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成何体统在线阅读 - 第1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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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端王啄过的地方。

    庾晚音心中一紧。那王八羔子居然刻意留下了印记!

    夏侯澹的手指慢了下来,仍是若即若离地与她相触,凉意洇入了颈上的肌肤。

    庾晚音连呼吸都屏住了,完全预料不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黑暗笼罩下来,遮蔽了透过眼帘的微光。夏侯澹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是冷的,嘴唇却还温热。

    庾晚音在他的掌心下睁开眼。

    这回她不用刻意回避,也看不见他的脸了。但这一吻中的留恋之意几乎满溢出来,是故人的气息。

    仿佛一场幻戏落幕,白垩制成的假面迸裂出蛛网纹,从他脸上一片片地崩落,坠下,碎成齑粉,露出其下活人的皮rou。

    夏侯澹吻了片刻,没得到回应,慢慢朝后退去。

    庾晚音一把扣住他的手,用力按着它,压在自己眼前。

    她指节发白,指甲都嵌进了他的手背。

    夏侯澹垂眸望着她,想从露出来的半张面庞判断她的表情,手心却感到了潮意。

    “……别哭了。”

    庾晚音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涌出,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也——不想——”

    恍惚间她想起了方才从梦中带出的另一份情绪,原来是愤怒。

    明明下了抗争到最后的决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片天地扯开他的胸膛,刨出他的心肝。

    恨他变得太快,也恨自己力不能及。

    还恨泪腺不听使唤。

    她拼命想将软弱的泪水憋回去,憋得脸都涨红了。

    夏侯澹抽不回手,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措:“别哭了,是我处理得不对。暗卫没事,谁都没事。不会关你的,刚才气急说了浑话,我转身就后悔了……晚音?”

    庾晚音摇摇头:“不是,是我不该出宫。”

    她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坐起来面对着他:“我错估了形势,险些酿成大祸,还牵连了别人。”

    “也没有……”

    “还害了你。”庾晚音悲从中来,“你刚才好像要撕碎什么人,又像是自己要被撕碎了。那时候你到底到哪儿去了?我是不是把你又往暴君的方向推了一步?”

    夏侯澹:“……”

    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个问题摇撼得晃了几晃。

    是了,看在她眼中,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在苦苦阻止一桩早在十年前就发生了的事,如水中捞月,伤心欲绝地挽留着一抹幻影。

    所有妄念如迷障般破除,转而又织就成新的妄念。

    夏侯澹毫不犹豫,结结实实地拥抱住她:“没有。我又回来了。”

    庾晚音:“你能别再走了吗?我不怕失败,也不怕死,可我怕你在那之前就消失。你消失了,我好像也会很快消失,磨灭在这具壳子里……”

    “不会的,我们都在这里。”

    夏侯澹在这一刻做了最终的决定。

    “无论生死,你都有同伴,我决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明明紧贴着彼此,这咫尺之间却似有万丈沟壑。一句誓言落下去,都荡起空洞的回声。

    庾晚音不敢再想,一口咬住他的嘴唇,齿尖刺出了血珠来。夏侯澹闷闷地笑了一声,成全她,劝诱她,连血带泪一并吞下,像妖怪品尝一抹鲜润丰盈的灵魂。

    裂帛散落,长发铺展,蜿蜒过交叠的手臂。

    宫灯熄灭后,月下雪光更盛。

    庾晚音顶着妖妃的名头当了这么久尼姑,终于干了一件妖妃该干的事。

    她让夏侯澹愈合中的伤口又渗出了一点血。

    萧添采看着夏侯澹褪去龙袍露出胸口,满脸写着没脾气。

    夏侯澹:“看伤口,别看不该看的地方。”

    萧添采还指着庾晚音兑现承诺,不敢得罪这对狗男女:“微臣这就重新包扎。”

    第47章

    他拆开原本的包扎,为了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斑斑印痕,恨不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摸索着敷了药,又取来新的绷带。

    缠了半圈,夏侯澹一转身,亮出了背。

    萧添采:“…………”

    别说,还挺有美感。

    他麻木地想着,终于忍不住瞟了一眼庾晚音。

    庾晚音做贼心虚地别开脑袋。

    萧添采像是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手上猛然加速,三下五除二缠紧了绷带,这才重新开始呼吸。

    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临走却又想起这伤口万一再裂,自己还得来。一时间五官纠成一团,挣扎着劝了一句:“陛下有伤在身,眼下还是……这个,静养为主,嗯……注意节制。”

    他一缩脑袋,拎着药箱飞也似地退下了。

    庾晚音:“……”

    庾晚音人都快臊没了,夏侯澹却若无其事地起身,将中衣拢回肩上,慢条斯理地系衣带。

    宫人都被屏退了,庾晚音低着头走到他背后,帮他穿外袍:“那个……我当时有点紧张,一时没收住。”

    夏侯澹:“问题不大。”

    庾晚音正想赶紧把话题岔开,就见他肩膀微微耸动:“爱妃不必担忧,这只是一次早朝迟到而已,距离从此君王不早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庾晚音:“?”

    她老脸热得快要起火,将外袍往他头上一罩:“你的意思是让我再接再厉?”

    夏侯澹的笑声闷在衣服里,不去掀外袍,却转过身来摸索着牵住她:“听爱妃声音中气尚足,看来需要再接再厉的却是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