿家有何人选?”之后,第一个开口了。 皇帝点头嗯了一声,没说反对,底下都是官场老油条,知道这是皇帝不太满意的意思。 太子说完,二皇子瑞清也出来,道:“儿臣推举梁石承梁大人。“皇帝又嗯了一声,问:“吏部尚书何在?你说说什么人好?” 吏部尚书出列,道:“臣以为西北都指挥使关系重大,是整个西北咽喉要道的总指挥,管着嘉峪关和玉门关两个重要关卡,得选一个妥帖的人。” 吏部尚书谁都不好得罪,又甚至官场潜规则,最好的就是有人先提出一个人选来,他复议。 于是吏部尚书扯了一长串,从这职位得文武精通开始,又说了这是正二品的高级武官,还得外放,管着关西七卫,是朝廷最最手握重兵的一位指挥使,必须对皇帝忠心耿耿,等等等等。 去掉不必要的废话,最终的结论就是……他不知道。 皇帝脸上一沉,道:“瑞定,你在吏部供职已久,武官名单想必也看了不少,你觉得谁去接任合适?” 瑞定想了一想,“儿臣推举孔昊文孔大人。” 没等皇帝说话,太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不行。” 皇帝瞪他一眼,道:“你说说,你为什么推举他。” 当然是因为他头顶上高达九十加的忠心值,必定是父皇你培养多年的密探。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瑞定上前一步道:“那处地方与亦力把里接壤,这些年虽然表面上和平,但是私底下摩擦不断。孔大人性格沉稳,一来不会被故意激怒,贸然出兵,二来儿臣观他履历,这些年虽无大功,却也是平平稳稳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几次带兵全无败绩…” “况且儿臣看他祖上并无出仕,孔家的全部前程都是父皇给的,他对父皇必是忠心耿耿。” 瑞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子打断了。 “孔大人与庆阳伯有旧!父皇,”太子转身冲着皇帝道:“这是五弟的私心作祟!” 第031章 皇帝冷了脸。 朝堂上安静了片刻,又响起小声的议论。 外戚不得干政,与宗室结亲之人也是做不到太高或者太过重要的位置。 若是此人走的是庆阳伯的路子而搭上了五殿下……其实也算不得外戚干政,况且走皇子路子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出来。 不过想想这两年太子时不时针对五殿下发难,这样一想倒也不算太奇怪,就看皇帝怎么说了。 皇帝道:“高景林,你说呢?方才三位皇子推举的人选,你看好哪一个?” 高景林出列,他是东阁大学士,位列内阁大学士之首,虽然官位才五品,但是却是个实权派,可压制六部尚书,实为宰相。 除了正五品的东阁大学士,他身上还有一等伯的爵位,正五品的奉政大夫,又因为政绩卓越,被皇帝特赐上柱国的勋级,总之是个跺跺脚都能让朝廷抖一抖的大人物。 “回禀陛下,这三人各有各的长处。”高景林不紧不慢道:“梁石承梁大人是世家出身,从小就精通兵法,还做过御前侍卫,武艺高强,是个可造之材。现在神机营里做把总。” “段科段大人武状元出身,在蛮夷之地驻扎多年,经验丰富。现任铜仁府参将。” “至于孔昊文孔大人……”高景林也想了一想,可见此人没什么名声,“是举孝廉出身,在道德品行上想必有过人之处。”高景林记忆力极好,努力回忆一下道:“如今在两淮都指挥使司里做都指挥佥事。” 高景林说完,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究竟推举谁好呢?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皇帝事先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年一过完便抛出这么个大肥rou出来,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皇帝听了面色有所缓和,“那你说说,你觉得谁好。” 高景林想了许久,已经有了主意。 其实做官,特别是京官,能上早朝看见皇帝的那种,不怕出错主意说错话,横竖满朝文武百官,大家都是商量着来。 “臣以为段科段大人较为合适。” 听见东阁大学士也支持他的决定,太子立即抖了起来。 皇帝道:“瑞清,你说说,你推举的梁石承好在哪里?” “梁石承世家出身,从小便精通兵法,他的高祖父更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大都督,从小耳濡目染,在燕山大营与儿臣沙盘演兵之时每每都能出些妙招,杀的儿臣措手不及。” 太子等到瑞清说完,只说了四个字,“纸上谈兵。” 瑞清忍着怒气,没有理睬太子的挑衅,“请父皇圣断。” 皇帝点头道:“不错,他们家的兵书是一绝,朕看了觉得里面一两处也可勉强媲美孙武了。” 听了这话,瑞清脸色好了一些,站回太子身后了。 “瑞定,你说说孔昊文好在哪里?” 瑞定出列,先是环视了一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收获太子愤恨的眼神一枚,这才开口。 他自然是很有自信,父皇将他放在最后一个问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孔大人通过举孝廉出身,品德忠心上必定高人一筹。”这第一条说的就是思想道德了,皇帝听了点点头,意思让他继续。 “儿臣闲来也看吏部的各种文书,对这孔大人的履历也算有所了解。正如高大人所说,他现任两淮都司里的都指挥佥事,已经做了五年,再前一任是辽东都司里的经历司经历,也做了五年;之前是两广都司的断事司断事,也做了五年……” 瑞定还在细数这位孔大人的履历,高景林已经听明白了,这种做官法,富庶之地和蛮荒之地轮着来,也去过边界,分明就是在培养他,将来肯定是要得了重用的。 皇帝让推举的官位是西北都指挥使,这位孔大人基本是一直在各地都司里轮值,各个职位都做过,而其他两位都是在里面轮了三年,混了个资历而已。 瑞定已经说完了孔大人的履历,又道:“孔大人不过三十有六,正是当打之年,不失锐气又逐渐沉稳,可当此大任。” 高大人和吏部尚书两个见缝插针,瑞定话音一落,便道:“臣附议。” 太子还想说什么,不过被人抢了先,没来得及出口,便听皇帝道:“朕知道了,嗯,一会内阁学士留下。” 这事儿算是完了,又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太子跺脚,给文华殿大学士使了个眼色,这位是负责教导太子,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文华殿大学士看见太子的示意,点了点头,继续听皇帝说话了。 开年的第一次早朝拖了快两个时辰才完事,就是瑞定年轻,也站的腿酸腰疼了,太子更是累的直接就走了,连找事儿的精力都没有了。 下了朝,瑞定觉得绕回北五所吃午饭有点远,便偷了个懒去路途只有北五所三分之一的承乾宫了。 瑞定既然已经决定要尽全力角逐皇帝大位,自然是要好好分析皇帝的心理的,特别是对太子和皇后的。 这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关键时刻还能弃车保帅,是个攻击力加倍,防御力也加倍的对手。 昨天瑞定给母妃细数这些年宫里死去的嫔妃,一说出来他自己也在想,皇帝对皇后这般容忍,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帝的底线又在哪里呢? 而且皇帝今天让推举官员,事出突然,别人也到罢了,太子与皇帝每天有两个时辰都是在一间屋子处理政务的,居然他也一点不知道,这就耐人寻味了。 皇帝是在试探太子?还是想教导太子? 但是不管是那一条,对于已经年过三十,还在襁褓间就成了太子的瑞永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瑞定笑了笑,承乾宫就在眼前了。 承乾宫里弥漫这一股药味。 瑞定倒也不太担心,昨日母妃便说要装病,这味道正是熬药出来的。 其实在宫里要装病熬药也不是很难,只要皇帝没追究的心。 比方熬一些甘草、麦冬,或者黄芪这种常用药,还有什么按照六味地黄丸,又或者乌鸡白凤丸的方子熬药,吃了也没什么坏处。 反正上至皇帝下至嫔妃,闻香料倒是有一手,闻中药就一点天份都没有了,更何况是熬在一起的,黑黢黢的一锅汤呢。 瑞定掀了帘子,笑道:“母妃今儿喝的是甘草还是黄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