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这样的生活下,席景鹤从小便知之甚多,尤其是在这些方面。 有的男人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会让人厌烦,因为他们用的是一种自上而下的语气。 但席景鹤不是,他就像是一个简单的科普者,不是侃侃而谈,只是用一种简单的述说语气,并且偶尔会说起一些自己的小趣事,比如家中那个脾气古怪的厨师,他的父亲常常为此和厨师大吵一架,只因为厨师看心情做饭却总是做他不喜欢吃的菜。 听得元晞眉眼弯弯,笑意不断。 元晞听了席景鹤的话之后,之前还对西餐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会儿也起了心思,打算好好品尝一番,试一试席景鹤口中那些有趣又有意思的菜。 “对了,明天我要去见祁静然的爷爷。”元晞突然说道,顿了顿,又随之说道,“我小时候与祁静然认识,就因为我的外公与祁静然的爷爷是老相识,我之前说起祁静然的时候,外公也让我去拜访一下。” 没错,她是在解释。 大概元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现在为什么要解释,她一贯不是一个喜欢跟人作太多的解释,但现在,她却打心眼儿里不想让席景鹤多想。 所以,她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的。 席景鹤一怔。 随即轻轻笑开。 “晞晞,谢谢你给我解释。”席景鹤目光动人而温柔,“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高兴。” 元晞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要谢谢?” 席景鹤并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元晞,立体分明的俊朗五官上满是温柔缱绻,与那个冷漠高傲的席景鹤相差甚远。 大概只有在元晞面前,他才会总是展现与自己不同的另一面吧。 而他,在心中静静说道。 晞晞,大概你自己也没有发觉吧,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把我放的位置,都在一点一点改变。 总有一天,我也许能够站在你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席景鹤从未体会过恋爱的美妙,之前喜欢元晞,已经觉得满足,而他现在得到了元晞的回应,那种大欢喜,更是让他觉得妙不可言。 ——只是席景鹤没有想到,他的愿望的确达成了。 那那时候,幸福,却也是痛彻心扉的幸福。 …… 正如元晞告诉席景鹤那样的,之前她就已经跟祁静然说好了,第二天要去见祁静然的爷爷。 说来,虽然她与祁静然再度见面了,却再也没有见过祁爷爷,对祁爷爷的记忆,还是小时候那个温柔和蔼的老人。 虽说这事儿也是外公嘱咐了要让她去的,但她自己也同样很期待。 也许比起跟同龄人的畅快玩笑,她更喜欢跟这些年迈却睿智的老者们呆在一起,感受他们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沧桑,她也有一种时光老去,树也老去的感觉,心里却无法的平静,好似空气中浮动的都是智慧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她享受。 而祁静然的爷爷,也是出身书香世家的一位儒雅之人,又不像某些酸腐文人一样固步自封,在某些方面,反而有一些魏晋名士的狂放肆意,不然也不会在当年那般严峻的情况下,和元礼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人成为深交好友了。 元礼的脾气有些怪,但他的朋友却广布天下,而且都是虽然多年不联系,可感情却从未淡去的那种。 祁爷爷并不是住在京城有身份的人都喜欢住的四合院中,反而在京城的郊区,某座秀丽小山下,修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子,茂林修竹,幽雅书香,大雅之下,却又很接地气的自己种菜,好一番悠然的田园生活,颇有一股淡泊名利的隐士之味。 元晞是祁静然亲自去接的她,虽然一开始她拒绝了,要求自己过来,无奈这里实在是偏僻,导航也找不到的地儿,祁静然开车都是七弯八拐的,连元晞这种妖孽记忆力都险些记不住这来时的路。 车子到了小院儿的时候,已经有一老人守在外面。 这人当然不是祁爷爷,而是祁爷爷身边多年的老仆,以前祁爷爷还是大户人家的锦衣玉食大少爷时,这位老仆便是他的书童。祁爷爷待人真诚,老仆也忠诚,就算后来局势动荡,也从未想过要离开祁爷爷身边,服侍了祁爷爷一辈子,尽管自己也有儿女子孙,但却仍然没有放弃跟在祁爷爷身边。 只是这位年纪大了,也不需要做什么,凡事儿都是他与祁爷爷一起动手,两人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多年老友。而打扫之类的重活儿,有专人定时过来,祁家无人把这位当成是仆人,反而对他尊敬有加,如此生活,倒也惬意随性。 这位老仆元晞也认识,幼年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老。 好像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但他们已经长大成人,而长辈们也一点一点老去。 时光无情。 “元小姐,多年不见,当年的小姑娘都出落成这样的漂亮模样了啊!”老仆姓钟,大家都叫他钟叔或者钟爷爷,就像对家中长辈。 元晞也如多年之前一般称呼他:“钟爷爷,您身体还硬朗么?” 钟爷爷笑道:“硬朗,硬朗,还能下田种菜呢,老当益壮啊哈哈!” 祁静然却有些责怪地上前扶住了他:“钟爷爷,不是说了,这些重活儿不必亲自动手吧。爷爷也是,都一把年纪了,偏偏不服老。” 钟爷爷拍拍祁静然的手,也是已经把祁静然当成孙儿般疼爱:“少爷他习惯了,要让他空闲下来,他恐怕才不干咧。” 祁静然笑着点头:“说来也是,爷爷这人看着好说话,实则很倔。”像个老小孩儿。 钟爷爷连忙摆手:“可别在背后说你爷爷,万一被少爷听见了,又是好一顿闹。” 祁静然看到小院儿门外还停了一辆车,车子显然是他熟悉的:“依依过来了吗?” “是啊,小小姐在里面呢。哦,还有她的一个朋友,就是那位张家的小姐。” 祁静然“哦”了一声,却没有想起来哪位是张家的小姐,祁依依朋友也多,他也不能全记着,就知道一两个,还总是记不清名字。 好吧,祁公子在这方面,总是比较淡薄的。 换言之,多年下来,他除了心心念念着一个元晞,其他的女人,从未看进眼过。 钟爷爷显然也知道这事儿,当年祁静然一个劲儿地要逃出京城去江州,就是为了找他的小青梅,这事儿祁家的长辈们都知道,到现在还当做一桩趣谈呢。 虽然祁家长辈们有的有不同的声音,但就祁爷爷来说,绝对是非常赞同祁静然和元晞在一起的,今天听元晞要来,也是早早做准备,高兴得很,一心想要拿下元晞这个孙媳妇。 谁知道结果小孙女儿又偏偏在今天跑过来了呢? 祁静然带着元晞,和钟爷爷一起走进小院儿的时候,顺带带着元晞参观了一番。 走到一半,旁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二哥!” 祁静然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被宠坏了的幺女小堂妹,祁依依。 “依依,你怎么今天过来了?我还带了客人来见爷爷的。”祁静然说罢,便跟祁依依介绍起元晞来,“这位是元晞,你们小时候应该见过的,不过那会儿你太小,应该不记得了,你就叫元jiejie吧。” 元晞收敛了淡漠之色,微微一笑:“你好,依依,我是元晞。” 祁依依抬眼好奇地打量着元晞,目光又不断地在自家二哥和元晞之间转来转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元晞这个名字她是在某个地方听过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骤然一惊,瞪圆了眼睛,反复地扫视着元晞,好像看到了什么十分稀奇的东西。 祁静然皱眉,轻轻一喝:“依依!” 祁静然看似和善,可严肃皱眉的时候,也是很有气场的。 祁依依吐了吐舌头,连忙朝着元晞伸出手:“你好,元jiejie,我是祁依依,祁静然的小堂妹。”她歪了歪头,模样可爱甜美,也没有世家女的骄纵傲慢,倒也讨人喜欢。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厨房方向走过来。 “依依!”她喊了一声,一抬头却看到还有好几人站在这里,顿时一惊。 悄然间,她的目光在元晞,和祁静然的身上扫过。 “如静,你过来,我跟你介绍介绍我哥,还有元jiejie。”祁依依招手让张如静过来,对祁静然和元晞说道,“这是我在国外留学时最好的朋友,张如静。如静,这是我二哥,你认识的吧……哈哈,这是元jiejie元晞。” 名叫张如静的女孩儿,着实漂亮,清丽不可方人,单论长相,较之元晞也并不逊色,只是气质差了许多,给人的感觉也有些差距了。 但在普通人中,张如静还是一个非常扎眼漂亮的女孩儿,让人眼前一亮,声音也是清雅。 “你们好,我是张如静。”她手中还端着刚刚削好的一盘水果,手指微微缩紧,绯红着脸看向祁静然,“然哥哥,我们之前见过面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祁依依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对啊!如静你和我二哥见过好几面的,你看我都忘了!” “哦,是吗?”祁静然不冷不淡地说道,对待女孩儿,一贯的淡然。他又大概回忆了一下,“你是……张家的女儿?” 其实只是猜测。 张如静却倍感惊喜,连连点头:“嗯,然哥哥你还记得我!”但她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表情是否太刻意了,便迅速收敛,不好意思起来。 祁依依捂嘴偷笑,跟看好戏似的瞅着自家二哥。 祁静然眉头轻蹙,并不喜欢张如静这般亲热地叫着“然哥哥”,可又不好直接开口拒绝。毕竟是依依的朋友,又是张家的女儿,爷爷的老下属了,女孩儿面子薄,伤了可不太好。 “快点进去吧,少爷可是等了元小姐好久了!”钟爷爷适时说道。 元晞点点头,转头对祁静然道:“进去吧。” “好。” 祁静然为元晞引路,走进了客厅,红木沙发上赫然坐着一银发老者,满脸和蔼亲切。 “祁爷爷。”元晞恭恭敬敬地见了一礼,“外公让我见了您问一声好。” “那老家伙,问好还是让他自己来吧!这么多年了,躲在山上也不见到下来过,见他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祁爷爷笑道,却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晞晞多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漂亮喏。” 元晞微微一笑,不骄不傲。 祁爷爷眼睛一亮——果然是老元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跟静然……哈哈! 作为长辈,他是最为乐见其成的! “快坐快坐!”祁爷爷招呼道,顺口又跟元晞说道,“这是我家小孙女儿,刚刚打了招呼没依依?” “打了招呼的!”祁依依不满地撅起嘴,“爷爷,我像是那种傲慢的人吗?” 元晞说了句实话:“依依很可爱。” “对嘛!还是元jiejie有眼光!”祁依依最喜欢听好话,简直太好糊弄,这会儿功夫就对元晞好感直直飙升。 “好好好。”祁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依依也要跟你元jiejie学学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祁依依撇撇嘴,却没有不高兴。 因为她对元晞的第一好感,就是来源于元晞的气质。她不是一个容易嫉妒的孩子,自然也就没有反对爷爷的话。 “不过……爷爷跟元jiejie的外公是旧识吗?怎么没有听说过呢?”祁依依好奇地问道。 旁边的张如静,身子一动,不自觉关注起来。 祁爷爷仿佛回想起了以前的时光:“很多年的朋友了啊,当年还多亏老元救了我一命……” “还有这事儿?爷爷你快给我说说!怎么从没有听你讲过!”祁依依就喜欢听这些故事,在家中小辈儿们听长辈述说那些艰苦岁月不甚耐烦的时候,只有她兴致勃勃了。 祁爷爷一愣,当年那些什么风水斗法降头术的事情,能说给祁依依这么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听吗? “这事说来话长,改天再讲啊。”祁爷爷不管祁依依的强烈抗议,轻轻松松打了个太极。 说罢,他问起元晞:“晞晞,听说你继承你外公的衣钵了?” 元晞点头,也没有避讳:“是的祁爷爷,外公已经将家主之位传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