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芙蓉里在线阅读 - 第41节

第41节

    雪白的肌肤之下,少女似乎慌乱。

    她双手按住自己胸口,那十指纤细和阿沐如出一辙,男人更觉可笑,可不等他动手阿沐毫无章法的拳头就已经挥了过来。

    李煜认定她就是少年阿沐,怎肯住手。

    马车行驶得很慢。

    其实阿沐刚才上车之前,还和何其正多说了一句,让他不管什么动静都不要管,一旦安静了下来再救场。

    此时车上叮咣直响,他充耳不闻只管赶车,却也担忧不已。

    当然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车内已经安静了下来,阿沐挣扎的时候扯倒了男人,扭打的时候男人勾出了红绳,然而他身下的少女衣衫凌乱。

    她雪白的肩头半个都露在外面,里面的抹胸松了根带子,似乎和红绳缠了一起被他扯开了些,正好露出里面的半边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上面一点红梅傲立,虽然这女人的特征并不那么饱满,但是很明显,在他身下的,分明就真的是个少女。

    而他手里勾出的玉佩,也完完全全并非是他晋王府的玉佩。

    微怔之余,马车已停。

    何其正叫了声小姐,这就掀开了车帘,李煜下意识倾身遮住他目光:“出去!”

    阿沐一把扯上领口,反手也抽了他的脸上:“你混蛋!”

    她此时强忍笑意,哪里哭得出来,只使劲给人推了开来,抱住膝头才埋首嘤嘤起来……

    也不用人赶了,李煜和长路半路下了车。

    这一天的感觉是要有玄幻有多玄幻,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之前的少年阿沐,就像一抹淡色留在了他的心底,而那只小白兔是牢牢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当时才惊觉这姑娘身上淡淡的酒香味道已经窜入了他的鼻底。牛二赶车追上了他们,就连长路也在发现少女哭泣之后,下车与他说,这不是阿沐。

    许是太疲惫了,男人闭上了双眸。

    他揉着眉心,思绪一片混乱,夜色渐浓,牛二赶车也快,不多一会儿就到了晋王府的大门口。

    长路先行下车,伸手挑起了车帘,李煜沉下心来缓步下车。

    朱门门前,却是站着一个小丫鬟。

    她不得入门,只得来来回回在门口徘徊着,见了马车当即奔了过来,李煜抬眸已然发现不远处停着的一顶软轿。

    小丫鬟到了他面前,只管跪了下来:“殿下,我家夫人请殿下过去说句话。”

    他目光浅浅,只淡淡瞥着她:“太晚了,有事明日再说。”

    小丫鬟不肯起身:“今日将军府大火,扑灭后却在烧毁的祠堂当中找到了一件晋王府的物件,夫人请殿下过去说话。”

    晋王府的物件?

    男人皱眉,那边轿中的林氏却已走了出来。

    李煜回眸,吩咐长路和牛二:“你们先进去吧。”

    说着大步走了过去,女人脸色略显苍白。

    即使她选择了另外的一种生活,可也并未有她想得那么好,母子之间,唯独剩下的那一点温情记忆,早被夭折的那孩子带走了去。男人停步在她面前,眸光沉沉:“何事?”

    林氏心中苦涩,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悲伤感秋的时候:“这是在祠堂找到的东西,你看看。”

    她自怀中拿出一物,放在掌心捧在他的面前,李煜伸手拿过,打开包着的绢帕,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玉。

    不,确切的说是两块玉。

    一块断成了两半的玉,玉身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正是他给阿沐的那块。

    第51章

    叮地一声,玉佩被人扔在了桌子上面。

    扶苏送给她的这块玉,还允下了可笑无边的诺言。

    她向来不相信别人,尤其是男人说的话,韩湘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果然喝酒有助于睡眠,连梦都不做一个。天气已经很凉了,晚上门窗紧闭,夜半又下起雨来,阿沐被雷声惊醒,蓦然坐了起来。

    她长发胡乱披在肩头,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漆黑一片。

    电闪雷鸣之间,窗上一个黑影闪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喵呜一声,紧接着咔擦一声又一惊雷,阿沐浑身都僵住了一般,动也不能。

    容娘平时都住在外间,此时只要一嗓子就能有人进来。

    可惜身上起了密密的细汗,那骨子里对这惊雷的恐惧也真是克服不了,她拼命想阿姐拼命想,趁着不打雷的空档到底是叫出了一声来:“容娘!”

    声音又低又细。

    不过还好叫出了声音,她紧了紧嗓子,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终于解开了僵硬。

    阿沐抱紧被子:“容娘!”

    很快外间的容娘听见了动静,连忙走了里面来:“阿沐莫怕。”

    她坐了床边,一把将少女揽在了怀里。

    容娘拥着她,可就算阿沐见了人克制住了心中恐慌,但也浑身无力,心里突突地厉害,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没事,没事,阿沐不怕。”

    知道她害怕,容娘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心疼得不行了。

    正是哄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韩湘子抖了抖袖子反手又关上了门:“怎么了?”

    他身上有些地方已经被雨点淋湿了,容娘叹了口气:“阿沐被雷惊着了,外面这是下上雨了?可快点下吧,下了雨少打点雷。”

    她话音刚落,响雷又在窗口炸响。

    阿沐返身钻入了被底,男人顿时对容娘摆了摆手,代替她坐了床边。

    韩湘子也是匆匆而来,外面只套了薄衫,被冷风一吹冰冰凉,他伸手掀开了被子,能看见阿沐在被底缩成了一团。

    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安全感,韩湘子伸手按在了她的头顶:“来,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都好了。”

    阿沐听见他的声音,这从抬眸:“爹……”

    从小她就怕他,但是在任何时候,除了阿姐他也值得她信任。

    小的时候,每当雷雨夜,韩湘子就背着她在屋里转圈,他一句话也不说,可也能给她温暖安慰,大了以后再不曾有过。

    他伸手提着她的肩膀让她好好躺着,又仔细给她盖了薄被。

    烛火在桌上跳着火花,阿沐重新拽了被子盖在了头顶,小姑娘脸色还有点白,躺在被底是一动也不动。

    韩湘子就坐在旁边:“睡吧,爹给你守夜。”

    阿沐全身上下在被底,外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声音在被底闷闷道:“太暗了我害怕。”

    男人也不言语,转身走到桌边挑了挑烛火,火光噼里啪啦地跳了跳,屋内顿时亮了亮,他刚回身坐下,阿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抓着被角咬着:“太亮了,睡不着。”

    他无语地看着她。

    小姑娘仰脸看着账顶:“爹我浑身难受。”

    她就是这样,心里难过的话,总是说浑身难受,雷雨之夜对于她来说,有太多血腥的记忆不能忘却,韩湘子垂眸,随即伸手覆上了她的双眼:“睡吧。”

    难得他语气这般宠溺,指腹上的温度让阿沐缓和了不少紧张的情绪,她在男人的掌心下眨眼,外面的雷声似乎也不那么震耳了:“嗯,爹爹真好。”

    韩湘子只嗤笑一声:“好吗?”

    阿沐轻轻点头:“好。”

    他指尖微动,尾指在她脸上点了点:“有你阿姐好吗?”

    她顿时闭嘴了。

    男人淡淡的目光落在阿沐的脸上,片刻才转过看向了窗外。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外面哗哗都是雨声,偶尔闪过的电光照亮外面的世界,随即又漆黑一片。夜深了,他背脊挺直,右手握着佛珠仿佛入了定一样一动不动。

    雷声,雨声,等阿沐再次睡着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容娘仔细给阿沐盖好薄被,二人静静站在阿沐床前,都看了她半晌才相继离去。

    大半个夜都过去了,韩湘子半分困意皆无,他走在前面:“沏茶。”

    容娘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何其正竟然也起来了,他这个人天生木纳,是来给先生送伞的。

    三人一起走了前堂去,都无心睡眠。

    容娘去灶房烧水,何其正呆呆立在一边,只有韩湘子一个人坐在桌边,他摘下佛珠来,来回捻着心绪不宁。

    雷声不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连着佛珠转得越来越快。

    也许正是应了他的这份不宁,夜半三更却是有人敲门,明明已经禁了夜,韩湘子对何其正点头,让他过去开门。

    牛二连滚带爬地就冲了进来,他身上衣襟处还有血迹斑斑,被雨水一淋狼狈不堪。

    韩湘子不等他开口已然站起了身来:“怎么了这是?”

    牛二手腕处也有伤,一手捂着扑腾一下跪了下来:“韩大夫快跟我过去看看吧,殿下被雷惊着了,疯魔了谁也拦不住!”

    男人沉吟片刻:“何其正拿着药箱!”

    何其正回身去拿,牛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得不行:“马车就在门口,韩大夫与我坐车去!”

    外面大雨倾盆,天空当中一片漆黑,这会雷声也似乎消沉了,何其正给先生披了蓑衣,回头给了牛二一把伞,聊胜于无。

    晋王府的马车果然就停在门外,几人上车,就这么远的距离蓑衣也打透了。

    车夫扬起了马鞭,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晋王府,韩湘子先一步下车,何其正给他拿着药箱,雨点伴着风打在脸上,丝丝的凉。

    府内已然大乱,晋王李颢此时正从后院回来,当头迎上拦住了几人:“那孽障伤了几个人,出府了!”

    说话间已经有侍卫队领命待发,李煜在这雷雨之夜,突然被惊醒变成了重嘉。

    燕京这么大,追着他出去的人也根本没有看见他人往哪边去了,他手里还拿着匕首,若是伤了别人可就不好了,晋王府的世子,天子钦定的禁卫军三军之少疯癫的消息一出,那还了得!

    韩湘子在晋王府等了好半晌,可出去找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找到。

    这雷雨之夜,即使到了后来雷声已无,雨声也渐歇了,他也心中难安,到底是找了借口先行回家,家中还有个不省心的阿沐在,他心底怎么也放心不下。

    也是实在焦虑,在路上就一直觉得回到家中,或者李重嘉会已经出现在阿沐的面前,或者阿沐已经趁着这雨夜再一次偷偷跑路了。也幸好晋王府距离九道巷不远,回得也快,容娘烧好了水也泡了茶,此时正在前堂静静等候。

    韩湘子直奔阿沐的屋里,烛火还有微光,然而床上却只有薄被掀在一边,根本没有阿沐的踪迹。男人走近,床边她的新裙也不在了,他一手扶在桌边,只觉肝火上涌,挥袖间桌上的水壶和茶碗以及烛火全都被扫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