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沈绛眨了眨眼睛:“原来大人的表字,叫子瞻。” 温辞安看着她晶亮的双眸,一个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心底不断说:他并非私心才想要告诉她,自己的表字。他只是想要谢谢她,代那些至今还生死不知的流民,谢谢她。 * 两人一路回到城内,都还算顺利。 温辞安与下属都住在城中驿管,这是专门招待巡查御史的地方,只是先前来的官员,很多都接受扬州官员另外安排的住处。 只有温辞安,他不管去往何地,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就连地方官员的宴请,他都是能推就推。 此番温辞安来到扬州巡按,身边带着锦衣卫的人,因此一到驿站,就将看守的人,全都换成了锦衣卫。 张俭本就胆小,哪会有什么异议。 他们今日本该是休息,但这也是温辞安的托词。 他带着两名锦衣卫一路前往流民庄子,没想到中途还是出了意外,他勉强逃出来,也不知道那两人如何。 所以他一回驿站,就立即招了自己的贴身小厮青桐过来。 青桐一进来,就瞧出他脸色不对劲,焦急问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今日与我一同出门的两名锦衣卫大人,可曾回来?”温辞安问道。 青桐摇头:“除了你之外,还没没人回来呢。” 温辞安皱起眉头。 “温大人,您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势吧,你的伤口本就深至见骨,又沾了水,”沈绛虽也担心那两位未回来的锦衣卫,却还是先劝道。 青桐将伤药拿过来,将温辞安的伤口包扎好。 就在他准备将绷带和伤药,都拿出去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温大人可在,下官扬州知府张俭,有要事来禀告御史大人。” 沈绛大吃一惊,站起来看了一眼。 “不好,赵忠朝居然也来了。”沈绛皱眉。 她转头看着房中的纱布还有伤药,这些东西太过明显,藏在屋子里只能勉强。 可是她却也在这里。 驿站的陈设本就简单,只有一个显眼的柜子能藏人。 可对方若是强行闯入房中,定会找理由搜查整个房间。 到时候被赵忠朝发现她也在此地,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沈绛打算翻墙离去。 突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推门而入,禀告道:“温大人,前后都被人包围,扬州知府是有备而来的。” “只怕是我们在流民山庄,泄露了痕迹,让对方起了怀疑。” 温辞安冷静说道。 青桐焦急说:“大人,我与其他人先阻挡,您带着沈姑娘赶紧离开此地吧。” 在京城时,青桐便见过这位沈姑娘。 “不行,我们若是走了,你们只怕更会没命。”温辞安望着他们,坚决道。 沈绛发现她原先翻墙的打算,肯定是不行。 一旦她露头,前后包围着的人,会追着她不放。 这里可是扬州,是张俭和赵忠朝的底盘,这两人要是想在扬州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突然,沈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于是她立即上前,对温辞安说了自己的打算。 温辞安听完,目瞪口呆之余,反对道:“不可,这会影响三姑娘的闺誉。” 沈绛不在意道:“自打闯了金銮殿之后,我的闺誉就如同纸糊的窗子般,一戳就破。反正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她抬起长而圆润的眼睛,望向温辞安,歉意道:“温大人,得罪了。” 砰的一声巨响,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都被摔倒。 沈绛手中不知何时滑出一把匕首,只见她手起刀落,对着自己的脖颈就划了一道。 鲜血淋漓。 而她束着长发的玉带,也在此时被扯开,如黑色锦缎般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 “滚开,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你放我走。” 她大吼一声的同时,屋外的人也冲了进来。 这一进来,众人皆愣住了。 当下这是什么情况? 扬州知府张俭朝着温辞安和沈绛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身着男装,披散着长发的这位,竟是个难得的美人。 不是说这位温大人官声清廉,不近女色。 他怎么还在屋子里藏了个女人。 反而是站在旁边的赵忠朝,也看了两人一眼,只是觉得这位散着长发的姑娘,怎么越看越眼熟,直到他惊呼一声:“你,你不是那个姚小公子。” 他狐疑的看着沈绛。 哪怕他色鬼上身,觉得这姑娘未施粉黛的模样,实在是惊艳。 可此刻也忍不住怀疑,这个从京城来的姚家小公子,为什么会变成了女人,而且还跟巡按御史大人在一起。 两人怎么会认识? 赵忠朝越想越不对劲,眼神越发冷漠。 他们之所以会带人来驿站,就是因为城外山庄里的人来回禀,说是今日有人来强闯流民庄子,被他们发现。 对方仓皇之下逃跑。 当时他与张俭一听,都觉得不对劲。 还是张俭当即说,此事只怕跟那位刚来扬州的巡按御史大人脱不了关系。 回禀的人说,那人被他们逼的跳入河中,生死不知。 张俭前来驿站,也是为了证实,对方还在不在驿馆中。 谁知温辞安不仅在驿馆,身边还多了个女子。 “她可不是什么姚小公子,”温辞安神色冷漠,连口吻都透着一股冰冷。 沈绛咬牙,突然将匕首压在自己的脖颈上。 身旁青桐高呼一声,“姑娘,我们大人如此人才,哪里就配不上您。您何必要这般寻死觅活。” “温辞安,你虽处处都好,当世才俊,爹爹也喜欢你,可我就是喜欢三公子,是我不想履行咱们的婚约,这才跟着三公子私奔来扬州。今日被你寻到,我自然也无言活在这个世间,我这条命今日就给你了。” 什么? 张俭和赵忠朝两人,听着两人的话,脑海中冒出无数个疑惑。 乖乖,这怎么还扯到私奔了。 两人再看温御史这看似冷漠的表情,突然心头生出了同情。 男人嘛,还有什么比被戴了绿帽子更惨的。 沈绛简直越说越入戏,匕首压在脖子上,越来越深。 她泫然欲泣,带着哭腔。 “此生我生是三公子的人,死便是三公子的鬼。” 一旁的张俭,急忙劝道:“这位姑娘且慢,有事好好商议,哪有这般寻死觅活的。” 沈绛决绝道:“那好,你们让温辞安,即刻写一封退亲书给我。并且答应我,从此再不提此婚约之事,让我与三公子两人双宿双飞。” 赵忠朝这下恍然道:“原来你与程公子,竟是那等关系。” 难怪他说,这二人之前瞧着怎么怪怪的。 哪有两个年轻公子,成日形影不离,这般亲密。 温辞安听着她一口一个三公子,明知是为了做戏,可心头却不知道为何那般揪心。 直到他毅然决然道:“我不会将你让给旁人,除非我死。” “想让我写退亲书,你写了这条心。” 握着匕首的沈绛:“……” 不是,温大人,这戏不该是这么唱的啊。 第93章 两人相持不下, 反倒是让旁边的人,心惊胆战。 张俭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只见满地的纱布,还有伤药, 不由道:“这些是?” 青桐是个机灵的, 刚才沈绛说了计策的时候, 他也听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家大人性子古板端庄, 万万不是能扯谎做戏的人, 所以他立即说道:“张大人, 您说说这都叫什么事。我家主子身为监察御史, 深受皇恩, 长相又是这般俊逸, 谁见着不都得夸上一句青年才俊。” 随后他恨恨看了沈绛一眼:“这位姑娘倒是好,居然为了一个小白脸, 愣是弃了我家主子。先前主子找到她,她非要寻死觅活的,主子想着带她回京城,也要对她家长辈有个交代。谁知道她一听这话, 当即割了自己脖子。” “奴才赶紧去拿了纱布和伤药过来, 她不仅不让主子救治, 还在此大吵大闹。” 沈绛手持匕首, 心底却狠狠夸赞了青桐一番。 温辞安虽古板至此, 可他的小厮多机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