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人家唐王可不想他。

    那次逛街，带几个儿子回到家中，马齐深刻检讨，古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非常正确，于是，到了太原，一家人安顿下来，休沐日，马齐就领着孩子们秋游啦。

    马齐好汉学，又想培养孩子们学习汉学的兴趣，首站选择了晋祠。

    尼楚赫听到“晋祠”俩字浑身颤栗，第二日天微亮便从床上爬起来，小丫鬟笑着给她梳头边问，“大小姐似乎很喜欢这里，奴婢见你自从来到太原，比在京城开心多啦？”

    “是呀，我好喜欢。”太原是李唐的发源地，唐王难得露出小儿态，“不知道额娘和阿玛有没有起来，你说我去喊他们起床可好？”

    “好啊，爷和奶奶一定很开心。”唐王乖巧懂事，伺候他的丫鬟也轻松，听到这个小小要求，丫鬟半跪下给他换双厚千层底绣花鞋，走路时好不咯脚，“姑娘明年就可以学穿花盆底啦。”

    “那个很高很高的鞋子？”唐王一脸怕怕。

    “是呀。”花盆底是满人妇女日常穿的鞋子，也是一种高贵的象征，“姑娘漂亮，身段修长，来日穿上花盆底一定会更好看。”

    “我才不要，看着额娘穿都累。”唐王为了当皇子妃，逼着自己跟石氏学习针线，逮着机会就央求四个嫡亲哥哥教他识字，其实为了弥补千年来的空白。

    穿花盆底？唐王呵呵，爷又不是女人！

    站在贞观宝翰亭下，盯着他当年写下的撰文，破败的石碑让唐王一时竟忘了呼吸，不禁伸出小手轻轻抚1摸上面的一笔一划。

    马齐瞧着到处乱窜的儿子们，无奈地摇摇头，一转眼，“咦？尼楚赫认识上面的字？”

    唐王无意识的“啊”一声。

    马齐没等他回答，开始介绍石碑的来历，说起撰文的主人，咽了咽口水，“唐皇年轻时便是太原城赫赫有名的公子，据说这手字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真迹，瞧瞧，劲秀挺拔，飞逸洒脱，可谓行书之楷模！为父要有这笔功夫，以后不做官依靠卖字为生也能养活你们兄妹。”

    唐王想起他一时情感迸发所作，有些伤感，一听这话满头黑线，您老就这点出息？？

    “我们走吧，阿玛。”唐王后退两步，看一眼旁边一个叫杜甫的人写的，“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戒衣。”突然觉得他不该再沉迷过往，披上戎装征战四方已是千年前的事，生死轮回，天道自然，而他只是不巧存有前世的记忆，如果他没有记忆呢？

    “这就走啊？”马齐还未欣赏够，恨不得把碑记扛回家，而闺女已经开口了，马齐弯腰抱起他，恋恋不舍得去下一站。

    唐王失笑，如果没有记忆，他又怎么体会到全家人无私的宠爱，又怎么会知道，世间男子不全重视子息，还有一种男人，他们叫女儿控！

    富察.马齐回到家中，惊觉闺女比早上开朗多了，喜得跟石氏分享。

    石氏白他一眼，闺女自小稳重内向，不像别的小姑娘爱闹腾，可也不像人家孩子会向阿玛额娘甜甜的撒娇，石氏有时候挺失落的，但有舍有得啊，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而马齐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小闺女娇娇的喊，“额娘，额娘，我饿啦，什么时候吃饭啊？”边说边跑进屋拉住石氏的衣袖晃呀晃。

    石氏那个惊悚，又一喜，抬手抱起她的小棉袄，“来人，快摆饭。”

    马齐暗乐，冲夫人递个眼色，下次休沐，又带着一圈儿女出去啦。搞得太原城官员乡绅想找巡抚大人喝茶吃酒套套近乎都找不到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胤禟见他眨眨眼额娘就火急火燎的请御医，登时吓僵住了，别说偷偷瞪老四几眼过过眼瘾，此后的日子里表现得比猫儿还乖巧。

    以致于胤禟周岁，小四不得不搬去阿哥所时，胤禩都没发现他不对。

    康熙二十三年八月十六，胤禛出宫前往佟国维府上参加完小佟佳氏和马尔赛的婚礼，回城路上又买了一堆礼物，其中一件最为贵重的要数一尊活灵活现的金镂空马踏飞燕。

    而这么精巧的东西，五六七看见都嚷着要，小四抬手夺走，“不成，这是给小九的！”

    “给他干啥？他又不懂欣赏。”胤祉伸出手，“四儿，我拿点心换，九弟可以吃这个。”

    “难得啊，吃货居然舍得点心。”胤褆瞧着小四手里的东西也心痒，“为什么四弟每次都能淘到这么精巧的啊。”

    “因为我用心啊。”小四抬手递给胤禩一个盒子，“文房四宝斋的老板自己做的，听他说是什么关东辽毫，去试试咋样，不成回头把他的店砸了。”

    “我看看。”太子抢过来，打开盒子，“卧槽！真哒？小四你怎么说那尊马最贵？偏心也没得这么偏的。”说着抓走所有，想了想，留下一支，死命盯着胤禩，“小八还小用不着恁多，一支够了吧？”

    胤禩心塞，我敢说不够么？

    委委屈屈接过比他巴掌长一点的毛笔，始终不敢相信抠门老四这么大方。

    果然，胤禛道，“太子哥哥不是有很多笔？干啥要小八的？你想要早跟小四说啊，反正又不要钱。”

    “不要钱？”胤祉瞬间忘了金马，“我要，我要，多多益善。”

    胤禩悄悄往后退一步，这不是他兄长，不是，不是，他没有这么多不要脸的兄长！

    “只是毛笔不要钱？墨纸砚呢？”太子连忙问。

    胤禩又后退一步，特么的，爷好想回额娘肚子重新投胎，不要前世记忆……

    “不要！”小四边分礼物边摇头。

    胤褆一把按住他的小手，“别忙，为什么？”

    “哦，上次和马尔赛出去玩，碰到个蓝带子找文房四宝斋老板麻烦，就把那个想侵占人家铺子的纨绔送到了宗人府，然后老板就不收我钱了啊。”小四道，“咋样，让你们和我一起去还不愿意。”

    太子无语，“这种好事也能让你碰着？”

    “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胤褆羡慕，不是他们不想，小四带马尔赛去宜春院让花姐儿给他立规矩，以防他婚后犯浑，宠妾灭妻什么的，他们去不合适啊。

    小四睨了两位兄长一眼，“不用羡慕嫉妒啊，街上天天都有不平事发生，你们随时可以去。”

    “孤是国之储君，又不是江湖草莽。”太子轻咳一声矜持道。汗阿玛若知道他出去揽事，以后要帮汗阿玛处理的事务只会更多，当他傻呢？？

    胤禩嗤笑，这会儿又记起自个的身份了？刚才那强盗是谁？

    胤禟瞧着金灿灿的马踏飞燕，双眼一亮，习惯性伸手就拿。

    小四一喜，“大哥二哥你们输了，快给钱给钱！”

    胤禟抱着金马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老四又起什么幺蛾子。

    胤禩盯着他的表情皱眉，胤禟喜欢银钱是后天养成的，那时他为了联络朝廷大臣，胤禟拼命赚钱给他。隐约记得九弟有次跟自个说，他抓周时抓的是本书，因为那本书在抓周的物件中最大，他就捡着大的拿了。

    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

    听着耳边的嚷嚷声，胤禩烦躁地转过身，“四哥要什么钱？”

    “我猜小九一定会喜欢金马，大哥和二哥不信，我们就开了局，我压一百两，大哥和二哥跟一百两，输的人赔双倍。”小四得意洋洋的瞧一眼被奶娘抱起来的胤禟，伸出小手，“快点啊，耍赖是哈巴！”

    “四阿哥真能耐啊，做生意做到小九的抓周礼上了。”宜妃似笑非笑说完，瞄一眼旁边的皇上。

    小四神色不变，“谢谢宜母妃夸奖，不过刚好抵了送给小九的礼物而已。”

    宜妃一噎，胤禟抱着马踏飞燕顿觉膈应，小脸皱成包子，刚好回头的胤禩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一凛。

    “小四！”

    一声怒吼，胤禟和胤禩同时打个寒噤，眼瞅着皇贵妃站起来，满脸怒容的朝着小四走来，胤禩慌忙后退。

    “你哪里来的一百两？”上去扯住小四的耳朵，胤禟第一次见，猛然瞪大眼，好剽悍，皇贵妃不该弱不禁风？？？

    胤禩下意识摸摸耳朵，当即确定皇贵妃没有前世记忆，他以前虽然没见过皇贵妃几次，可那温柔高贵的印象却深深刻在了胤禩脑海里。

    胤禛踮起脚尖，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痛，“额娘，额娘，手下留情啊，我没有一百两。”

    “胡说，当我耳背没听清你刚才的话？”皇贵妃瞧他小脸通红，手上力道不禁卸了三分。

    就那小四也想哭，“真没有啊。”

    “没有你拿什么跟我们打赌？”太子也不信他。

    小四抱住皇贵妃的手，“因为我听佟夫人说小孩都喜欢亮亮的东西，猜小九也不例外，所以，我一定会赢啦。”说到最后，小四声音越来越弱。

    康熙顿时乐了，“不错啊，又学会一招，空手套白狼，说说吧四阿哥，跟谁学的？”

    小四眉头一皱，苦着脸，好为难，“儿子不敢！”

    “说好了今天这事翻篇，说不好你自己选。”康熙道。

    小四：“那汗阿玛还是揍儿子一顿吧。”扭身崛起小屁股。

    胤禩眼疼，尼玛，这样的老四让他以后如何出手？？？

    康熙：“没有不说这个选项。”

    “汗阿玛。”小四小声道。

    “叫我干嘛？说啊。”康熙揉揉手指，准备待会儿开打。

    太子想了想，把弟弟拉到身后，“小四已经说了，跟汗阿玛学的。”

    “什么？”康熙双手一顿，“朕？”

    小四点头，“儿子最乖最听话啦，汗阿玛不准揍我！你忘了那年地震，你，你筹银的事？”

    “朕——朕后来把银子还回去了！”康熙连忙解释。

    小四点头，“儿子也还没拿到太子哥哥和大哥的赌资啊。”

    “……”康熙。

    ☆、第36章 八和九成功碰头

    胤禩发现胤禟非常可疑，而他无论去哪儿身后都跟着一堆宫女嬷嬷，急于同胤禟会师却苦无办法，胤禩愁得食不下咽。

    胤褆此时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子，来承乾宫给惠妃请安，惠妃便跟他说小八近来闷闷不乐，良贵人求他抽空带小八散散心，胤褆挠头，他又不会哄孩子，跟他说有什么卵用？“不行啊，额娘，下午还有布库课，要不你们送小八去阿哥所。”

    “阿哥所？”惠妃稍稍一想，“四阿哥不去上课？”

    “马尔赛从宫外给他弄来一堆木片，四弟要给哈巴盖房子，今儿没工夫去。”胤褆无奈地摇头，“布库师傅教的招数技巧四弟看一遍就会了，可他身子骨有点弱，汗阿玛又去了南方巡视，皇贵母妃就不忍逼他每天去跟师傅学武。”

    胤禛出生时身子骨弱到什么程度惠妃亲眼所见，别说康熙当时认为小四养不大，她也没想到四阿哥能有蹦蹦哒哒的一天，这也许是皇上和皇贵妃对四阿哥格外宽容的原因。

    因此，惠妃听到这话只是笑笑，如果换成宜妃一准撇嘴说小四不学无术，“良贵人，小四那个机灵鬼最会玩，你要是放心，待会本宫命人把小八送过去？”

    良贵人感激不尽，哪有什么不放心，入宫多年能在皇贵妃跟前露脸的机会屈指可数，让她儿子跟皇贵妃的儿子玩，良贵人当即表示，“臣妾这就去给小八收拾东西。”

    胤禩瞧着良贵人一脸喜色，还没来得及问喜从何来，就被打包丢进南三所。

    小四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吩咐五六七拼木块，瞧见胤禩，“八弟来得正好，快过来给我搭把手。”

    胤禩不动，爷是你这小屁孩能使唤的？！

    他身后的宫女却说，“八阿哥，四阿哥叫你，赶快过去啊。”

    “本阿哥不要在这里。”胤禩如今看到老四就一脑门官司，其实不止小四，他瞧见几个兄长都头疼，脸还是那张脸，可特么全变成了他不熟悉的人！这就好比雄心壮志，摩拳擦掌准备给兄长们来个痛击，突然有人告诉他，你上错擂台了……

    “那谁让给你来的？”小四早一步得了惠妃的传话，拜托他照顾小八，没瞧见他很忙么，“赶紧过来！再墨迹我揍人！”

    小屁孩！胤禩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小四三两步挡住他的去路，上去揪住他的小辫子，“脾气不小啊，爷像你这么大时也没恁大脾气。”

    “哎哟”一声，胤禩反射性去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