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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人,情爱也能让他变得不堪一击。” 顾绫侧头沉思。 顾皇后抬头望着房梁,声音悠远苍凉:“阿延心志弥坚,千万把刀剑都不能夺走他分毫理智,所以姑姑帮不了你,唯有靠你自己。” 她声音带着特殊的韵律,近乎蛊惑:“阿绫,若你害怕,就让他爱上你,于你而言,他便毫不危险。” 顾绫有些慌张:“可我不会……” “不会就去学。”顾皇后轻笑,长长的指甲扶起她的脸颊,“阿绫明艳漂亮,世间无二的美貌,难道连个男人都征服不了吗?” 顾绫的脸上,几乎将“迷茫”二字显露无疑。 在她短暂的人生当中,在顾家的熏天权势之下,京都内外,根本就没人不爱她。 她好像并不懂,怎么让人爱她。 顾皇后笑了笑:“姑姑还有些折子没看,阿绫,你且好好想想。” 她扶着侍女的手,转身走过去,偌大的宫殿内,只余下顾绫一人。 顾绫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一手托腮,默默想着顾皇后的话。若将她脸上的迷茫一层层揭下来,大概可以填满这座宫殿。 情爱是什么? 两世为人,她依旧不懂。 前世她与谢慎成婚四载,她以为,那时她爱谢慎。可姑姑说,情爱是蚀骨的毒药,摧人心肝,摧垮人的心志,能叫人甘愿付出一切。 可她对谢慎不是那样的。 至少,她不肯为谢慎付出生命。 可是,如果她对谢慎不是情爱,那到底什么才是呢? 谢慎对沈清姒那样好,应当是爱吧。 他为她排除万难,册封她做皇后,为她一掷千金,为她不理朝政,沉迷芙蓉帐,连辛苦夺来的万里江山都不在乎。 想必是很爱很爱了。 还有,阿爹对阿娘。 阿爹虽不曾为阿娘荒废事业,却能为阿娘做所有事情。 能将世间所有的珍宝捧到阿娘眼前,只求博得她一笑,常年追随她住在庵堂,只求能常常看到她。 而且,若阿娘要他做违心的事情,他定不会拒绝。 顾绫有些恍惚。 像阿爹这般厉害的人,尚且为了情爱如此,若换了旁人,只怕更甚。 这两桩情,似乎可以证明姑姑说得对,当一个人爱上你时,就会唯你马首是瞻,将你的话奉为圭臬,收起满身的刺,留给你最柔软的地方。 可情爱,到底要怎么获得呢? 顾绫低下头,扣着桌案上的雕花,沉默不语。 姑姑的意思她很清楚。 姑姑想让她去找谢延,想法子让谢延爱上她。 唯有谢延爱她,将来嫁给他,才能活的幸福,才能不被他危险的利刃伤害。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绫心里乱得很,轻轻叹口气,撑着桌面站起身,款款走出门。 侍女们都留在宫门外,见她出来,屈身行礼:“姑娘,您今儿是回府上,还是留在宫中?” “我今日陪姑姑住。”顾绫叹了口气,望了望门外湛蓝的天空,“天色尚早,我出门走走。” 夏日炎炎,已是下午,太阳仍旧高挂在西边的天上,散着热气。 顾绫没带侍女,孤身一人走到御花园,御花园中有一方小池塘,一汪清水清澈见底,栽种的荷花尚未绽放,莲叶田田,宛若少女的衣裙。 顾绫脱了鞋,顺手扔到一边,小心踩着池塘边沿的汉白玉台阶上,冰凉的湖水沁着脚底板,缓解夏日的炎热,让纷乱的心绪,终于有了几分清明。 她抱膝蹲下,任由衣裙在水中铺散开,池水漫过衣裙,打湿了裙子和衣角。 碧色衣裙落在水中,与荷叶融为一体,远远瞧着,蹲在台阶上的少女,犹如另一株亭亭玉立的少女。 今日早朝后,谢延被皇帝迁怒,于宝华殿跪了一上午,此刻方归。 路过御花园时,他并未注意池塘边的女子,一脸漠然地从顾绫跟前过去,眼神亦只望着前方的路。 顾绫侧目看见他的脚快要踩到自己精致的绣花鞋上,连忙喊他停住:“谢延,住腿!” 谢延微愣,转头看了一眼。 满池荷叶当中,一张芙蓉面,格外明媚鲜艳,如清泓的双眸,难以比较与湖水哪个更清澈,满身的碧色衣裙,几乎融入荷叶池,分不清哪里是荷叶,哪里是她的衣裙。 顾绫站起身,浸水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从池水中抽离,水流阵阵,从她脚下落入池水当中,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谢延蹙眉不语。 顾绫赤着脚上岸,轻薄绢纱湿透,遮不住瓷白的双足。 她娇嫩的足底踩在地上,热腾腾的地砖烫着脚底,让她张着嘴倒吸一口冷气,干脆踩着濡湿的裙摆不动,对谢延道:“大哥哥,你帮我把鞋拿来好不好。” 谢延的目光这才落到她脚上,光洁莹润的脚沾了水珠,在纤薄的衣裙下,宛如两块美玉,让人想要握在掌中把玩…… 谢延顿了顿,侧目将脚边精巧的绣花鞋提起来,放在她跟前。 一言不发避开视线,冷淡而正经的模样,好似一无所觉。 顾绫仰着脑袋,想起姑姑的话 似带有魔力一般,响在耳边。 脑海中掠过久远的记忆,顾绫如水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