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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就被孟明湘一个酒杯砸下了墙头。 谭子乐彼时刚刚加冠,皇子成年后大多就要封王,而他主动向元康帝请求将自己的封地定在了不算富庶的江州,那模样显然是对孟明湘当了真。 他赶往封地那日,在相府外站了许久,直到时辰到了,也没见到孟明湘的身影。 谭子乐长叹一口气,上了马车,车队悠悠向着京城外而去。 谁知刚出城门,就被一个牵着马的身影拦了下来。 绝世容颜的女子身着襦裙,描了淡妆,眉眼间仿佛又成了当年孟府里的那个小姑娘。 她回眸一笑,看得六殿下——不,现在已经是逸王殿下——六神无主,七魂出窍,只留了泛红的面颊与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而元康帝,是在三年前崩的。 他的身体实在太差,撑了两年,将当年范正初一案牵扯出的大部分后续都清了个七七八八,便合了眼睛。 遗诏不出意外地立了五皇子,当今圣上登基后,对关霖极为尊敬,他知道自己天赋不高,阅历又少,便不敢懈怠,日夜勤政。 如今的大殷有元康帝铺路,又有他如此勤勉,边关安稳,灾荒平息,而这两年竟都是丰年,百姓安居乐业,称得上是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虽不知这种太平能持续多久,但关霖真切希望,能有多久便多久,最好大殷子民的脸上都能挂着笑。 天灾不会再导致民不聊生,因为有官府开仓放粮,官民相互敬爱,而突厥永远被赶在狼胥山外,边疆的将士们不必再忍受苦寒,都能回到家乡,同亲人团聚。 而所爱之人,也能回到爱人身边。 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迎亲了!都让让,来接新郎官了啊!” 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关霖想着是哪家迎亲,正想让开,谁知却被人拽到了人群中,又是绑红花又是披红袍,直接推到了马背之上。 关霖整个人直接茫然了,他连忙要下马:“等等,贵府找错人了,我……” “没找错没找错!”小厮喜气洋洋地抬起头,“今日可不就是您的大婚之日,关大人?” 关霖顿时将嘴里的话通通咽了回去。 不为别的……这小厮竟然是阿朗! 那……那路域…… 迎亲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阵势之大引得京中百姓纷纷出门围观,再定睛一看,高头大马上那人居然是当今右相! “右相成亲了!” “怎么先前没散出过风声?” “哎呀,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好福气!” 议论声不绝于耳,关霖的耳朵逐渐泛红。 他没想到,他居然有一日……要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去迎接自己的“新嫁娘”。 车队到了镇国公府,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从府中迎出来,人们纷纷翘首去看,但盖头掩饰,唯一能看清的也就是那新娘子身量颇高。 关霖看见那个身影时,手下意识攥紧了马缰。 他听着人们疑惑,镇国公府竟有一位深闺小姐,以前怎不曾听说 他心里暗道,因为那不是国公家小姐……而是镇国公的世子,那个在边关名声赫赫的路将军。 这人终于能回京,谁知却闹了这么一出荒唐的大戏! 可关霖心里说着无理胡闹的同时,却觉得自己明明也心甘情愿。 花轿来到了相府,关霖这才发现,府中不知何时已被布置得喜庆无比,放眼望去皆是相熟之人,自封地赶回来的谭子乐、孟明湘,已经是禁军指挥使的齐居贤…… 他被簇拥着来到大堂之中,国公夫妇就坐在高堂的位置,旁边的位置还放着他爹娘的牌位。 而新娘子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来到他身旁。 “……路域?”关霖轻声道。 新娘子不曾说话,而司礼官已经在主持仪式了。 他们并肩而立,司礼官高呼: “一拜天地——” 对天地,无愧于心。 “二拜高堂——” 镇国公夫妇面带微笑,旁边的牌位沉默着,却仿佛冥冥中有一对夫妻,正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夫妻对拜——” 新娘子的凤冠上,金饰发出“哗啦”的清脆声响。 “送入洞房——” 洞房就是关霖的卧房,熟悉的寝间被打扮成了大红喜庆的模样,龙凤花烛静静燃烧着,房门缓缓合上。 “夫君。” 新娘子声音带笑,“方才不应你,是因为你叫错了称呼啊。” 关霖红着脸,低低道:“娘子。” “哎,”穿着嫁衣的人一笑,“夫君。” 关霖拿起喜秤,挑起了盖头。 那一瞬间,他眼前天翻地覆,转眼就被路域压在了床上。 路域成熟了很多,少年变成了青年,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浅浅伤疤,关霖失神地抚摸上那道疤痕,而路域只是笑着,轻轻拢住了他的手。 “我回来了。” 他说。 关霖嗯了一声,与他紧紧相拥。 在话本的故事里,将军回京,天下太平,丞相娶亲,红妆十里。 而他们会一直相守在一起,任岁月荏苒。 从此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作者有话要说: *狼胥山化用狼居胥山,即霍去病封狼居胥的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