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节
走在最前面的二师兄裴峥一眼看到凤息瘫倒在花坛边,面色沉了沉,迅速走过来。 岑竹就跟在裴峥身后,亦是大步踏过来,当看清楚凤息浑身无力倒在地上的时候,眼眸中一丝疑惑。 这个小贱人……竟然没有入阵? 岑竹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惊呼道:“阿希,你怎么第一天来就乱闯禁地啊,这可是大罪,被师尊知道的话,可是要受重罚的。” 裴峥面色不太好,看了凤息一眼,勉强平静地问她,“阿希,你第一天入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地方是九转门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来的。” “师兄……”凤息唇角冷勾了一下,盈盈弱弱地抬起头来,美眸中满是少女特有的纯真,“竹师姐说她的腰牌落在了院子里,她找不到了,让我帮忙找一找,我第一天来,不熟悉九转门的门规,所以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再说了,我一来,竹师姐便热情招待,嘘寒问暖,体贴至极,当时一听说她的腰牌不见了,我就只想着帮她找,哪里会想得到竹师姐的腰牌能落在禁地这种门中弟子都知道禁止进来的地方?” 裴峥脸色顷刻间阴沉如水。 岑竹低头一看,果然见到自己的腰牌不知何时没见了,其他跟进来的弟子也都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她。 脸色煞白,岑竹赶紧冲裴峥解释,“二师兄,你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不过是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忘了将腰牌拿出来,我怎么可能不守门规来禁地呢?” 裴峥看一眼岑竹空空如也的腰间,又看一眼满面纯真的凤息,一时之间犹豫不定。 凤息面色有些惶恐,身子瑟缩了一下又道:“原本已经找到了的,可是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我就浑身使不上力了,一下子倒在这里,你们进来的动静太大,吓得我失手将腰牌落了下来,我道行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看见腰牌一下就不见了,紧接着你们也都听到了那可怕的声音……竹师姐,对不起啊,我没完成你的嘱托,腰牌……又不见了。” “休得胡说!自你入山,我便只见过你一面,怎么可能让你帮我找腰牌!”岑竹急红了眼,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贱人没有入阵死在死门里也就罢了,竟然还编出一套说辞来让二师兄对自己起了疑心。 拳头握紧,岑竹恨不得上去撕了凤息这张脸。 自己暗中喜欢了二师兄这么多年,却敌不过这个贱人的回眸一笑。 她可是真真记得方才这贱人才上山的时候二师兄眼眸里的惊艳与亮光,以及后来凤息随着两名弟子去登记的时候,二师兄的目光仍旧在她背影上流连。 那样温润而美好。 这是岑竹从未曾得见过的眼神。 “师兄……”凤息睫毛抖了两下,上面便溢满了晶莹泪珠,声音亦娇弱得让人想狠狠将她抱在怀里呵护。 美人垂泪,从来只会让男人毫无抵抗力。 裴峥看向凤息的神情逐渐柔和下来,温声道:“你别怕,是非黑白,师兄定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的。” 裴峥说完,立即转过身,冷眸看了一眼岑竹。 岑竹心中颤了颤,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裴峥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后面的两名弟子,“你们俩去请大师兄来开阵法,我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腰牌。” 岑竹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到极致,她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峥,“二师兄……你,你竟然宁愿相信一个刚入门的新人愿不愿意相信我?” 裴峥面无表情,声音有些清冷,“岑竹师妹既然是清白的,那么验一验又何妨?” 岑竹还想说什么,身后一位女弟子揪了揪她的衣袖。 岑竹回过头,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先静观其变。 岑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深吸一口气后平静下来。 她很肯定,阿希没有任何武功,更没有任何内力,所以阿希根本不可能从自己身上偷得腰牌,自己的腰牌一定是刚才来的途中不小心落到哪个地方了。 这样一想,岑竹暂时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看向裴峥,“既然师兄说要搜查,那便查一查也无妨,我岑竹行的端坐的正,不怕贱人出口污蔑。” “住口!”裴峥厉喝一声,眸光冰寒似霜刃,“作为门中弟子,不得恃强凌弱,照顾新弟子乃理所应当之事,你来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规矩都没有,何为贱人?” 岑竹方才一时嘴快才会脱口骂了出来,却没想到被裴峥拿住了把柄。她有些心虚地垂下脑袋,主动认错,“师兄,怪我一时心直口快……” 方才提醒岑竹的那名女弟子谢岚也附和道:“是啊师兄,师姐一定是方才被污蔑,气糊涂了,当下验明正身要紧,竹师姐在九转门待了这么长时间,绝对不可能闯禁地的,再说了,方才是竹师姐说看见阿希来了这地方,担心阿希有危险才会去提醒二师兄过来看一看的,若是竹师姐真的擅闯了禁地,她怎么可能那么蠢还跑去喊人?” 众人闻言,也都觉得有理,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师兄,竹师姐可是我们女弟子中的老大,我们入门的规矩都是她亲自教的,她绝对不可能明知故犯的。” “我也支持竹师姐。” “对,竹师姐一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 越来越多的弟子站出来替岑竹伸冤,看向凤息的目光都带着浓烈的鄙视和仇恨。 凤息余光瞥见站出来的大多是女弟子。 她冷冷一笑,果然啊,这副皮相容易遭嫉妒。 不过她并不后悔换回女装,反正她和师兄暂时还不回血衣楼,在九转门的这段日子想必无聊得紧,虐一虐几个人渣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裴峥负手站在原地,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整件事情,心中又觉得岑竹说得也在理,或许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再看向凤息,裴峥的眸光阴晴不定起来。 凤息轻易就把裴峥的神情收进眼底,尔后心中冷笑,这位二师兄摇摆不定的性子可真是……让人厌恶。 …… 裴峥派去请扶言之的那两名弟子很快就回来了,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扶言之。 同样都是穿简单素净的白袍,凤息却觉得别人穿衣就是穿衣,而扶言之则像披了轻软的云和山巅雪在身上,每移动一步,空气中都带着惊艳的冷色。 这是属于他独有的魅力,别人模仿不来。 女弟子们得见扶言之,顿时心神紊乱,眼波微颤,激动得说不出话。 入了院门,扶言之冷冷一瞥坐在花台上的凤息,转眸看向裴峥,“怎么回事?” 裴峥面色恢复了一片温和,道:“这边出了一点小意外,还请师兄帮忙打开阵法。” 立即有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悄声告诉扶言之。 扶言之听罢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凤息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岑竹身上。 扶言之的冷眼杀伤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岑竹当即便小腿打颤,全身发软,但当着这么多人,她不能认怂,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笑道:“还请师兄为师妹做主。” 扶言之懒懒撇开眼,随后抬手一招。 众人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一道劲风从他的手掌中袭向死门里,片刻之后,一样物事安稳飞了出来落到他手中。 正是岑竹的腰牌。 看清楚的那一瞬,岑竹脸色惊恐,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盯着扶言之的手掌心,连连后退几步,嘴里大呼:“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岑竹原想说扶言之陷害她,话还没出口,当即便反应过来这么做等同于自杀。 身子颤抖了一下,岑竹赶紧改口,目光阴毒地盯着凤息,“一定是阿希偷了我的腰牌陷害我!” “够了!”扶言之突然低喝。 岑竹赶紧闭了嘴。 扶言之在门中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安静模样,很少有发火的时候,此番低喝,的确是吓到了一群人,弟子们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一时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的人也停了下来,纷纷将心脏提到嗓子眼等着扶言之发话。 岑竹更是低垂下脑袋在心里想着应对之策。 扶言之没再看她,冷言道:“一没品,二没貌,你值得什么人栽赃陷害?” 岑竹顿时气血上涌。 凤息愕然地抬头望了扶言之一眼,心中惊讶这个冰山终于说了句人话。 扶言之不看任何人,眸光随意定在远处,“岑竹擅闯禁地还弄丢腰牌,鞭打五十下。” 众人唏嘘。 虽然对于长期修炼的人来说,鞭打五十下并没有什么,但大师兄这句话就等同于坐实了岑竹的罪名。 岑竹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是鞭打五十下而已,她修为不浅,倒也承受得住,只要不闹到师尊那里被废除修为就好。 扶言之看了一眼岑竹松动下来的神情,幽幽补充,“用浸泡过盐水的藤鞭。” 这一下,岑竹彻底变了脸色。 众人方才的唏嘘声更大了,浸泡过盐水的藤鞭若是来上五十下,只怕不死也得皮开rou绽。 “师兄,我……”岑竹眼中含着泪花,赶紧向裴峥求救,“二师兄,这件事,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的错,大师兄这惩罚未免太过偏心了些。” “阿希第一天来就不守门规,自然也是该罚的。”扶言之道:“取消她的修炼资格。” 虽然对于自己即将被鞭打五十下的惩罚很不满,但是听到这贱人要被取消修炼资格,岑竹还是勾唇笑了笑,顿时心理平衡了。 在九转门,如果没有修炼资格就等同于废物,阿希又是个毫无武功内力的新人,等今日过后,自己想要弄死她便等同于捏死一只蚂蚁。 凤息假装诚惶诚恐的样子,颤唇道:“大师兄,我……” 扶言之看着她那双伪装出来的朦胧泪眼,想到这个女人平日里在江湖上的阴毒狠辣,他轻笑一声,眸中有一丝玩味闪过。 敛了情绪,扶言之又道:“今后,阿希负责藏书阁外面的洒扫。” 岑竹一听,乐了。 在九转门,没有弟子轮流扫地的说法,洒扫的那些人都是另外从山下请来的贫民,扶言之让她去洒扫,就等同于将她贬为贱民,没有修炼资格,更没有见到师尊的资格。 裴峥皱了眉,“大师兄,这个惩罚会不会太过严重了些?” 毕竟阿希才刚第一天来,不熟悉门中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下子将她贬为洒扫的普通人,这不是等同于断了她的后路? 扶言之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弟子们也迅速散了出去。 岑竹很快被带下去受罚。 只剩下裴峥一脸不忍心地看着凤息。 “阿希,你放心,大师兄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待会儿去替你求情,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那就多谢二师兄了。”凤息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听得裴峥心头又是一软。 虽然不知道扶言之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凤息对于被贬为洒扫普通人这件事还是挺乐意的,她的武功已经难逢敌手,懒得再重新修炼一遍,费时间不说,还无趣得很。 裴峥见凤息晃神,忙问:“你能不能走,不能走的话,我派个师妹来送你回去。” “应该能走了。”凤息“勉强”站起来,娇弱的身形让她看起来颤颤巍巍。 裴峥几欲伸手去扶她,却又顾及到男女大防,堪堪忍住了,直到将凤息送回院舍才肯离开。 出事的时候,郁银宸正由一位弟子带着熟悉九转门的环境,回来后听到众人议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饭都没吃,一个箭步冲到凤息的院舍,见到她正在收拾东西,他秀眉微蹙,“师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收拾包袱做什么,要下山?” 凤息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子来挑挑眉,“大师兄说了,取消我的修炼资格,让我去藏书阁外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