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进入新世纪的地球，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除了少数原始森林和两极冰原，旧时代的沙漠和荒原都进行了环境改造，以便容纳越来越多的人口。类似于眼前一片荒凉的戈壁荒原，人们只能从古代的摄影作品上才能够看到。 不过，这还不是最为让人惊异的地方，最奇怪的是离他们数公里的远处，整片大陆都出现了一道断层。大陆断层的前方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幽静深邃的星空中，点缀着众多时亮时灭的星辰。 然而，仔细定睛看去，这些星辰似乎并不是一颗颗巨大的星球，而是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悬空大陆，表面各自笼罩着一个球形的橙黄色光罩。 距离遥远的悬空大陆渺如萤火，最近处的悬空大陆则大如磨盘，上面的山川河流清晰可辨。 而他们所在的基地出口竟然位于半空，距离地面至少还有三十多米。显然是91区基地的地下建筑上升到了戈壁地面，将原本与地面平齐的甬道出口顶上了半空。 难怪那些死去的人会变成僵尸！难怪联邦军人手中的粒子光枪会失效！难怪基地当中的现代化仪器会全部无法使用！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地球，似乎连科学法则都与地球不同！ 囚徒们很快就意识到91区联邦基地所处的这片戈壁荒漠，估计也是一座悬空大陆。他们中极少数人已经联想到了91区基地上方的那个球形时空领域，他们现在的状况必定与时空传送有关，就是不知道整个基地被传送到了哪里。 “这里不是地球，我们到底在哪？”一个回过神来的囚徒，失声惊呼。 “那四具尸体快被尸群吃干净了，安全通道的出口也被堵住了，怎么办？” “爬下去！爬下去才有生路！” 囚徒们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不能在这里干瞪眼，坐以待毙，几个性急的死囚立刻就扒着基地出口的外壁，朝下方爬去。 幸运的是，基地的地下建筑似乎是连着周围的岩石土壤一起堆在戈壁上，形成了一座坡度陡峭的小山丘，倒也还有可供攀爬落脚的地方。 林峰抓着铁支架在陡峭的“山坡”上探路，小莲则扶着双腿受伤的秦伦紧跟在他身后。以91区地下建筑为核心，附着岩石土壤的这座“小山丘”并非天然形成，很多地方都很松软。 三十多米的高度说高不高，但是一旦一脚踩空，从陡坡上摔下去，那绝对是九死一生。他们可不想刚逃出僵尸的血盆大口，就摔死在这片荒芜人烟的戈壁滩上。 没有了尸群的威胁，囚徒们临时组成的小队伍已经彻底解散。所有幸存者包括秦伦三人在内，目前还剩下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以“剖解者”秦伦、“门徒”汉森、“牧羊人”希尔、“烟花”兰德、“小丑”格兰特五个特级杀人魔为核心，各自组成了都只有两三人的小团体。 这倒不是囚徒们不愿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团结一致，而是彼此之间实在难以达成互相信任。五个杀人魔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想法很难揣测，根本算不上正常人。就算迫于无奈依附他们的其他囚徒，都不愿意太靠近他们身边。 二十来分钟，秦伦在小莲的帮助下，终于下到了地面。踩在戈壁荒漠的沙砾上，一股温热从鞋底升腾而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赤褐色的岩石峭壁，除了不时刮过岩峰风啸声，整个戈壁显得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虽然头顶上没有太阳，但是笼罩着悬空大陆的橙黄色光罩，散发着强烈的光和热，晒得众人昏昏欲睡。秦伦三人在基地下方找了一块巨岩，坐靠在背风处，稍作歇息。 “我们还能回去吗？”小莲抱着双膝，垂着脑袋，双肩抖动抽泣着。 林峰默然无语，脸色茫然地仰着头，显得极为消沉。他从几个囚徒的口中证实了一个噩耗，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囚徒们在基地的控制大厅，见到过一个身穿将军服的僵尸，而基地的将军就只有他父亲一人。 秦伦轻轻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温热干燥的新鲜空气。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获得自由，地球跟这个陌生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心中唯一的牵挂就只有从小分离的meimei。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meimei的消息了。或许让meimei远离自己，单独承担两人份的幸福，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背负着数十条人命的自己，无论那件事的真相如何，都已经走上了杀人魔的宿命之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遐思中，秦伦心中忽然一动，摊开右手，凝视着掌心那个黑色的卵形图案。从杀死契科夫，获得了那股清凉的气息以后，那个卵形图案便一直在有规律地勃动着。那股清凉的气息仿佛以卵形图案为源头，如同血液般，周而复始地在全身循环流动。 每一次的循环都会让这股气息减弱一分，现在已经微不可察。然而，这股气息每减弱一分，他身上的疲惫和伤痛也会消失一点，身体中仿佛涌出了新的力量，甚至连腿部的伤势似乎都在迅速好转。好像这股清凉的气息对他很有好处，在慢慢地增强着他的体质。 秦伦好奇地伸出左手拇指，在卵形图案上摩挲着，想要感受一下那种规律的脉动。但是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阵悸动，他的意识深处居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简易平板电脑，连款式都跟储存自己资料的“死亡名单”一模一样。 随着“死亡名单”的再次出现，秦伦右手掌心的卵形图案也起了变化，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骷髅头。而且在骷髅头空洞的双眼中，还微微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幽火。 “你们快看，那边是什么？”正当秦伦想要用意识对“死亡名单”一探究竟，耳边却传来远处一个囚徒的呼喊声。 秦伦的注意力一分散，意识深处的“死亡名单”便悄无声息地隐退掉了。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朝远方望去。 只见距离基地建筑十多公里远的戈壁深处，突兀地出现了一条黑线，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黑线就变成了一道由沙土组成的尘龙，由远至近滚滚而来。 “是这个世界的土著生物！”门徒汉森脸色一变，朝着所有囚徒大喊。 作为一名雇佣军人，他已经辨认出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由数量众多，行进速度极快的物体造成的。例如：奔马群、机械车辆的行列等等。 本来分散在各处的囚徒，迅速朝着中央位置跑来。这种时候，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团结起来，面对接下来的未知命运。 当囚徒们再次集结起来以后，对面的那条尘龙似乎也发觉了他们的存在，在戈壁中拐了一条弧线，直奔他们而来。 “这是……机车？”等到滚滚尘龙来到近前，囚徒们惊愣地发现，这居然是数十辆各式机车组成的车队，顿时一片哗然。 这些机车各种各样都有，没有统一的款式。有些类似于地球旧世纪的双轮摩托，也有科技先进的单轮滚轴车。还有一些履带式机车，甚至在车队的最后方，众人还看到了蜘蛛模样的巨型多轮厢式车。 既然有机车，那么它们是智慧生命？囚徒们再次聚拢了一些，心中的警惕已经上升到了最高点。 “嗞！”一辆四轮机车从车队中越众而出，停在囚徒们的前方，从车上跳下一个人形生物，大模大样地朝他们走来。 它的全身都隐藏在兜帽斗篷中，一副厚实的机车墨镜几乎掩盖住了大半张脸。身后背着一把喇叭口的巨型枪械，两条～子弹带左右交叉挂在双肩上，甩着膀子，一步三摇，周身都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王霸之气。 但是，但是……为什么……它的下巴只是堪堪够到了众人的小腿膝盖！ 看着这位霸气侧漏的袖珍飞车党大佬，所有囚徒都有一种啼笑皆非的喜剧感！ 第七章 拾荒者 飞车党大佬走到囚徒们面前，趾高气昂地摘下双手的皮手套和机车墨镜，褪下斗篷兜帽，冲着众人就是一阵“哇哇哇”乱叫，并不时夸张地挥舞着手臂，用力跺脚，以加强自己的语气。 囚徒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位自导自演的仁兄，不少人的脸皮已经开始微微抽搐。所有人都明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些智慧生物，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但是很少有人能料到这些袖珍生物竟然还很“面熟”。 绿色皮肤，鹰钩鼻，细长卷曲的尖耳，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一面积的大眼睛，四个手指的短小手臂。 绿矮人？绿侏儒？地精？哥布林？所有囚徒的脑袋上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位浓缩型的飞车党大佬，竟然与地球网络游戏当中的某些小怪物，有九分相似。 见到面前的这些高大人类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飞车党大佬似乎有点惊讶，肢体语言更加激烈，口中也换了一种语言。囚徒们面面相觑，对着飞车党大佬，谨慎地摇了摇头。 飞车党大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对牛弹琴，这些人根本就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显得很失望，大眼睛中反而露出了一丝喜色，停下了自己的肢体表演，口中“哇啦哇啦”，耐心地换了好几种人类通用语。 确认面前的这些人类完全不懂自己说过的这几种通用语，飞车党大佬终于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从皮夹克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块怀表状的小仪器。 “沙～沙～”飞车党大佬不知道动了怀表的哪个按钮，囚徒们的脑海中便响起了巨大的噪音，不由纷纷痛苦地捂上了耳朵。不过，他们马上就发现这种噪音是直接作用于脑海，捂耳朵没有半点作用。 幸运的是，噪音只是响了几秒钟便停了下来，下一个瞬间，所有人类都在脑海中，听见了一个刻板生硬的机械声。 “你们……是刚刚从某个异时空世界传送过来的人类吧！” …… 层峦叠嶂的岩石峭壁在视野中飞速后退，扑面而来的劲风带走了些许身体上的燥热，秦伦扒着车窗眺望着戈壁的远方，耳边传来身下这辆履带式厢车的隆隆马达声。 前不久，当飞车党大佬拿出那个怀表状的小仪器，建立了一个所谓的灵魂力场，双方终于得以顺利沟通。 在双方的短暂沟通中，人类囚徒们终于确认了这里是一个叫做破碎星空的异时空世界，而小怪物飞车党也确认了他们是从时空传送门穿梭而来的异世界人类。 破碎星空是一个完全违背了人类常识的异时空世界，这片星空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成千上万的悬空大陆。 悬空大陆有大有小，大的如同一颗完整的生命行星。上面山川、河流、森林、湖泊、沙漠、草原，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海洋的存在。小的悬空大陆则只有方圆几公里，如同一个小小的岛屿。 这些悬空大陆既无法移动，也不会碰撞，如同宝石一般镶嵌在这片星空之中。 在这些悬空大陆上，拥有众多的文明，生存着各种各样的生命种族，其中不乏智慧种族，人类、精灵、矮人、兽人、巨魔、亡灵、元素生命、飞龙、泰坦等等生物，还有仙佛、妖怪、神族、恶魔、天使等极为稀少的上位种族。 这些自称“噜噜族”酷似哥布林的飞车党，是这片戈壁滩的拾荒者。换句话说，就是捡垃圾的。秦伦等人所在的地方叫做赤色戈壁，是一块中等规模的悬空大陆。换算下来，大概十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地球华夏区的浙省。 赤色戈壁大陆在破碎星空当中，属于文明世界的边缘地带。不过，这里矿产丰富，而且时常会有异时空世界的生命种族，通过时空传送门落入戈壁滩，所以并不缺少冒险者和拾荒者部落。 确认了面前的人类来自于异时空世界，哥布林飞车党立刻使用手中的未知枪械，半强迫地将众人押上机车，“邀请”他们去部落做客。 对此，囚徒们毫无异议，他们虽然已经了解到了身处何处，但是既没有食物淡水，也没有武器，根本无法独立生存。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群哥布林倒是将众人救出了困境。 不过，等囚徒们上车以后，他们却发现，这群哥布林并没有马上带他们回部落，反而派出人手爬上了山丘状的基地建筑。而当哥布林们发现拥挤在基地门口的众多僵尸时，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兴奋地哇哇大叫。 很显然，这帮哥布林拾荒者并不是第一次看见僵尸，在他们眼中，这些僵尸似乎都是一个个会走路的金币，会给他们带来丰厚的收益。 囚徒们冷眼旁观着哥布林拾荒者的一系列行动，希望从中获得一些他们还不知道的情报。由于角度关系，他们并不知道哥布林拾荒者在对僵尸们做些什么。 不过，囚徒们知道这些哥布林并不是把僵尸当做食物，因为当某些哥布林从基地上方下来以后，虽然满身血污，却并没有带下僵尸的残肢rou块。倒是在基地中捡了不少破烂玩意，基本上都是一些破损的仪器和金属物品。 91区基地从上到下一共有三十余层，矗立在地面上就是一座百余米高的庞大山丘。这些哥布林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搬空基地，更不用说，里面还分布着近千只僵尸。 当这些哥布林拾荒者意识到这座基地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时，他们不再继续深入基地，只是在基地形成的山丘周围留下了部分人手，然后就带着囚徒们上路，打算先回部落再说。 “咦！”车队在戈壁中行驶了数个小时之后，秦伦忽然眉毛一挑，轻呼一声。 一直扒着车窗，眺望远方的青年，发现笼罩着悬空大陆的那个橙黄色光罩，竟然从地平线开始，慢慢昏暗了下来，机车的一侧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阴影。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的悬空大陆，居然也有白昼和黑夜之分！ 有意思！秦伦的嘴角慢慢浮上了一丝笑意。 在天色完全昏暗以前，哥布林的拾荒者车队终于回到了他们的营地，这是一处类似于巨型停车场的“车城”。 四周被大型的厢式车组成了外围车墙，中小型车辆组成了第二道防御圈，中间才是放置着各种小帐篷的营地居住区，最中央的空地则是“噜噜族”进行各种活动的生活场地。 十二名人类外来者被拆散开来，秦伦三人也分到了一个小帐篷。小帐篷里面的设施极为简陋，地上铺了一张无名动物的皮毛，角落堆放着各种生活用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帐篷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味，看起来这些“噜噜族”，倒不是像真的小怪物哥布林那样不爱卫生。 等到天色彻底黑暗了下来，营地当中亮起了明亮的灯火。一位噜噜族的女性哥布林，给秦伦三人送来了一盏伞形的小台灯，以及一些类似土豆泥的食物和一壶饮用水。 土豆泥分量很足，被加温过，稍微有点咸。不过，已经饿了一天的秦伦三人倒是没有挑三拣四，很快就吃了个干净。 “我出去看看！”秦伦吃饱以后，站了起来，只是帐篷有点矮，只能弓着身体。 “我们能出去吗？”林峰一愣。 “它们有禁止我们出去吗？”秦伦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哥布林对我们的态度很奇怪。我们既不是俘虏，也算不上客人。现在这样强留住招待我们，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说的很对，我也有这个想法，看起来找你商量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秦伦话未说完，帐篷外面便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嗓音。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便从外面掀开帐篷，钻了进来。 “门徒……”看见来人，林峰脸上失色，不过只叫了半声，便惊觉过来，伸手捂住了嘴巴。 “欢迎你！”秦伦朝着门徒汉森友善地一笑。 “你好像对我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汉森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伦，意味深长地说道。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些哥布林的真实目的，它们又没有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自然都会找人商量！”秦伦淡淡地说道，“只是我倒没想过，会有人来找我！” 汉森露出一丝苦笑，他也是没得选择，才会来找秦伦商量。 …… 深夜，在秦伦与门徒汉森商谈交流的同时，91区基地建筑的某一处安全楼道中，堆叠着十余头僵尸的尸堆忽然一阵蠕动，从缝隙中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臂。 堆叠在一起的僵尸被手臂缓缓推开，一个浑身血污的苗条身影从尸体堆当中艰难地爬了出来。人影全身上下的皮rou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宛如一具破烂的布娃娃。 颤巍巍地站起来以后，人影微微侧过身，已经被僵尸啃成了骷髅头模样的脸上，闪动着幽火一般的惨绿眸光。人影左手捏着一支带有x记号的空针筒，右手则紧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手术刀。 “啊～～乔伊·福斯特！”人影仰起头，残缺的声带和舌头发出了鬼嚎一般的模糊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