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
一向中庸的宋牧,倒是第一次劝道:“他们如今这般前进,会不会太过冒险?赤融伯颜狡猾多端,一旦他们绕行,切断前锋营与仰天关之间的消息,即便前锋营被包围,只怕咱们也无法及时出兵救援。” “若是一直瞻前顾后,便会一直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左丰年轻轻拍了拍宋牧的肩膀,低声说:“老宋,咱们老了,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宋牧讪讪一笑:“你说的对。” 倒是郭文广挺直接:“什么年轻人,老子依旧年轻,还能再打二十年。” 于是,三人朗声大笑了起来。 沈绛看到谢珣带回来的军备资料,不由大吃一惊。 虽然她知道他私底下,必有不小的势力。 却还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有这样雄厚的财力,弄得她都不仅问道:“三公子,你究竟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老皇帝能松口铁矿的事情,已是不易。 自然不可能,再给他们一笔银子。 毕竟对老皇帝而言,只要仰天关不破,守住边境就好。 他虽惋惜沈作明之死,却不会愿意,为此拼尽全力。 谢珣转头望着她,眸中闪过异样,直到他问:“当真想知道?” 沈绛点头,但又狐疑望着他。 直到谢珣低声一笑,沈绛心觉不好,立即说:“算了。” “为何算了?”谢珣含笑,却已经凑过来,在沈绛唇上亲了下。 惊的沈绛瞪大眼睛,望向他。 他这才幽幽道:“我要的并不多。” 老男人,臭流氓。 沈绛低声道:“我瞧你是在西北大营几月,竟是连性子都移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怎么到他这里,从清冷优雅的王世子,活生生变成了偷香窃玉的流氓。 谢珣淡笑,倒是没再逗弄她,低声说:“你可还记得江泉程氏?” 沈绛自然记得。 之前他们前往扬州查案,为了遮掩身份,谢珣当时的身份便是江泉程氏的嫡子,这才蒙混过关。 他说道:“欧阳泉死之前,曾与我交易,花两百万保自己的命。” 沈绛瞪大眼睛。 欧阳泉死在了护国寺,他也算是死的冤枉,逃走时,被魏王派来的人,正好一刀捅了。 “此两百万两银子,被我交给了程家人,他们手上有制船图纸,能跑得了海外贸易的大船,都与程家有关。” 沈绛这才明白,她说:“难怪姚羡有机会搭上这条海上贸易的路子。” 可是沈绛也还是觉得不对劲。 军备器械太过重要,几乎决定了战争的胜败。 造价上更是远高过她所负责的粮草。 “还有就是张俭,”谢珣望着她,眸中带着温和,“他在自裁之前,将他藏起来的八百万两银子的下落告诉了我。” 沈绛再次瞪大双眸。 不知是因张俭自裁的消息,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八百万两银子。 “他,”沈绛怔怔,竟不知该如何问。 若是从前,她定然觉得张俭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他在扬州犯下滔天罪孽,为了一己私欲,帮助端王为非作歹,替太子设局。 可是当她成了旁人口中唾弃的卫氏余孽,她才明白张俭这些年,活的有多难。 他隐藏身份,埋葬心中信念,成了权谋之下的一枚棋子。 甘心以身为子,掀翻了天下大局。 只为有朝一日,能够还旧主一身清白。 卫楚岚虽已身死多年,可是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替他正名。 “他为何自裁?”沈绛忍不住问道。 谢珣轻垂着眼眸,眸底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晦暗,只因长睫轻轻遮掩,挡住了所有思绪。 为何? 谢珣回京之后,第一时间便去见了张俭。 他告诉张俭,沈绛的真实身份,自然张俭一开始不信。 但是定太平如今已到了沈绛手中,还有她所习卫家刀法,以及姚寒山的一封亲笔信。 姚寒山在信中,亲自证实了沈绛身世。 而姚寒山之所以愿意写这封信,也是因为他知道这笔银子的存在。 现在沈绛要全面武装西北大营,这笔银子便是重中之重。 只可惜张俭此人太过谨慎,他不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是卫氏余党里,都无第二人,知晓他把银子藏在了何处。 张俭在确认姚寒山的笔迹真伪,居然真的将银子所藏何处,告诉了谢珣。 之后,他还问过沈绛的情况。 得知她居然入了西北大营,张俭仰天悲号,似哭亦是喜。 待谢珣离开之后,当夜,张俭便死在了监牢。 他用腰带系在牢房木门上,勒住了自己的脖颈,吊颈而死。 那样矮的距离,只要他能抬起腿,便可活下来。 但是他死志太坚,全程无一丝挣扎。 沈绛听完谢珣的描述,一时间,面上无悲无喜。 她曾亲入铁矿山,解救那些被拉去采矿的流民,看着那些人的悲苦,她知自己不该同情张俭。 可是对她而言,张俭之所以走错路,踏上一条不归途。 只因为一颗忠心罢了。 他是为了卫楚岚,才舍弃了自己的良知与道义,成了罪恶的帮凶。 谢珣说:“张俭死前曾说过,他这一生走错了路,用错了法子,只怕死后也无颜面对卫公。” 张俭并未托谢珣带话,或许是惧怕,或许是释然。 特别是他得知沈绛竟带兵,大破北戎的前哨营,还斩杀了敌方将领。 他仰天长笑之后,眼角含笑,亦悲亦喜说道:“不愧是卫公的女儿,卫公九泉之下,定有安慰。” 听到谢珣复述的话,沈绛陷入长久的沉默。 突然,她侧头低声说:“他九泉之下,真的会吗?” 对于沈绛而言,卫楚岚这个名字,纵然陌生,可是却已经在不知不觉,融入了骨血。 曾经她或许有所排斥,一心只想当沈作明的女儿。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有所责任。 张俭纵然做错了,可是他所为的,也不过是还卫楚岚一个清白。 “他会,”谢珣声音格外坚定。 沈绛心底的那一丝怀疑,也在这清润坚定的声音下,被悄然抚平。 又过了一个月,西北大营日日都在练兵,谁都知道,一场恶战只怕在所难免。 只是沈绛却发现一件莫名的事情。 大jiejie这些天,好似有些古怪。 沈绛倒是也想关心沈殊音,奈何她一直忙于军务,居然一直抽不出空闲。 直到她在自家府门口,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林度飞。 她低笑一声,拔刀便刺了过去。 好在林度飞反应的及时,回身格挡,只是他发现了定太平的刀锋就在自己的眼前,还是被吓了一跳。 沈绛望着他,微抬下巴:“说吧,鬼鬼祟祟干嘛呢?” “路过而已,何来鬼祟。” 林度飞如今已与沈绛熟悉,倒也不像从前那般,一口一个三姑娘,显得疏远。 沈绛可不信他的鬼话。 “好呀,不说是吧,”沈绛冷笑一声,“今日便让你尝尝我定太平的厉害。” “哎、哎,”林度飞身上并未带长缨枪,赤手空拳,岂是沈绛的对手。 于是他大喊道:“我是来找大姑娘的。” 沈绛冷眼望着他,林度飞难得脸红,少年人的飞扬洒脱,难得消失不见,尽数剩下了羞赧。 “好你个林度飞。”沈绛手握定太平,长刀寒锋凌冽。 她哼了声:“我拿你当同袍,你竟想当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