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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疹已好了许多,但仍覆着面纱。陪着皇帝用完晚膳之后,这黛紫衣裙、轻纱覆面的女子默不作声,转身从内室捧出一物来,直直跪在皇帝面前。 “圣上容禀。”她道,“臣妾以为李贵妃之事,确有可商榷处。如窥星阁桌脚之断,众人皆以为是锉刀所为。臣妾却发现,私库中的这把匕首,似有移动痕迹。” 那把匕首被她托举起来,寒光熠熠。白玉匕身,缠银鹰首。 正是李月河与越荷各有一把的那支,前陈传国之宝! 第134章 毒脉有异 而是被人下了绝育之药。…… 越荷晓得, 她是一定要救meimei的。 本就有两世的情谊在。更何况玉河此次多半是遭人陷害,更何况她对着洛微言出手,最大的目的不过是替李月河报仇…… 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要如何弃meimei于不顾! 但是, 越荷同样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行险。 她手上仍托举着那把匕首:白玉微凉,银雕的鹰嘴似有冷光。 这是前陈的传国之宝, 共有两把。 一把赐给了皇子傅北,后又被他转赠给成国公之女李月河。 一把赐给了将军越威, 最终传入孙女越荷之手。 宫中不得持有利器,但是似这般的宝物,本就有一定的豁免权,更何况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的——初入宫时,越荷曾经凭此斩断疯马头颅,救金素一命。 所以在这个时刻, 她又将之捧了出来。 越荷知道自己近乎是在无理而争, 她的理由如此虚弱, 声音却坚定—— “先时怡春阁发现了锉刀, 臣妾心中便有疑虑。王女匠既然身死, 那么再多猜想终竟只是猜想。的确是那把锉刀断了桌脚么?……宫中是否有其它的尖锐之物?” “于是, 臣妾便想起了,自己私库也有这么一把匕首。” “今日眼看了一番, 发现果然有动过的痕迹, 匕首上也有木屑。” 她说着, 将匕对自己、首对皇帝,递了过去。皇帝信手拔出,这把神兵利器果然是寒光闪闪, 上面有细小的木屑,正在轻轻地飘落。 他凝望着匕首不语,未说什么。 越荷情知:以内监们的本领,确认桌脚为何物所断再简单不过。哪怕同为刀具,锉刀与匕首都能切断桌脚,但留下的刻痕决计不会相同……但她现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或许,唯一的希望在于,无论是她还是江承光,都隐隐明白—— 越荷并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新证据。 她只是找到了一个借口,好无声地哀恳江承光,放过李贵妃一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承光心想。他的头又隐隐地疼起来了。那把匕首握在他手中,如此寒亮,那铁刃宛如一泓秋水,倒映出了他自己略带茫然的一双眼睛。 为什么呢?这或许并不是他真正会问出口的理由。 在这样长久的沉默中,越荷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能断定是何物所为,但是臣妾保管利器不利,本也有罪。匕首既然被人动过,又沾染了木屑,不知这段日子究竟被拿去做了什么。恳请圣上审慎,再次明察……” 她低低地说了许久,直到再无一言可表。 而江承光只是默默坐着,用那种梦游似的神色,端详着那把匕首。 良久以后,他忽然被什么惊醒——也许只是一阵风。 江承光站起身来,将匕首还于鞘中,单手递还给越荷,恍然道:“朕晓得了。夜已深,昭仪你病未痊愈,早些睡下罢。朕……还有公务,先回去了。” 他背过身,脚步发飘,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九华殿。 而越荷扶着冰凉的地砖,慢慢起身,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 在江承光留给李贵妃自证清白的最后一日时,所有站在李贵妃这边的人,近乎是绝望了。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未央宫的苏贵妃,会在这日的晚间,拖着支离的病体,一路到了建章宫。她特意来向皇帝请罪——为保管金线不利。 “是臣妾派人以大公主的名义,索要金线的。”苏合真气喘微微,脸上除血色全无外,也没什么rou了,“只因梓安这孩子的衣服上,数日前被抽走了一根金线。” “圣上可记得,去年梓安的生辰,穿了条乌金的石榴裙?便是那上面的了,梓安十分喜爱……” 苏贵妃现在,连说话也很吃力了。真无法想象,她是怎么从未央宫,一路来到了建章宫。 皇帝连声道:“合真,你不要讲了,让你身边人说话,朕都信的。” 苏合真缓了口气:“谢圣上。” 于是便由她的大宫女半夏来讲述:原来长宁公主有条极为喜爱的裙子,用了许多金线缝制的,只在去年生日穿过一回,等闲不拿出来。今年晾晒时,忽然却发现上面少了条金线。 裙子的绣工精细,金线本就只用了两股,少了一条,很容易看出来。 公主自然不快,但也不愿声张。好好的金线,怎么会少了?必是让人抽走了。便让侍女去尚服局又领了几条回来,再请绣娘加以缝补。 事情始末如此。 “圣上。”半夏的口气和缓,极似苏合真,“娘娘的意思是,既然公主这里也失窃过一根金线,那么截断番植所用的,就未必是从宁妃处窃来的,也可能是从公主这里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