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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大火的那一日,谢慎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猩红的眸,狂热的呼吸,不屑的冷笑。 “顾绫,顾家没了,你高兴吗?” 若可以,她希望谢慎永远离她远远的。 永远,永远。 “若能替meimei挨罚,我求之不得。” 谢慎笑着移开脑袋,一抹阴沉从眼底划过。 不仅顾绫骄横跋扈,这个顾馨亦不遑多让,对他大吼大叫,真将她自个儿当成个人物了。 顾家,什么东西! 顾馨牙酸地后退一步,“罢罢,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去找别人。” 她转头跑远了,青春活泼的身姿,宛如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顾绫眸中带着笑意。 谢慎又要靠过来,她摸着一朵姚黄的花瓣,慢吞吞道:“姑姑最喜欢姚黄,这盆花开的娇艳,叫人送进宫吧。” “好。”谢慎招手,喊来自己的随扈,“高诚,将这个奉给皇后娘娘,那盆赵粉送去给陛下。” 顾绫眼波流转:“三哥哥不给郑妃娘娘送一盆吗?” 谢慎一怔。 顾绫心下可笑。郑妃是谢慎生母,为了的前途,在顾皇后跟前做小伏低,乃至于亲自尝药,亲手提履,亲自浣足,好似顾皇后的洗脚婢。 可惜,谢慎登基后嫌她往日种种过于丢人现眼,并未加封太后,反而将她和先帝别的嫔妃一起送去别宫居住。 现在她提醒谢慎别忘了母妃,谢慎一定恨透了她吧。 顾绫一不做二不休,慢悠悠踱步到一盆昆山夜光跟前,笑吟吟道:“昆山夜光夜里会发光,虽是萤火虫般的微光,无法与星月争辉,但着实好看的紧,想来郑妃娘娘会喜欢。” 谢慎道:“meimei考虑周到,高诚,这盆昆山夜光送去给母妃。” 他的脸上,是看不出愤怒的,反而是轻松惬意的微笑,感激着顾绫惦记郑妃,十分愉悦。 可实际上怎么样,就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顾绫气了他一次,心情极好,慢悠悠赏着满园鲜花,唇角噙着笑意。 谢慎手臂上青筋爆出,手指微颤,下手掐掉一朵花,随手掷在地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因先生只给了半天假,众人下午还有功课,午间时,顾皇后便派人关了园子,催着各位离开。 顾绫和顾馨是与公主皇子们一同在宫里头上书房上学的,寒来暑往风雨无阻,今儿仍旧一同骑马入宫。两人和睦的模样,惊呆了宫门口的守卫,使得众人皆好奇地探头探脑,瞧瞧今儿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上书房的先生出身翰林院,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今儿下午这位先生是前科探花郎,年轻俊美又有才华,名唤萧堂。 萧先生平素就风趣诙谐,瞧见她们两个走在一处,先笑道:“昨儿还说若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们两个绝不会和好,今儿就打我脸呢?” 顾绫笑嘻嘻道:“那先生错了,先生应当认错。” 萧堂是极正直的人。前世顾家全族葬身火场,他认为过于残暴不仁,多次上书给谢慎,请他抚慰顾家亡魂,最终被谢慎革了官职,孤身回乡。 在前世那个人人自危,明哲保身的时候,唯有萧堂让她觉得,世上还有公理正义在。 她重活一世,不仅要保住自己和家人,像萧堂这样的人,也要好好的留着,留在朝堂上,为百姓谋福祉。 萧堂拿戒尺敲了敲桌面:“不认,坐好,上课!” 顾绫冲他做了个鬼脸,跑去自己的位置坐好。 上书房的位置是按着年龄排列的,顾绫前面排了三个人,大皇子谢延,三皇子谢慎,大公主谢素微。至于二皇子谢衡,他已满十八岁,被皇帝安排进工部学习,很快要成家。 唯有谢延身份尴尬,年已弱冠,依旧留在上书房,差事没有,婚事更是没有踪迹。 皇帝对这个长子的厌恶,可见一般。 看着他挺值得脊背,顾绫默默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尴尬人,最后能谋朝篡位呢?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吧,总是出人意料。 萧堂将书册卷起来,敲了敲桌案,温和道:“昨日讲了六国论,让各位回去背诵,大家记住了吗?” 嘈杂的室内,像是被人吸走了所有声音,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这样的安静,已经告诉了萧堂答案。 萧堂很平静,“挨个来吧,大殿下开始。” 谢延坐在那一动不动,只张开嘴:“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苟以天下之大,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他腔调平平,不带一丝感情,背书背的像是在送葬。可就算这样,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一字不差背了下来。 萧堂顶着一脸的难言之隐,看着他漂亮的小脸蛋,半晌夸赞道:“殿下背的极好。” 谢延不卑不亢:“多谢先生夸赞。” 他坐在那儿,一点都不尴尬,尴尬的另有其人。 下一个是谢慎,谢慎的背书水平和他的人品差不多,站在那吭吭哧哧,一句话分三句。 顾绫用笔戳了戳前头的谢素微。 谢素微回头看她。 “你去找陛下说,让大哥哥也去当差吧。”顾绫小声道,“他在上书房,显得我们像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