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锦绣娇娥在线阅读 - 第15节

第15节

    徐氏道:“出嫁带过去的底单上,软件儿俱已用掉了,留下的是些大物件,还有些田庄地契,咱家的东西都还能对得上,就是上面宫里赏的那些东西,因那会儿我也没嫁过来,没有见过,不是很清楚。”

    “既是如此,何不叫个家里当年跟过二姑奶奶的丫环或者老人跟了去?宫里有些物件儿,本是全金的,蒋家给你换个包金的,和田玉的,他给你换个石头的,你那看名字一样,画儿上看着也不差,东西是个七八成的像,那可怎么办?”

    徐氏听了这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竟是愣了半晌,脖子如横隔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办这事情时,她刻意派去的都是自己手里的人,还有娘家一些兄弟远亲们,孟府的老人,一个都没让去,为的就是将来好做手脚,李氏方才一番话才叫她醒悟过来,孟宣本是个不谱的,她又早早派人接回了蒋仪,这府里没有一个得力的人,那交接东西的时候,若是蒋府有意要骗她,她如保能躲得过?

    她今儿来,本是除了献jian要李氏夸自己事办的好之外,就是要让李氏把蒋仪那注银子给自己掏出来,只是这会儿听李氏这样一说,便也顾不得再献这个jian,要那个钱,带了丫环便往公中库房跑。

    边跑边叫抱瓶过来道:“你去前院把管家叫来,再把四爷给我找来。”

    她边跑着,边从脖子里抽出两把小钥匙来,这两把钥匙,一把是她床头柜上的,一把就是这公中库房的。她开了库门,见各样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她先开了头饰珠串的箱子来看,一样样开了盒子,有长簪扁簪,点翠赤金的,嵌珠石翠的,这些倒也做不了什么假。她又打开另一箱子的手串耳环来,将那些白玉翡翠一样样拿到光亮处照着看了,自觉有些疑心,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觉得自已整个儿人都要悬提着抖了起来的样子。

    这时抱瓶已回来了,她却又对那抱瓶道:“快,快叫管家别进来了,只让四爷来就行了。”

    她自己坐着稳了稳,顺了顺气,身上一身着一身的出着大汗。她粗粗算了下,若是这些东西里面让蒋家糊弄一下,价值便要少掉一半去,这可如何是好?

    且不提徐氏这两日来的大喜大悲,却说蒋仪见徐氏笑的古怪,又说了些没头脑的话,到上房去了,心知这徐氏必是要打些鬼主意的,便放下针线,叫福春跟了往上房来。走到半路,见徐氏急匆匆的出去了,便进来问道:“外祖母,方才四舅母如何这样急匆匆走了?”

    李氏笑道:“还不是为了你那嫁妆的事,她昨儿收东西的时候天黑了,我叫她这会子再去看一看,不要让人以次充好了去。”

    蒋仪笑道:“东西我也是见过清点过的,大样儿差不了,四舅父又一直在现场盯的,怎么会错了?”

    李氏此时心中却有些打鼓,徐氏来家这些年,性儿她还是清楚的,有些小聪明,人也喜欢用些手段,但大聪明没有,容易在大事上栽跟头,刚才自己一说里外不一的话,她脸上那焦急的样子可不是装的,必是昨日没有细看,就藏掖起来的缘故,这会李氏心神不宁,见蒋仪这样说了,方才好过些。

    这样连着两日都未曾见徐氏往各房中去,杨氏因记得过几日就是元秋生日,要商量各房送礼并去做客的人,便扶了丫环荷荷往东跨院来,还在夹道上,就见四房几个丫头俱是一脸的凝重,见了她只弯腰施个福便跑开了,便觉得有些疑惑。还未拐过弯,就隐隐听得徐氏的声音道:“好!本来有六万两银子的出息,竟叫你生生弄出一半去,蒋家的丫环是什么金……的,把你两万两银子套去了?”

    杨氏不爱听这些东西,此时已到了门口就不好再折回去,因而大声道:“这家子的人了?”

    ☆、挨打

    抱瓶窜到门口,见是杨氏,高声向内叫道:“夫人,二夫人来了。”

    杨氏已跨入院中,就见孟宣的两个小厮清风明月并跪在院中,脸都肿肿的,像是刚才哭过的样子。徐氏一打帘子从厅房走了出来,笑道:“二嫂怎么这会子来了?”

    说着话,并不把她往厅房里让,而是引她到抱厦里坐了,叫抱瓶去着人上茶。杨氏道:“你又在家行凶收拾她四叔?”

    “那里?不过是小厮不听话,我责骂了几句。”徐氏心不在焉的道。

    杨氏听了,也再不问什么,想起所为何来,便道:“再有半月,就是元秋的生日了,大嫂那里不用说了,你给公中备了什么,给你备了什么?”

    徐氏这两日忙的忘了这事,这会儿猛然听杨氏提起,也是拍额头道:“坏了坏了,我竟是全然忘了这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横竖还有半月,你自己慢慢想。我是想着到时候天佑就要回来了,叫他带了几方当地特产的蜀绣来,我这里就不必准备什么了。来问问你,别咱们都备重了。”

    “我这里再说呗!”徐氏人虽在这里,眼却不时望着窗外,因见抱瓶在那里摆手,便忙起身对杨氏道:“我竟不能再留二嫂坐了,这会儿我娘家兄弟来了,也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要去照应一番。”

    杨氏看她今天神情焦急,整个东跨院都是一股子怪气,也就忙起身道:“你且去忙你的,很不必管我。”

    说着便出了徐氏院子,到了夹道上,却又不往西跨了院走,而是带着荷荷径自到了外院角门上,便是往日徐氏爱听壁角的那个地方,向里望去。就见徐氏娘家四个兄弟都在堂中,孟宣也是秧秧的站着,徐氏声音也不大,向是对着她兄弟说的:“去了历县,只管到那府里去要东西,把这里这些不成样的都给他搬回去,若是不行,就到县衙去告,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做主,你姐夫是个没用的。”

    杨氏怕徐氏看见难堪,悄悄离了此处,心里嘀咕道:“他四叔这趟差竟办的不好吗?看这样子像是坏了事了。”

    她是个不好事的人,是以也不多打听多问,就自往自已院子方向去了,走到半路上,见银屏抱着被褥从方正居里走了出来,见了她忙跪下磕头。杨氏因而问道:“你前儿不是过来扶侍表小姐了吗?这是怎么又要搬回去?”

    银屏忙弯腰福了道:“四夫人说表小姐那里有福春就够了,叫我还往东跨院去听差。”

    杨氏点头应了,心里觉得这徐氏办的事情有些不厚道,便自回家去了。

    再过得七八日,杨氏院中一派高兴热门,蒋仪便听李mama说是孟府二爷家的二哥天佑携妻到家了。他们因在新京置了院子,这会来,是先到了新京家中歇息了两日,才又到京城家中来的。蒋仪道了西跨院,见里面一派热门气势,院子里还摆着许多未曾收进屋去的大箱子,进了厅房,便见地上圈椅上坐着一位脸儿小小,娇滴滴的小妇人,穿的也是粉粉嫩嫩儿的,全然看不出年级来。她见了蒋仪,笑着伸出手道:“这就是二姑奶奶家的表小姐?长的真是俊俏。”

    蒋仪知这是二哥的媳妇冯氏,便厮见过了,又见炕沿上坐着一个穿蜀绸襴衫的二十几岁男子,知这就是二哥天佑,便上前敛衽见过。这天佑她小时来,还是半大孩童,最是调皮不听话的时候,因读不进去书,没少挨过二舅孟泛的打。

    天佑也是一笑道:“仪儿竟长的这样大了,可见我们也该老了。”

    杨氏道:“你若是老了,我可不很该死了?”

    “母亲大人这又是何必?”天佑见蒋仪在这里,欲言又止,抓了桌上常玩的珠串,起身出门去了。

    蒋仪见杨氏脸上神色亦是隐晦不明,冯氏在下首也是一幅眼观心的样子,知这家子必也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愿叫自己听见的,只自己方才进来,又不好即刻出去,直捱到元蕊进来了,方才与她一并儿到了元蕊的小西屋去做针线。

    杨氏见蒋仪等都出门去了,这才在炕上摔了针线道:“竟有这样的好事,我一个二个儿子生养着,他竟能不闷不哼的纳了妾回来。这院子这样窄小,我看他带来了往那里安放。”

    冯氏自然不好说公公的不是,便拿帕子掩了鼻子道:“母亲就看着将些东西归置了呗,我那里宝儿不见了娘,必是要哭的,她也才换了新地方,怕不习惯,又我们走了,这会估计正闹了。”

    杨氏忙道:“既是这样,今儿晚上就回去,也是你们不好,那么远的路上来了,怎么不把孩子抱来我瞧瞧,正好也多住些日子?”

    冯氏笑道:“我娘家蜀绣坊在新京刚开了大铺子,我要照应,走不开的,况且咱这院中人多,我们来了又要忙活。”

    京中人口颇多,地价也贵,人口多了,住处便难找,况且冯氏也不愿在婆婆跟前伺候,她从嫁过来就没有在杨氏跟前伺候过,一人独大惯了,不带孩子来,就是故意要不过夜的。

    说话间,天佑走了进来道:“过几日大jiejie过生日,叫元蕊和仪儿都去呗,清王爷交结广泛,那日来的多是勋贵公候家的妇人们,若有一个看上她们娶了回去,可不是她们的造化?”

    杨氏道:“元蕊是必会去的,仪儿却是要你四叔母才能安排,我在这府里不管事的。”

    元佑道:“若四叔母有异议,只说这是我父亲说的便成了。”

    他又忽得想起什么来道:“四叔说有大注生意的事要与我商量,怎么来了却不见他在家,四叔母那里也是淡淡的,问她也是什么不知道的样子。我那里与人都已经承诺好了,他这一躲起来,还是个麻烦。”

    杨氏小声道:“就为你去了的二姑奶奶嫁妆的事情,你四叔母是瞒着大家叫你四叔一人去办的,怕是办坏了,这会悄悄去交涉了,我也是猜的,你们就当不知道呗。”

    天佑和冯氏俱是“哦”了一声,一幅了然于胸的神情。

    元蕊在小西屋也是将徐氏大约办坏了差的事情悄悄告诉了蒋仪道:“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蒋仪听了却是笑一笑,心道,这份东西,虽办坏了,却是孟宣办坏的,盖因那单子一式两份,是她拟的,上面签着管家,蒋明中的字,又三方画了押的,她今后要东西,才不管是从谁手里换了东西,反正只管问徐氏要就行了。当日看孟宣那样子,就是要栽根头的,也就徐氏能放心他出去办这样的大事情。蒋仪以后嫁人,要从徐氏手中拿走这份东西,也要费一番功夫,若能拿得,徐氏自己定要赔注钱,若是拿不得,横竖不过徐氏自己少收入些罢了。

    又过了几日,蒋仪因想着元秋生辰在即,自己再无什么拿的出手的,不如替她抄上几卷经,也算自己的孝心,便着福春去徐氏那里找些笔墨纸硕来,谁知过了半晌,福春却是空手回来了,脸上秧秧的道:“四夫人说了,如今家下没有多余的银子,就连三少爷和五少爷,用的都是草纸写字,叫小姐您到老夫人房中找些积年的宣纸来写。”

    蒋仪心道,李氏房中那里来的陈年的宣纸?

    她正想着,就见徐氏进了方正居,脸上很不好的样子。她才要出来请安,就见徐氏着抱瓶打着帘子,进厅房去了。

    不一会儿李氏便由青青扶着,哭天抹地的随徐氏出门去了。蒋仪忙也叫了福春一起跟上,才进了东跨院,就见满院的婆子丫环小厮们,站了满满当当一院子。李氏进了厅房,哭的更凶了起来,她因见杨氏自里面走了出来,便问道:“二舅母,四舅父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氏叹了口气道:“听说是在历县叫人给打了,如今鼻青脸肿的,在炕上躺着了。”

    杨氏说完,便对着院子里的管家孟安道:“还不把人都带下去,在这里看什么热门?”

    孟安忙带着一群人退下了。杨氏方对蒋仪使个眼色道:“进去瞧瞧呗。”

    蒋仪进了屋子,人并不在炕上,往西厢进了,见王氏坐在椅子上,李氏坐在床头抱着孟宣的头哭,徐氏也站在下首,止不住的抹眼泪。

    因见她进来了,咬牙切齿道:“瞧瞧,这都是你父亲办的好事。”

    蒋仪往里两步,就床上的孟宣鼻青脸肿,人也闭着眼睛。她便坐到跟前了问道:“四舅母,我并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氏道:“还不是为了交涉你娘的嫁妆,他叫蒋家给哄了,给了许多破铜烂锡的大货,原样儿东西早被他们藏起来了。我叫你四舅去追,他到了那里,找不到蒋明中,家里光是一个老虔婆,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你四舅急了,说了几句狠话,谁想那蒋明中叫了族中人来,将你四舅一顿好打……”

    徐氏捏着帕子泣不成声,指着蒋仪道:“你倒好,也不替你四舅父盯着些,好端端竟叫那起子人把他给骗了,如今这笔子烂帐,竟就由他的命来偿呗。”

    徐氏这样一句话,就把责任全推在蒋仪身上了,本是孟宣自己被蒋家丫环们迷了心窍,理东西的时候叫人悄悄替换的,而徐氏为了从中弄鬼,刻意早早将蒋仪拘回京了,但此时,她便当着李氏王氏的面全心要将过错全推到蒋仪身上,孟宣虽吃了一顿打,这被蒋家倒换掉的锡铜烂货,可就只有蒋仪背了。

    蒋仪往后一步道:“四舅母,那日花mama要我早早回京,车也是京中雇的,说车夫一天的费用极大,竟是一刻也等不得,我便急着回了京,谁知会出这样的事。”

    那花mama是徐氏手中的人,这些自然都是为了哄蒋仪早早回京的借口,她此刻说了来,也是为了要叫李氏与王氏都明白错不在已。

    王氏冷冷言道:“听说这会四爷去了告到衙里,白吃了一顿板子,敢情上次帮忙写诉状的那位,看的竟是别人的面子呗。”

    王氏知道陆远泽帮过他们,这不稀奇,但是孟宣为了强化自已办事的能力,加之花mama和清风明月几个都不甚清楚陆远泽是如何接触上他们这一行人的,是以回京之后,孟宣都是刻意四处宣扬那陆编修是自己京中旧相识,才会到历县为蒋仪写诉状,又替自己出头的。

    李mama听了蒋仪吩咐,只会附合此话,蒋仪也是三缄其口,但敏感如王氏,自然会发觉这中间的不对劲,果然,又听王氏说道:“如若不然,那历县知县上次即是照应了他四叔,如何这次就如此翻脸无情了?想必是某人未去的缘故吧。”

    徐氏平日里要给孟宣许多银子出去拉关系请人吃酒,倒觉得能在历县碰到一个旧相识,是十分平常的事情,是以还疑心不到其他,李氏方和听了徐氏的话,却是十分生气,徐氏弄的鬼,她自然瞧的十分清楚,但是因如今是她管家,且她又生了两个儿子,辖制了自己最疼爱的幼子,是以对她总是礼让几分,但如今听到她自己办坏了差事却要将罪全落到蒋仪身上,便有些不高兴了,因而道:“我是早不管事了的,但是既然是去了的仪儿她娘的嫁妆,你又没有亲见过些东西,当日就该带上几个府里的老人一起过去盯着,好不叫老四被人哄骗了去,如何能怪到仪儿身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随着春天到来,美好的爱情开始啦,亲们果断收藏入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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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舌妇

    王氏见这两个人此时为了这点破铜烂锡,竟是疑不到陆远泽这个人,她自己又不愿自己把这东西说出来,便也没了兴致,因而起身道:“他四叔这个样子,元秋的生辰自是去不了了,我看善菊也就别去了,在家里照看他四叔,至于与那蒋家交涉的事情,还是等他二叔到家了再去也不迟,毕竟他二叔是有官身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也是得力能办事的,只是当初你们就不该如此心急。”

    徐氏本为了元秋生辰,早早做好了两套衣裳,还有几个京官家的夫人,与她在王府碰过面的,想来此回也必能碰到,正好要去熟悉熟悉,听了这话,气的脸都白了。

    到了元秋生日这一日,清清早的徐氏便着人雇好两架车在大门外候着,她顶着两个青青的眼窝子,越发瘦的不成样了,偏还穿的十分鲜艳,胭脂也是擦的份外的浓厚,杨氏与元蕊是必去的,蒋仪因先前天佑亲提过了要她去,徐氏也不好十分反对,便也叫上了。

    两个姑娘一辆车,杨氏和徐氏一辆车,又都带上了贺礼,便往王府去了。杨氏因见徐氏瘦的很不成样,便问道:“他四叔伤的如何了?我见郎中每日里也不停的跑。”

    徐氏院里有什么事情,惯是悄悄瞒着人的,杨氏等人前去探病,也被徐氏堵在正屋,不往孟宣身边领,是以到如今,杨氏也究竟没有见过孟宣伤好的如何了。

    徐氏心不在焉的道:“那里就能好了,腰都叫人打断了,指骨尽碎,脚上没有一处好皮儿,这事儿,他二伯来了必要到那历县将那蒋家踏平掀翻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杨氏心道,孟泛不过是个外放的知县,到了京里,若不提去了的护国军节度使,谁会认识他,自己这些年在京中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徐氏倒是会借势,还踏平蒋家,好大的口气。转儿又一想孟泛在外做的好事,心中气的发紧,脸上便也不怎么好看了。是以本是高高兴兴去贺生辰的,妯娌两个却是各怀心思,面色凝重。

    远还未到王府,车便走不动了,元蕊掀开帘子看新鲜,轻声笑道:“jiejie,这马车队伍排了足有一里远了,这些人想必都是来给大jiejie祝寿的,她今日想必十分的开心。”

    蒋仪扫了一眼,见外面马车俱是十分豪华,此处随排着长龙,来往着王府下人服的小厮们却是跑来跑去告罪的告罪,见客的见客,却不叫任何人感觉一丝怠慢,心中再赞元秋理家理的好。如今京里能封王的人并不多见,盖因先朝封王封侯,皆是世袭罔替的,过了一两百年,便留下来许多世袭的王侯来,皇家每年光是例银,都沉重不堪负,又兼王侯们皆有拥兵之权,私兵渐重,又不上赋税,竟是穷了皇家,富了他们,是以本朝太祖便废了世袭罔替这一条,开国上百年,朝中新贵常有,旧尊却不多见,而清王之所以能得封号,盖因他是先皇最小的兄弟,与今上自幼一起长大,又潜心道法,几乎不问朝事.本朝虽外重儒术,宫里却还崇黄老,有这样一位罪心道术的王爷,于皇帝来说也是好事。

    他本人从来不办生辰,便是到了生辰那一天,也只与道中好友或者世外高人们谈经论道,并不到外面来,京中有要想与之结交的人,也只能借这一日为王妃贺生,才能前来。

    待车缓缓行到大门外,一排车辆放东,一排车辆放西,却是男女不同门而入。马车皆停在那高墙下,旁边搭着一排临时歇脚的棚子,内间供了茶水,供马车车夫们吃喝。

    因两边高挡着帏幔,蒋仪等下车时,也不见有多拥挤的情况,进了大门,王mama一身青绸团花的褙子,下面酒红色的十二间色裙,头上珠光宝气的站在那里迎着。

    王mama见了徐氏与杨氏,忙上来行礼道;“二夫人四夫人安好,娘娘已是等了半日了。”

    说着便叫元秋身边一等的大丫环云碧带了杨氏一行人往里走,那云碧在前迎着路,笑道:“今日王妃娘娘千秋,宫中圣人派了身边一等的王尚正来送寿礼,娘娘正在那里相陪,她虽不能来,却是早早就吩咐过叫我们好好伺候两位夫人并小姐们。”

    杨氏和徐氏笑道:“那里能劳姑娘亲自前来,叫些小丫头们来就行了,姑娘若是忙,就请自便,我们又不是外人。”

    云碧笑着扶了杨氏到了一处院子,扁额上书着松香园,却不是上次蒋仪来过的那处,这院子更要精致些,内间屋子也是十分的富丽堂皇,屋里已经坐了几位贵妇人们,见杨氏和徐氏进来,俱是站了起来。

    杨氏见她娘家二弟的弟媳区氏也在此间,便笑着迎了上去,徐氏见自己相好的一位刘夫人也在内间,便也笑着迎了过去,一时间大家都行礼,说笑,竟是无比的亲热。自然这些都是元秋早就安排好的,她是王妃,府中又再无姬妾,怕人来了主家少有支客,会觉得不自在,便将这些相熟的人都排在一起,好叫她们自在起来。

    云碧见杨氏徐氏都坐下了,便叫了丫环们添茶送水,又到杨氏耳边悄悄道:“娘娘那里怕是有些支应不过来,我去看一看。”

    杨氏徐氏皆站了起来相送道:“姑娘快去!”

    云碧一笑便去了。

    闲话了一会儿,便要开席了,元蕊和蒋仪是家中娇客,便与区氏的女儿杨蔓云与蔓丽并刘夫人和别家的两位小姐一起,在抱厦单开了一桌,这回来,却与上回不同的是,屏风并痰盂都是准备好的,丫环们也是一遍遍的提醒道:“各位小姐们,府里痰盂屏风俱是备好的,若有不方便的时候,还请跟奴婢们来。”

    这些小姐不饮酒,喝茶亦少,等闲自然用不到那东西,便也只是笑笑道:“劳烦jiejie们了,我们却是不用。”

    席面自是不用说了,中午虽是简单,但也叫元蕊几个直咋舌道:“俱是难寻难得的美味。”

    蒋仪在这些东西上倒还有限,虽见满桌琳琅,却也只是拣那寻常的东西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