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顾安安不留痕迹的皱眉,暗骂陶霏雨就是个彻底的笨蛋,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钱的笨蛋。 她不用脑子想用屁股想也知道白牡丹今天出现在这梅园里是为她而来。 “很好,既然你承认你是史凝湘,那本公主很好奇,你这罪身是何人所赎?” 孙夫人这时候再也不敢不出声,重重磕头:“启禀公主,是犬儿无状,闯下大祸,愚夫向皇上请罪,皇上念愚妇夫妇膝下只有这独子,法外开恩免犬儿之罪且赐白……史凝湘为犬儿妾婢,服侍左右,望公主明察。” 随着孙夫人的话一出,白牡丹面刷地一下雪白,身子也以微不可察的隐隐颤抖着。 陶霏雨痛苦的闭上眼睛,泪如泉涌,双手紧紧的环抱着白牡丹,下唇都因为用力而咬出了血,亲耳听到湘湘的境遇,她的心实在是伤痛。 元无忧优雅的整理着身上的宽云袖,轻抚着上面的暗纹:“这些,本公主心里有数,父皇若不特赦,史姑娘又岂敢公然露面?” “既然如此,公主为什么还要如此为难湘湘?为什么?难道她付出的还不够吗?她做错了什么?”陶霏雨最后一丝理智因为亲耳听闻史凝湘的找遭遇而啪一声断裂开来,此时此刻,她忘记了眼前坐着的有着倾城美丽的少女是高高在上尊贵的公主。 饶是孙夫人这时候见到这陶家七小姐竟然为维护史凝湘不惜当众顶撞公主,心里也有所动容了。 史凝湘虽然命不好,但是她能有这样一个挚友,也是上天补偿于她的。 “小七meimei?”林盈盈一双眉拧成直线,轻声道:“你快向公主请罪,公主大度,一定不会怪责你的。” 陶霏雨死咬紧下唇,血丝直往外冒,刺痛传至感官才让她有些清醒过来,心下大骇,后背一身冷汗,咬咬牙,伏下身请罪:“公主殿下恕罪。” 元无忧平静的看着陶霏雨,嘴角微勾:“陶七小姐与史姑娘姐妹情深,视死如归,确实感人肺腑,不过,本公主其实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对于陶小姐你心不甘情不愿的请罪,本公主并不接受。” ☆、180下令仗打 现场是令人窒息般的死静。 廖青云漠冷的目光似是随意的扫过表现着姐妹情深的两人,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一派事不关己的漠然。 元惜珍眼波微动,她虽然与陶家七小姐并无太大的交情,但以陶七的身份,她也似乎该要出声求个情,毕竟陶七是陶家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不过,她倒要看看元无忧是不是真的会责罚陶七?梅妃近年来虽然在宫中沉寂,陶家也内敛低调行事,但并不代表着可以随意招惹,不管元无忧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与她何干?她只需要冷眼旁观看戏就好。 而且……她刚刚才被元无忧警告过,识时务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对于元无忧的存在,就如同她走出冷宫时在金銮大殿说过的话那样,只要父皇在位一天,她就是大元国身份最尊贵的公主,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存在,所以,她们这些非中宫所出的公主皇子对她伏低做小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 她很认同母妃的话,只要耐得住寂寞只有有足够的隐忍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凌驾于元无忧之上,到那时……她会将她给予的屈辱悉数奉还! 陶霏雨听闻元无忧的话后,心里有些发凉,可骄傲却不允许她流露出脆弱,她发过誓,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湘湘,所以她不能也不会有丝毫的畏缩。 她跪在地上背脊却挺直,抬头直视着元无忧,眼神无畏而倔强。 “顶撞公主,臣女知罪,公主若要降罪,臣女绝无二话。” “不……这一切都是婢妾的错,请公主责罚。”白牡丹亦面色苍白地匍匐于地。 “湘湘,这不关你的事。” “霏雨,你别说了,是我连累了你。” 两人可歌可泣的姐妹情深,却令在场人都直皱眉,尤其是顾安安,她其实心里并不讨厌陶霏雨,毕竟陶霏雨这个人很纯粹,像她们这种出身的人中,纯粹的人真的不多。 今天她对史凝湘冒死相护,为其以下犯上,的确是姐妹情深,情有可原,甚至让人动容其情真,史凝湘何其有幸,能让陶霏雨倾情相护。 但是反过来,她成全了自己对史凝湘的姐妹之情,却失了大义,这样冲动不顾一切的人,是大家族里最忌讳的。 今天的事传开之后,恐怕就算有心要求娶她的权贵之家也会望而却步了。 所以,比起陶霏雨的重情,史凝湘就自私的令人不齿了。 或许,史凝湘没料到林家这梅圃园中今天会驾临公主,但是她出现在这梅园是想得到陶霏雨甚至是林盈盈所护从而在京城里站稳脚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局势有些人算不如天算罢了,无忧公主似乎并不买陶家的脸面,就不知道无忧公主究竟会如何发落了? 一直谨记着良贵人叮嘱,除非有人出声问话,否则绝不能多言更不能多管闲事的四公主元珍珍看着眼前一幕,刚才才因为元无忧毫不留情斥责元惜珍而有些惶惶然的眼睛里浮现不忍心和感动,于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扯元无忧的衣袖,怯怯的出声求情:“二……二皇姐,您……您就饶过她们吧。”陶姑娘和史姑娘之间的姐妹情深实在是令她很感动。 元惜珍眯眼,眼色不明的在元珍珍脸上掠过,心里冷笑,良贵人要是在场,怕不是要气的吐血。 元无忧微笑地轻抚着元珍珍的头:“玉珠,玉翠,你们陪伴四公主出去等本公主。” “是,公主。”玉珠玉翠相视一眼,看来公主是真的很喜欢这位四公主。 “可……可是……”元珍珍还想说什么,却被玉珠柔声打断了。 “四公主请。” 元珍珍有些不安的看向元无忧,她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二皇姐生气了? 看着开口求情的四公主都被谴送离开了,四周一些想为陶霏雨求情的人都歇了心思,不过看着无忧公主这咄咄逼人的架势,都暗自摇头,刘家被灭,无忧公主无兄无弟还被过继于怀王,现在皇上还在世,她有张扬迫人的资格,可再过十年,二十年,恐怕她下场不会太好。 元无忧的目光移落在眼前姐妹情深的两人身上,看着这有如狗血剧般的存在,心里其实很是无语,理智尽失这四个字用在陶霏雨身上再恰当不过了,而这恐怕也正是史凝湘预料以及想要的。 史凝湘很聪明,可惜,她命不好,遇上了她。 “你愿意代她受罚?” 白牡丹心里微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毫无迟疑的点头:“回公主,是,婢妾愿代霏雨受罚。” 陶霏雨急言:“不,公主殿下,这不关湘……”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元无忧一记眼神,小花子上前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可以说长这么大,陶霏雨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虽然她毅然决然的表示愿意受罚,但是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不会受太大的责罚,但当脸上刺痛传来时,她惊呆了。 不只是她惊呆了,在场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的惊住了。 元无忧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看着似乎同样惊呆住了的白牡丹,唇角浅淡的笑容自始至终没有消散过:“史凝湘,陶霏雨愿意为你以下犯上,对本公主不敬,你呢,同样口口声声哀求本公主愿代为领罪,只是,本公衣有些好奇,你这话真心几许?” 白牡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但是眼前的情形已经不容许她有半点退缩。 “回公主,婢妾之心,天地可证。” 元无忧漫不经心的抚摩着袖边的金丝暗纹,脸上的笑容加深:“天地可证?很好。” 白牡丹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心里那一抹隐隐的恐慌越发的蔓延开来,让她一张脸越发的苍白柔弱,我见犹怜。 廖青云眼色微动,漠然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这样的她令他的心揪痛,不是因为她双手沾血,而是为她不得不沾血的背后困境。 元无忧缓缓的敛下眸,无人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 “既然你真心想为陶霏雨代罚,本公主就成全你们这一番姐妹情深,来人,拖下去,将这史凝重打三十。” 孙夫人倒抽一口冷气,重打三十?责罚虽不重,但也不轻啊。 白牡丹全身僵硬,寒气从脚底直窜入脑门,心里有一种近乎于肯定的直觉,无忧公主并不打算饶过她,这三十板下来,她不死也会重伤,就算活下来了也不过是苟喘残延。 顾凌垂眼掩饰眼底的情绪,一个重字已经昭然了她的杀气,她终于动手了,就从这史凝湘开始。 陶霏雨从惊呆中回顾神来时就是听到元无忧的命令声,重打三十? “不,公主,臣女求公主开恩,湘湘经不起……” 啪! 小花子利落的一巴掌甩在了陶霏雨的脸上。 陶霏雨眼泪含在眼眶里,娇美白皙的脸上清晰的红指印,令人不忍直视,一旁的孙夫人全身都忍不住的打起了寒颤,她不明白,无忧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孙家不曾得罪过她啊,难道是史凝湘曾经得罪过她? 侍卫上来架起僵硬绝望的白牡丹去领罚,陶霏雨却死死的抓住史凝湘的手,歇斯底里的朝着元无忧大喊:“这根本不关湘湘的事,我不需要她代我受罚,你要杀要打,冲着我来,不要拿湘湘出气。” 白牡丹木然空洞的眼睛里有着绝望,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执意亡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廖青云直皱眉,嘴唇动了动,却依旧无声。 顾安安不可思议的望向陶霏雨,她当真要为了这样一个利用自己的女人以身犯险?这不是讨打吗? 林盈盈也为眼前的状况怔住了,面色看似惶然,可脑子里却飞速动转,想着如何做才能面面俱全,既不会让自己涉及危险又能不落人话柄? 元无忧浅淡的笑容终于有所扩大了,不做点什么似乎都说不过去了。 “既然如此,两个人都拖下去,同样打三十大板,小花子,你去给本公主看着,就是昏厥了,也不能少一板。” 话音刚落,林盈盈就苦苦哀求出声:“启禀公主,小七meimei情急之下才会说出冒犯的话,湘湘meimei对小七meimei情真意切,其情可悯,求公主开恩,手下留情。” 说完,林盈盈重重的磕头,额头磕在木板上,咚咚作响,不消片刻,额头就出印红肿。 元无忧的目光在她脸上连片刻的停留都不曾,只是淡淡的道:“执行。” “是,公主。”小花子同情的看了一眼陶霏雨,心里直摇头,陶家生出这样缺一根筋的姑娘,也怪不了他家主子了。 天色晴好,红艳的阳光下,映照着满园的雪梅晶莹剔透,宛若仙境。 就连凛冽的寒气都在艳阳下消散不少,可——实际上此时此刻的梅圃园却寒气冻人! 整个梅圃园中更是有一种天地万物皆沉寂却唯有观赏台下梅花林里那棍仗击打rou体以及女子痛苦压抑的闷哼声,一声声直窜入耳中,让人忽视不了。 而悠闲静坐的绝美少女更令人忽视不了,甚至看着她,耳边听到的声音都似乎惭惭空白无声了。 无论远望还是近看,眼前的无忧公主都美的令人惊心动魄,也令人寒从心起,更令人为之窒息。 她红唇微弯,眉眼温柔,浅笑倾城,姿态慵懒,纤白玉手抚挲着炫艳华贵衣袖,让人望一眼,敬如佛神,不敢有任何亵渎之心。 忽然间,所见此幕之人心里都生出一种荒谬却又莫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少女合该如此,如此这般高高在上,这般脾睨众生。 ☆、181棋如人生 又是一场大雪覆盖,伴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八角凉亭上也堆积着厚厚积雪,四周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枝桠上积雪簌簌下坠。 萧声在漫天皑雪间飘扬,身披白狐大麾的男子静立在凉亭中,墨发轻扬,身如修竹,如林籁泉韵,清浅雅致。 随着寒风而轻扬起的白狐大麾一角露出里面华贵中又带着向分神秘的紫色衣袂,一张脸清和从容,说不上俊美的,却自有独特的韵味。 而此时他的韵味也在他那骨节分明正在银色洞萧上优雅的起伏着的十指表现的淋漓尽致,令人看的移不开眼。 悠扬悦耳的曲子让听者忍不住驻足。 四周皑皑白雪,很冷很寒,凉亭里没有遮风挡寒的席子,石桌上亦没有暖炉,甚至连桌布都未能铺上,可他站立在那儿,却给人宁谧清和的感觉,独立而遗世。 这时候雪地里走来一名侍众模样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五官平凡的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令人看了一眼就不会再看第二眼,可他走来的雪地里,却只留下浅淡的不仔细看就看不见的脚印,悄然无声。 如果不是心思缜密的人,一定不会察觉到他的不凡。 等到他悄然无声的立在平睿身后的时候,萧声也似是通了人性一样,刚刚好止停了下来。 “公子。”年轻男子恭敬弯腰。 平睿低着眼把弄着手里的洞萧,不急不徐的问道,声音清亮温润:“怎么样了?” “陶姑娘伤情无大碍只是一些皮rou伤,但史姑娘却伤至五脏六腑,未死却不如死。” 平睿眉眼依然清和温雅,可越是宁谧清和,随着他淡淡勾起的唇角,却莫名的有一种违和感,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