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康熙头皮一紧，脱口就问，“你干嘛去？”

    胤禛眼珠一转，“大嫂有孕，儿子当然去恭喜大哥啦。”

    “你——小四，不要逼朕！”康熙咬牙切齿。

    胤禛故作委屈，“原来汗阿玛不止看不上大哥，还看不上儿子，儿子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忤逆阿玛，不孝之人啊。”说着说着眼眶里发亮。

    太子简直想竖起大拇指。

    还别说，看在康熙眼中真像回事。明知道他又装腔作势，康熙却被他说得头皮发麻，“出门左转。”

    四阿哥抬腿就走，康熙摆摆手，太子慌忙追出去，非常怕他乱来。

    别看四阿哥已十三周岁，他这些年光长年龄不长记性，每次闯祸都会被康熙敲打一顿，上次康熙一气之下险些勒晕他，而他依旧我行我素，肆意妄为，只要认为对的，才不管旁人的感受，简单两个字——不怕！

    他走后，康熙就问诸位大臣，四阿哥的建议是否可行？有没有好的建议？

    众臣当然不同意胤禛的提议，大阿哥才多大，大清八成的海军都由海军总督统领，大阿哥是人中龙凤不假，康亲王月前回来见着他们就称赞大阿哥，可他毕竟只有十九岁，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众臣不信任他。

    即便大阿哥自荐，他们都可以直接反驳，偏偏四阿哥提出来的。如果直接反对，乾清宫中布满四阿哥的眼线，头号人物就是梁九功……下一个余国柱就是他们啊。

    可算为难死这班文武大臣了。

    说大阿哥不懂，人家四阿哥说了，让皇上派四位副手，不懂就学，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揪着大阿哥年少这点不放，康亲王突然站出来，“启禀皇上，大阿哥做事时的确有点冲动，但臣以为您若安排几位德才兼备的官员随大阿哥前往，可以让大阿哥一试。”

    “嘎？”众臣傻了，最先“叛变”的是康亲王？能征善战的康亲王？

    康熙楞了一下，“康亲王看好大阿哥？”

    康亲王：“臣不了解大阿哥，但大阿哥回京后臣曾派出军中最好的士兵演示一遍‘火烧罂粟田’，据臣所知，大阿哥等人总共用时半个时辰，而他们之中速度的最快的接近一个时辰，这还不是三十六人共同协作，数我大清，如此英勇少年，唯有大阿哥也。”

    “四阿哥不服噢。”康熙吐出一句。

    换来康亲王愣一下，皇上你这样挑拨，你儿子知道么。

    “四阿哥和大阿哥兄弟情深，微臣听说四阿哥通情达理，听到臣这般实话实说，不会认为臣在称赞大阿哥，他一定会赞同臣。”康亲王接道。

    众臣侧面，四阿哥通情达理？亏得康亲王说得出口。难怪上次皇上派康亲出兵云南，四阿哥没反驳。

    大清铁帽子王这样说，把大阿哥带在身边好几年的裕亲王和恭亲王表态了，“启禀皇上，臣认为可以让大阿哥一试。如果凡事缩手缩脚，还没做就怕失败，戴梓也不用再继续研究火器，他可以提前回家种红薯了。”

    康熙脸色一变，文臣武将炸了，有没有这样打比方的？

    而皇帝大大今年只有三十八岁，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储君德才兼备，在百姓中素有贤名，无外忧，无内乱，纵观历史，没有比他再幸运的帝王了。

    怕个鬼啊！

    大阿哥此去不行，对外就说他年少容易受下面人蛊惑，才做出错误指示，他日回到京城继续训练特种骑兵，效果已出来，谁敢说他没本事。

    这样一想，康熙决定任命胤褆为海军总督，而四位副手，康熙交给众臣。

    刚才没能发表意见，文臣武将牟足了劲，把所有懂海务的同僚挑剔一遍，到了晌午还没讨论出结果，康熙让他们滚蛋，也不留饭了。

    待他们一走，皇帝忍不住念叨，“还得小四削他们，如果大战在即也这样你说你的，我坚持我的，怎么被敌人弄死的都不知道。”

    梁九功心想，我啥也不说，刚才恨不得撕了四阿哥，这一会儿又好了，皇帝都这么善变？

    太子追着胤禛出去，见他往宫外走，一边让张起麟去通知侍卫一边说，“小四你真去找大哥？这个节骨眼上，大嫂会跟你拼命的。”

    “为啥？”胤禛脚步一顿。

    太子：“大嫂有孕，阖府上下正高兴，你来个句男主人要远行，没见过你那么会上赶着添堵的。”

    胤禛：“那让大嫂跟大哥同去啊。大哥这次又不是急行军，郭琇还要去台湾核实，大哥带着大嫂过两天出发，路上慢慢走不就好了。”

    “你为什么非要大哥去？”太子不解。如果放在前世，太子第一反应，老四和胤褆搅合一块，准备把他干掉。

    胤禛：“大哥在京城无用武之地，他把训练方法整理出来，康亲王、裕亲王或者五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能训练出一支特种骑兵。我以前也没想过大哥去哪里合适，毕竟大侄女还小。听到汗阿玛说施琅及其族人不安分，我就想到啦。”

    太子能分辨出他话里的真假，而且胤禛出了名的不藏话，有事说事，没事也找事的个性，“走，孤陪你一块去，到了大哥家里我说你听。”

    胤褆家在永定河边，离皇城非常近，因为第一个出宫建府的皇子，康熙不舍得他住的太远。

    从钦天监往东五百米就能看见胤褆的府邸，两人拐去旁边的西洋学堂看一眼，见学子们都在认真听课，两人在外面站将近五分钟也不见有人开小差，太子非常满意，同胤禛出了学堂便说，“这批学生真不错。”

    “当初招生时特意对下面说只要贫家不要富院里的小孩，二哥知道为啥了吧？”胤禛问。

    太子点头，“国人眼中只有科举致使一条正道，在一些书生眼中，即便进了神机营拿着高薪，他们都会认为那是歪门邪道。何况西洋学，在他们眼中那都是夷人之物。富裕人家不会同意他们的孩子进西洋学堂，即便有个见识宽广的，也经不起左邻右舍念叨。对于贫家，孩子进了西洋学堂包吃包住包学会，就算什么都学不会，还能为家里省下一口粮食。”

    胤禛：“是呀，不然我也不这样要求，亏得他们一个个自诩见多识广，看不起进西洋学堂的寒门子弟，却没有几个知道师夷长技以制夷。”

    太子心神一动，围绕找他们的便衣侍卫同时转过头，胤禛下意识摸摸脸，“你们，看我干么？大哥的家就在前面，走啊。”

    “小四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太子道。

    胤禛：“走啊。”

    太子：“不是，我们停下来之前那句，师夷什么？”

    “师夷长技以制夷么？”胤禛疑惑不解，“怎么了？”

    “没事，听你这样说突然发现士子的眼界太窄，他们熟读圣贤书却连你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都不如。”太子心里有点事，说这话时有点心不在焉。

    胤禛是细心之人，也没想到太子第二天会因为一句话向康熙上奏，不但建议康熙大力推行西洋学，建议在国子监加设西洋科目，国子监的学子第一年必须学习西科目，不及格继续学，直到考试及格为止。第一年及格的学子第二年可以选择学不学，第三年就没有西洋科目了。

    胤褆听到康熙打算任命他为海军总督，整个人愣住了。

    大福晋瞬间忘记自个肚子里揣个娃，挥着手绢说阖府上下加一个月月钱，然后又让奴才出去置办物件为大阿哥庆祝。

    哥俩蒙圈了。

    “大嫂，听说你又有了，大哥走了你怎么办？”小四轻声问。

    大福晋一挥手，“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有内务府的嬷嬷，额娘也派来两位嬷嬷协助我，爷你尽管放心去。”

    胤褆这些日子真闲，本打算管康熙要些人，再训练一批特种骑兵，没想到奏折没出来，好险被个大帽子砸晕。

    “小四，你，你没骗大哥？太子，汗阿玛已经决定了还是随口说说？”胤褆好激动好激动。

    哥俩面面相觑，怎么跟他们设想的不一样？

    ☆、第92章 小四爷给大家拜年

    哥俩像是第一次认识胤褆，怕多说多错，两人一直忍到马车进了皇宫，胤禛才问，“太子哥，如果是你，会像大哥一样激动么？”

    “不知道。”太子道，“不过，我大概能理解大哥，大哥一直希望干出一番事业，听到汗阿玛这么重视他，开心兴奋都很正常，就怕万一，万一大哥知道了事实真相……”

    胤禛：“那大哥会认为汗阿玛不信任他，跟我可没啥关系。”说着瞧见毓庆宫到了，胤禛立马把这事丢开，“好久没吃过遗音做的点心啦。”

    “让遗音给你做呗。”太子下车，胤禛紧随其后。

    突然，砰的一声，哥俩抬脚就往里面跑，太子边跑边问，“出什么事了？出什么——”脚步一顿，“太子妃？”

    “二嫂？啊切！什么味？”胤禛使劲揉揉鼻子。

    太子捂脸，“可能厨子在研究新菜式，走，去孤书房里。”

    “什么菜这么呛？”胤禛不转身反而往前走，眼里止不住好奇，“这放多少辣椒啊，味道这么冲在研究川菜——二嫂？”陡然睁大眼，睁大眼盯着从厨房里出来的人，“你，你在干么？”打量她一番，“锅铲？你做饭？”

    “啊？”太子妃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天啊，怎么拿着锅铲就出来了，一激动，啪嗒一声，锅铲甩到身后，“四弟看错了，不是我做饭。”

    “是吗？”胤禛深深看她一眼，瞧着不断有烟雾从里面冒出，“那就是二嫂想把厨房炸了？

    “厨房没炸！”太子妃脱口而出，太子和胤禛同时看向她，太子妃的脸刷一下红了，“太子，臣妾，臣妾只是忘了放油，然后一着急就把手边的水当成菜油，然后——”

    “别解释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孤已经习惯了。”太子深吸一口气，“遗音呢，怎么教你的？”

    “回爷的话，臣妾以为自个能行，就让，就让遗音姑姑忙自个的事去了。”太子妃吞吞吐吐，在胤禛的打量下眼圈通红，“都怪臣妾，什么也不会。”

    太子妃嫁进毓庆宫之初，自觉练成了十八变武艺，一定能成为太子的贤内助。三日以后，发现一切跟她设想的不一样。

    女红甚好，无法和宫里的绣娘相比，管家手段自觉不错，到了遗音跟前秒变成小学生……太子妃自我安慰，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她是主子。当她看到丁点大的小十二都会穿蔬菜放到烤架上面烤，又被几个皇子调侃一顿，太子妃当日回到房间就哭了。

    身边的大宫女问她怎么了，太子妃嫌自个太废柴，大宫女也无法，只能劝她想开点，习惯就好。

    太子妃年轻气盛，上面又没有婆婆压着，根本不听宫女的劝说，立志成为上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完美太子妃。

    太子对此并不在意，也跟她说过不用在意胤禛他们怎么说，太子妃的倔脾气上来，新婚夫妻，蜜月期还没过，太子爷大度，行，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别把毓庆宫炸了就好！

    胤禛嘴角一弯，“不，二嫂，你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啊？”太子妃双眼一亮，“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生孩子。”四阿哥轻轻吐出三个字。

    “噗！”

    太子笑喷了。

    四阿哥一本正经道，“大嫂三年抱两，二嫂也该努力了。”

    毓庆宫宫人只见太子妃拔腿就跑，太子抬手朝四阿哥脑门上一巴掌，“谁都调侃，那是你嫂子。”

    “所以我不跟她生分啊。”胤禛笑嘻嘻道，“二哥，加油哦。”

    太子简直不想搭理他，一甩衣袖，直奔书房。

    胤禛扭脸道一句，“以后不准太子妃再进厨房。”听到他的声音迎出来的厨子们齐刷刷道声，“是！”太子妃自此再也没进过毓庆宫的小厨房。

    话说回来，三天期限一过，能力卓绝的费扬古大人真查清了“袭击”事件的起末。

    他在外城的一户农家小院中捉到三名东洋人，捉人之时，对方嚷着他们是无辜的，费扬古来了一句，私藏兵器，蓄意谋乱，把人关进了顺天府。

    顺天府对歪果仁来讲可不是个好地方。

    特别东洋人，那次胤褆顺天府前一段话算是把倭寇黑出翔了，衙役把刑具搬出来，没等顺天府尹发话，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交代了。

    康熙听说隆科多从宜春院买了两名东洋艺妓回去，没过两天就把人杀了才把东洋人惹怒，对方找到藏匿坊间的反清复明组织，金钱攻势和人手支援，对方才打算对四阿哥和太子出手。

    宜春院三个字让康熙瞬间想到胤禛，四阿哥再次被从上书房里叫出去。

    康熙只说“东洋艺妓”四个字，再看看一旁的费扬古，胤禛灵光一闪，“哦，那两人是隆科多买回家的戏子，手脚不干净被主人打杀是她们咎由自取。”

    “胤禛，朕不想看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康熙睨了他一眼，“信不信朕大刑伺候？”

    四阿哥轻咳一声，“我听宜春院的姑娘说她们想为隆科多生下闺女，然后把闺女送到宫中，因为只是听说，无凭无据，便没告知汗阿玛，让隆科多私下处理了。”

    “你说真的？”康熙脸色骤变，费扬古脑门轰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们怎敢？”

    “费扬古大人，对于东洋倭寇来说，世上有什么他们不敢的么？听说那个民族吃鱼不加热，从河里捞上来，切了切了就吃了。别看你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不是本阿哥小瞧你，你敢么？”胤禛问。

    费扬古试想一下，“唔——”慌忙捂住嘴巴，“求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