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在这样的时刻下,你在新上任的时候就要求他们加班,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更大的可能是许多人会跳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合作。 有些事情,急不得,特别是在你升职的时候,宜先稳,后用实力立威,而不是现在用权逼迫他们加班。项目关键期,越少出纰漏越好。” 林徐行一席话说完,看着季锦逐渐由明快转为沉思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她是听进去了。 季锦不仅听进去了,还联系自己今天所遇到的难题,有了新的思路,她抬头问林徐行:“林总,我能问问您不在公司里宣布我们俩结婚消息的原因吗?” 林徐行眼神一瞟:“又叫林总?” “阿行阿行。”季锦慌忙补上两句,声音有种不自觉的暖糯。 “也没什么特意隐瞒的意思,我原本以为是你更介意这件事。”林徐行不好继续说下去,毕竟协议结婚这种事情,无论是法律上还是外人看来,就是结婚没错,日后社会对于离婚男士比对待离婚女士还是要宽容一些的。说起来,他顾虑的不过是季锦的名声。 季锦其实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由林徐行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感动,她望着他的双眼,轻声问:“那如果在合适的时机下,由我来对公司宣布我们的婚讯,你介意吗?” “当然不,随你。”林徐行表示丝毫不介怀,他顿了一下,补上一句,“你该不会是想要借用宣布婚讯的机会,证明自己不是靠被我潜/规/则上位的吧?” 季锦一愣,boss大人您这简直太鬼神之算了!自打今天汤阳在会议室里向她传达了目前办公室内的头号流言,就是她季锦和林徐行的桃色新闻,她确确实实想要让他们的关系明朗化。 既然说明了他们本就是夫妻,也就不存在什么潜/规/则了吧?季锦希望早日从男女关系的流言中摆脱出来,专注于工作本身。 林徐行没有直接否定她的这个想法,反而先给了肯定:“你既然在等合适的时机,那么就说明你现在暂时还没有把我们的婚姻状况公之于众,的确,宣布婚讯,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打算在宣布婚讯之前,努力表现的谦和有礼,加班上身先士卒,工作上手腕灵活,那么等到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的那天,大家甚至还会称赞你两句毫无架子,平易近人。” 季锦的一点小心思被林徐行看得透透的,她背心甚至泛起了薄薄的汗,结结巴巴地:“这样,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在林徐行面前,她就像一个段位差太多的学生,交出的每份答卷,都担心被老师批得体无完肤。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不在意办公室流言。”林徐行转着自己的杯子慢吞吞说道,“大公司如果在乎企业文化或者公司形象,可能会对这些桃色绯闻有所反应,但是我们是创业公司,能真正有人事决定权的人,其实就只有我和顾强,你并不担心你的职位问题。而办公室流言,永远会有。就像娱乐圈,今天是这件事占据头条,明天就是另外一个消息让大家趋之若鹜。 你不是来和你的同事做朋友的,你是来工作的。换句话说,只要你的工作并没有任何挑得出错的地方,只要你能够协同大家的工作,形成有效的输出,他们是否在背后议论你,和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除非他们因为这些流言,已经在工作上无法和你合作了,那么结果很简单,从公司的角度,炒掉谁的带来的损失小,谁走人。 所以你完全可以无视这些流言,安心做好你的工作,你的能力到了,该为你折服,跟着你干一辈子的人自然也会出现,在这之前,说什么都没用。按照你的方法,你会顶着一个林太太的光环,无论你做什么,大家首先会觉得你从我这里得到了太多资源,而不会关注你的能力。 但是,这是你自己的职业道路,你可以自己做出决定,这条路到底要怎么走。”林徐行说完这番话,再不多说,拈起一筷子牛rou干,慢慢嚼着,感受唇齿之间的辛香爆发,芝麻浓香,牛rou酥脆,他慢悠悠把时间留给季锦去做决定。 季锦有种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她想要能力,想要机会,所以如此努力在学习,但是有些壁垒,并非一日可成,比如资历,比如经验,这些东西只有靠着岁月一点一点积累,毫无捷径。 那么在获得足够的能力之前,先用林太太这个光环遮挡了自己,是否再也没有人能看到她属于自己的光芒? 季锦一愣,突然意识到这是林徐行的肺腑之言,如果有什么光环足够闪耀,林氏长孙这个名头绝对足以让很多人膜拜,那么曾经的林徐行是否也挣扎在背后议论与盛名所累的压力下呢? 她缓缓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林徐行:“阿行,你真的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也是一位很好很好的老板,真的,我发誓。”她紧盯着林徐行的脸,似乎生怕他不相信。 林徐行一愣,知道聪慧过人的她又意识到了他的这一席话到底从何而来,心底一股暖流缓缓地,轻柔地流动起来,像冰冷冬季去泡一场舒缓精神的温泉,又让人充满能量。 “谢谢。”林徐行低声说着,“无论如何,决定权在你,你不用顾忌我。” 午夜的钟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两人度过了一个深谈的夜晚,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疲惫,林徐行一如既往地绅士:“你去睡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室友合约。” “不不不,今晚你教了我很多很多,让我来吧。”季锦今晚得到的收获简直无法言喻。 “那我能要求另外一种形式的感谢吗?”林徐行换了一个问题。 “当然当然,您说。”季锦赶紧点头。 林徐行指着中岛上剩余的杯盘:“如果可以的话,这样的夜宵多来几次,同时请提前通知我,我要晚饭少吃点,才对得起这样的美味。” ☆、chapter 17.夜中惊遇 这样的静谧夜色中,中岛一排柔和的灯带下,林徐行看她的眼神有种期待,他把自己的期许藏在戏谑的口气中表达,才能掩藏自己的期待。 季锦低着头,正在清理台面,丝毫没有留意到林徐行的认真眼神,只是随口笑道:“那当然,要是早知道一顿夜宵就能换来这种针对案例的干货教导,我天天排队给您做夜宵。您说什么时候想吃,半夜三点我也爬起来给您做。” 林徐行呢哝了一句:“如果什么也不教呢?” “什么?”季锦抬头,没听清林徐行说了些什么。 林徐行轻缓地摇头:“放下吧,早点去睡,晚安。”他不由分说从季锦的手里接过剩下的活,指尖划过她的手背,季锦不自觉松了手。 “那,晚安。”季锦想了想,憋出了一句晚安。 其实,我也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但是我问不出口,其实我也想知道,我这边举步维艰,更因为这是林家人针对你的行动,我和创业公司都不过是一条无辜的池鱼,那么在正面战场面对林家人之间争斗的你,到底又面对着什么?然而这些话,季锦不会问出口。 她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本分,不多问,不多想,专心做好协议里应该她做好的事情,这样就够了。大家平静过完这合作的三年,各取所需,各奔东西。 ** 季锦开始面对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机会,同样也是第一次挑战,能把这次的供应商危机解决好,固然是梳理工作能力和威信的好机会,但是同样的,如果没有如期交工,导致项目延误,也一样也是凶狠甩在脸上的一巴掌。 在林徐行的指导下,她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洽谈新的供应商,上门拜访,充分了解和深入到项目的各个团队离去,把控进度,督促资源的整合,解决问题,她忙得就像一只团团转的陀螺。 好在平日关系平平的姚茜茜这次居然帮了大忙,推荐了几家很靠谱的供应商,季锦亲自去面谈,初步订下了合作意向,工期虽然赶,但是完成也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季锦长舒一口气。 不过林徐行给她的资源,她也没打算浪费,暗地里让汤阳去负责联络,汤阳本来就是这方面的行家,专管供应商的内容审核,行内的人脉也不错,可谓驾轻就熟。 季锦每天加班的时候,轮流请各个专业部门吃夜宵,对于天/朝人而言,饭桌无疑是一个相对而言私人且能拉进关系的场合。季锦原本就温和低调,如今刷好感也刷得全无破绽,那些原本的抵触和观望,渐渐消弭在她强大的执行力和温和的笑脸当中。那些四散的流言蜚语,渐渐消失在她沉稳安静的合作中。 这一忙,就是一个半月。 林徐行除了每天清早看到餐厅中岛上的早餐,几乎没有感受到过季锦的存在。她整整一个半月没有休过假,每天早出晚归,林徐行啃着今天的油条,不由皱起了眉,新人这样拼命固然很好,但是这样的节奏不适合持久战,要知道职场是一场马拉松,在开始的时候就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去跑,很快人就会消耗完所有的体力,无奈退出比赛。 林徐行本想找个时间和季锦谈谈这件事,却没有料到在一个完全意外的时间和地点,见到了自己的“新娘”。 那天林徐行驱车几十公里,前往一个合作伙伴的私人聚会,地点在冯家的郊外大宅,他已经远离这样的场合很多年,如今为了重新入主林氏,居然又不得不重新踏入那个浮华的圈子。 他开一辆sao包的跑车,这事儿让人很无奈,如今的林徐行不再是那个十八岁的林徐行,需要酷炫的名车和热闹的聚会才能让自己吸引别人的目光。他成长了,这个圈子却没有,而刚回归这个圈子,就不用他们习惯的规则来玩儿游戏,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林徐行很明智,所以林徐行开了一辆单排座的敞篷跑车,亮黄色内饰,带着一股想让人仇富的气质,呼啸而过。 聚会很无聊,常见的穷奢极欲,物欲横流。音乐震耳欲聋,刚刚傍晚,林徐行已经开始觉得头疼。 “别板着脸呀,大哥。”方言凑过来,朝他挤了挤眼睛,方言是方家的二儿子,本来是学艺术的,为了家族转专业到管理,几年下来,也还顺遂,也是c市著名的玩家,早些年和林徐行也算旧识,“从你今天来,就没看你玩得自在过。” 林徐行端着一杯酒,从进门到现在还没喝完,他喜欢在谈事的时候保持清醒:“是没你玩儿的自在。”林徐行淡淡一笑,和他打着太极。 方言噗呲一笑:“我还不知道你,你今天来肯定是为了你想组建的那个新的投资部门吧?不就是想找冯家老大谈这事儿吗?他不到九点以后不会出现,你要紧绷多久才算数?” “干杯。”林徐行碰了碰方言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方言一如既往的话多,就是想灌他两杯酒。 方言嬉皮笑脸喝了,话匣子开了就关不上:“豪气!还是和当年一样!不愧是我阿行哥。不过话说阿行哥,你这几年不是都自由了吗?怎么又回来搅你们家那摊浑水?” 林徐行看着方言那皮笑rou不笑的脸,突然读懂了方言掩藏在眼底最深处的那点关心,心头一暖,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找他玩儿的小子如今也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他仍是淡淡的:“和你一样的原因。” 方言神色一滞,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他顿了顿,一拍大腿:“不说这些,反正小弟我人微言轻,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他眼神一转,凑近林徐行的耳边,“就算今天和冯家老大没谈成,不就是一个基金会吗?我那边有兴趣做投资的渠道也不少,到时候我也一起加进来,有钱大家一起赚,有风险一起担。” 林徐行心中一定,原来这才是重点,在商言商,方言虽然先卖了一手温情牌,但是那份关怀不假,这份投资也很真,如果真能合作,何乐而不为,于是他点点头:“谈成了你也可以加一股进来,有合适的项目我们都可以谈。”一句话敲定了合作意向。 方言这才有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那行,果然阿行哥就是这么仗义!改天让手下的人们详谈。” 这就是这种类型聚会的魅力所在,那些需要反复磨合,无数轮争取才能谈成的合作,在手握资源和人脉的顶尖人群中,往往就是几句简单的交谈。看似简单,实际上人脉的积累甚至可能达到数十年。这也是林徐行选择今天出席这个私人聚会的原因,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一场简单的party,实际上却是今天的东道主冯家向林徐行伸出的一支橄榄枝。 但是林徐行能不能顺便在这场聚会上得到一些其他的收获,看运气,也看多年的人脉。 方言心中大定,指指冯家郊外大宅门前的草坪区:“要不要去走走?我看你在这儿坐着也憋屈。” “也好,你去玩儿你的吧,我看那边沙发上跟你一起来的美人儿快要不耐烦了,天知道她瞪我几回了。”林徐行的确被吵得有些头疼,他笑着调侃了方言两句之后,同他道别,端着酒杯施施然走出了房门,去门厅旁的小花园里坐一会儿。 从小花园走到玻璃暖房有一条蔷薇步道,初冬时节,没有蔷薇花开,只有沿路冷清的白色灯光照着深绿色的花丛,林徐行漫不经心随意走着,鞋子在石头步道上发出细碎的踩压声,泛起空荡的回声,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萧索感。 林徐行低头思索着今晚的合作方向,如何才能打动冯家这个老牌资本帝国的实权派人物?他踌躇满志,思虑万千。 “哗啦——”林徐行右侧前方的蔷薇丛中突然冲出一团黑影,距离林徐行不过区区一步之遥。 “谁!”林徐行厉声大喝。 “救命——”那黑影发出哑声,跌跌撞撞朝着林徐行走来,终于累极,倒在了林徐行的臂弯里。 暗白色的灯光下,林徐行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身影,季锦。 不是做梦吗?是体力透支到了极限,所以会看到温暖而熟悉的事物吗?季锦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想着。眼前的人似乎真的是林徐行? “季锦?季锦!”林徐行压住心头的惊讶,试图呼唤了她两声,没有反应。他果断做了决定,打电话给方言,让他带着冯家的管家出来帮忙。 之后他开始检查季锦,不知道是否有外伤,他不敢轻易移动她。经过一番简单的检查,季锦的腿部似乎有外伤,用树枝当做夹板简单处理过,看起来不太好,有开放性骨折的可能性。 季锦脸色苍白,穿着冲锋衣,上面全是划痕和细碎的伤口,头发蓬乱,手脚冰凉,林徐行首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裹上。 方言带着冯家的人就出现在了步道上。 “怎么了这是?”方言诧异地问道。 “先救人再说。”林徐行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chapter 18.终得救治 冯家的管家见了也是大惊:“是闯进来的流浪汉惊扰了林总?” 林徐行冷冰冰一句打断:“这是我的妻子。请尽全力救治她。” 冯家管家后背都湿了!原本照看近郊大宅是个养老的活儿,他在冯家干了十多年,也可以在这里安享晚年,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的聚会,居然让贵客林家的太太晕倒在自己家的花园里。 冯家的管家凑上前,还没看清楚,先迭声答应着:“当然当然,我们这里常备一位医生,请稍等,我立刻请他过来。” “在这之前,送些毯子和水过来。”林徐行快速下着指令,他检查了一遍季锦,没有比腿部骨折更严重的伤口之后,把她轻轻托起,放在了花园的长凳上,“另外,今天的事情请保密。”他对匆匆离去的冯家管家叮嘱道。 “当然,当然,请放心。”管家一溜烟消失在步道的尽头。 方言站在旁边大奇,他听说过林徐行刚刚结婚,那场低调的婚礼,因为陈诗华的一巴掌,可是最近c市社交圈里流传的最近八卦,热度还没完全褪去,就被林徐行即将入主林氏的消息,闹得更加沸沸扬扬。当时他不在c市,没有去参与那场□□迭起的婚礼,但是对林徐行的新娘,无疑充满了好奇。 听说,她很美,当然,能嫁进豪门的姑娘有几个长得歪瓜裂枣的。 听说,她很有气度,面对陈诗华的挑衅和侮辱,面不改色。 听说,她很神秘,无父无母,如今是孤女,这样一个孤女是怎么把林徐行收服的? 现在的季锦躺在长椅上,穿着冲锋衣,遍体鳞伤,显然不是陪同老公来参加聚会的装扮,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言觉得这个进来在社交圈中热度不减的女子,又在这个时刻给他带来了新的震撼。 季锦喝下第一杯水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了,她有些虚脱,轻微脱水,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她醒来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林徐行的,她被托在他的臂弯之间,小口小口被喂着水。 戴着听诊器的男子在检查着她的身体,她根本顾不上关心这个,确认了眼前的人是林徐行没错,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快,去救人,救救郭南成。” 林徐行一愣:“郭南成,是谁?在哪里?你慢慢说。” “我的手机,快,充电,在我没有电之前,我用地图定位了一次我们的位置,拍了一张地图的截屏图,他还在后面的山里,大约从我刚才来的方向,三公里左右。带上毯子食物和水,最好有担架,他受了伤,比我还重。”季锦尽管虚弱,但条理清晰,说到最后,眼睛里泛起泪花。 “我知道了,你安心休息,我来安排。”林徐行其实已经把她的手机拿去充电了,在她昏迷的时候,一只手攥着手机,不肯松手,他就知道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无论这个“郭南成”是谁,和季锦什么关系,从任何角度出发,他都要把他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