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这事要从康熙三十一年第一场雪说起，那夜大雪纷飞，太子妃傍晚发动，经过一夜奋战，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时，太子妃诞下毓庆宫第一个孩子，也是太子的嫡子，康熙当即命名弘旭。

    八阿哥比谁都希望太子妃一举得男，所以当小太监叽叽喳喳跑来乾清宫报喜时，八阿哥扔下书本跑出去。九阿哥见他这么激动，心里也非常高兴，授课师傅见他俩走了，干脆提前放学，太子有了嫡子也是宫中大事，所以，等四阿哥赶到毓庆宫，除了准备军演的胤褆没到，会跑会走的阿哥都来了。

    太子看到胤禛上去搂着他的肩膀，笑吟吟道，“小四快坐，吃饭了没有？渴不渴？”

    “四哥想喝什么，茶还是牛奶？”八阿哥挤上去，九阿哥递出蛋糕，“四哥吃这个，这个好吃，还有奶油呢。”

    四阿哥打个寒噤，“别这样，我害怕。”

    “不怕，不怕。”太子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们这是喜欢你。”

    胤禛呵呵，“喜欢来得太突然，让人忍不住怀疑你们有事求爷。”

    八阿哥嘿嘿一笑，胤禛头皮发麻，小十三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两条小腿，看热闹不嫌事大，“太子二哥和八哥、九哥把你当成送子娘娘啦。至于三哥，想让你对他假公济私一回。”

    送子娘娘什么的，他早就被胤褆茶毒过一遍，至于假公济私，“三哥，小十三指的什么？”

    “当然是胤禛你的府邸。”太子道，“听说假山是用太湖石堆砌而成，盆栽是从岭南运来的，地板一水的大叶紫檀，窗户还打算用彩色琉璃，胤禛啊胤禛，你那府邸可比孤的毓庆宫奢华，好想知道汗阿玛知道你这么搞是何感想。”

    “怎么了？我又没用内务府的东西，全是佟国纲置办的，想要让索额图帮你买啊。”胤禛好像没看到兄弟们咽口水，“三哥若想像我这样装修就去找汗阿玛，内务府不会为你开后门的。”

    “四儿，我是你哥么？”胤祉，满眼希冀望着他。

    三阿哥初听胤禛的府邸比他大几倍就羡慕不已，后来知道胤禛自个掏钱买的地皮便按下心思。而他的房子要装修了，听说胤禛自个画了装修图，胤祉最是知道这个弟弟，低调奢华有内涵，外面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会认为纨绔四阿哥是个草包。

    所以他跑去胤禛那里管他要来装修图纸，胤禛没多想，反正三哥说参考参考。

    而三阿哥拿回去傻眼了，单单太湖石就够他受得，别说窗户上不用便宜的玻璃而选择彩色琉璃了，彩色琉璃只有西洋有，佟国纲的作坊还没研制出来，两项加在一块，刚刚办差的胤祉囊中羞涩，不好向荣妃伸手要银子，便打算让内务府出。

    胤禛平时很照顾兄弟们，情况允许，他可以给小八一吨炭，也可以给小九一车蔬菜，太子要为嫡子装修婴儿房，这是太子嫡子该享有的，胤禛命内府的匠人抓紧赶工，别耽误孩子入住。

    三阿哥要求像他那样装修，胤禛想都没想便驳回了，又告诉内务府的工匠，一切规格比照大阿哥胤褆。三阿哥当时炸了，他知道胤禛府里那些东西是佟国纲买的，可他不是没那么财大气粗的母族么，便说胤禛不通情理，内务府抄了好多贪官，比任何时候都有钱，他能不能别那么较真。

    八阿哥和九阿哥非常了解胤禛前世在公事上多么较真，说好点叫有原则，那时他和九阿哥恨不得弄死他，重活一世站在旁观者着的角度，听着胤禛说，“三哥当然是我亲哥，但内务府不是我自个的。”

    三阿哥气得冲胤禛挥拳头，被太子一巴掌拍下来，“今日是毓庆宫大喜的日子，孤看你们谁敢闹？！”

    “二哥我可没想闹，三哥，弟弟最后再说一遍，想比照我那样装修，弟弟建议你自个出钱，要么去找汗阿玛，只要汗阿玛同意了，别说太湖石，西洋琉璃，紫檀木，你就算想给房子镶上金边，弟弟也没任何意见。”这便是胤禛的态度。

    八阿哥对此，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第110章 胤禛内务府称王

    八阿哥此生不想看到兄弟失和，见胤祉气得眼通红，起身走到他跟前，“三哥别恼，四哥为什么当上内务府总管，三哥比弟弟清楚，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四哥，四哥若是同意你的要求，那些见不得四哥好的大臣不会放过四哥，且极有可能到大哥跟前挑拨，这些是你希望看到的？”

    胤禩把胤禛做事讲原则说成逼不得已，胤祉一愣，转向胤禛，看着那稍显稚嫩的脸上没任何表情，耳朵有点发热，突然不敢跟他对视。

    太子见他耷拉着脑袋，像发现新大陆似得看小八一眼，他的弟弟没一个傻缺啊。太子爷暗幸最聪慧的人对他屁股下面的位子不敢兴趣，若是胤禛有意，太子爷不敢想象结局会怎样。

    谁知八阿哥话锋一转，“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四哥你出钱帮三哥装修呗。”

    三阿哥双眼一亮，“对，四儿，我是你亲哥不？”

    胤禛嗤笑道，“你是我三哥，小八也是我弟弟，五弟过两年该出宫建府了，三哥你保证他们不要我出钱装修？”

    胤祉望着小八，八阿哥一脸无辜，五阿哥摸摸鼻子，意思不言而喻。三阿哥好想逮着弟弟们揍一顿，智商不够还敢拿他当枪使，还跟给四儿下套，真当四儿是刚出生的弘旭？

    此事揭过，康熙启程前往江浙沿海，四阿哥和图纳两人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春节来临之际，三百名冗员已全部被解雇回家，加上图纳抓的贪官污吏，内务府整整少了近四百人，剩下的官员有多人因此惶惶不可终日，有多人暗赞皇上英明，暂且不提。

    康熙出发前一日，菜市口斩杀几名东洋人，对外理由如胤禛所愿，神机营捉到的间谍。

    因康熙下旨查抄了海拉逊的府邸，京城百姓这段时间对康熙的好感度达到历史新高，余温还没过去，又出了“神机营间谍案”，京城百姓暴走了。

    康熙出宫那日，百姓夹道恭送，有些知道内情的八旗子弟，可着嗓子叫着，“海上军演，扬我国威，震慑倭寇，不敢来袭！”

    海军演习乃国之大事，朝廷隐瞒不了，干脆直接说皇上前往江浙沿海不是去游玩，而是去阅兵。

    可普通百姓一致认为贵圈会玩，大冬天搞阅兵，还去海上，皇帝的脑袋没被门夹？基于皇上办了件得民心的事，从海拉逊家里抄出的财物足够支撑此次演习，百姓也没什么意见，玩就玩吧，总比皇帝跑去江南潇洒来得好。

    那句浅白的话语一出，百姓悟了，我家皇帝出门带上脑袋了？支持，必须得支持，最好吓得倭国人以后再也不敢来大清。

    沿街百姓听明白这句话，好似心有灵犀，同时喊出口，声音震的康熙一晃，顾问行忙问，“皇上怎么了？”

    康熙可不敢说被百姓的热情吓到，“让前面走快点，天黑之前务必赶到下个驿站。”

    皇上以前出行非常任性，想停便停才不管驿站不驿站，顾问行不明白他这次怎么了，而梁九功有交代，多做少说，于是爬出去，告诉一旁的侍卫，“走快点，别在城中墨迹。”

    侍卫正向百姓们挥手致意，顾问行突然开口，侍卫吓一跳，没听完顾问行的话就打马往前跑。

    顾公公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叹气，性子这么跳脱，一定是走后门上来的。转身回到马车内，瞧见皇上揉耳朵，又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顾公公哭笑不得，满族子弟多么不受汉族百姓待见啊，这点热情就失态！

    失态的何止康熙。

    太子带着弟弟们恭送皇上，瞧着康熙远走，他才回宫，可是刚走到内城，震天的喊声响起，兄弟众人赶忙登上城楼，仔细一听，mama呀，我怎么不是其中之一。

    太子若有所思道，“这就是民心吧。”

    “是的。”胤禛道，“天时地利人和，汗阿玛此行一定非常圆满。”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九阿哥望着十三和十四，四兄弟同时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前世兄弟齐心，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胤禛登基之初，政令不达，举步维艰的情况？

    这只能问他们自个。

    而康熙一走，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百官，不用天不亮去上朝，忧的也是百官，内务府百官。

    有句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放在胤禛身上再合适不过。

    康熙走后，五阿哥带着弟弟们按部就班上课，三阿哥每天猫在工部，太子妃坐月子，皇贵妃处理宫务，国事落到太子身上，胤禛在内务府里嗨翻天也没人有时间管他。

    于是乎，胤禛开始大刀阔斧搞改革。

    贪官加冗员，近四百人去掉，内务府有些机构显得很空荡，胤禛大手一挥，合并。合并后两个部门变成一个，一部门有两个领事又怎么办呢，要么降级留用要么革除，这样一来，因自身问题被降级和革职的官吏们跳脚了。

    皇上不在京中，刑部尚书又和四阿哥一个鼻孔出气，其他五部官吏不敢招惹四阿哥，这些人便找到詹事府，求太子爷做主，给他们留条活路。

    太子这时才知道内务府机构被胤禛精简三分之一，说好的开除三百人，元宵节没过完他动动手弄掉近七百人。

    太子爷被他的大手笔惊到了，当即去内务府捉人。

    因为是上午，胤禛在内务府当值，太子进去便看到他正在给“七司三院”的官员开会，瞧他进来，“来人，上茶。”

    小太监麻利的端出温热的奶子茶，胤禛冲太子招招手，“二哥先坐，还有一会儿就忙完了。”

    “孤找你没什么大事，想问问你内务府的人手够用么？”太子问胤禛而眼睛看向众官员。

    皇上巡塞外都能一走三个月，这次去阅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如果跟四阿哥对着干，四爷一怒把他们撵回家，等着皇上回来做主？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这些人在四阿哥手下讨生活，不用胤禛递眼色，众人道，“够用！”

    太子一噎，“胤禛，你——”

    “我知道二哥因什么过来，先等一会儿，我跟你过去。”胤禛一早便收到消息，早两天革职的官员堵在詹事府门口，胤禛打算开好会就过去没想到太子找来了。胤禛冷笑，看爷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瞧着胤禛连太子的话都敢打断，头皮一紧，再次认识到只有皇上能管住这位主儿。为了不被下属挤掉，与会众人暗暗发誓，必须把四阿哥交代的事办利索，不然，等着回家种红薯吧。

    “小四你去做什么？孤来提醒你，汗阿玛说过，只准开除三百人，超过这个数打断你的腿。”太子见他梗着脖子往外走，拽住他的胳膊。

    胤禛抬手勾住他的肩膀，“二哥说句实在话，弟弟开除那些人该么？”

    太子一默，半晌道，“该！”

    “那不就没问题啦。”胤禛道，“我知道你想说做事讲究循序渐进，但有时候就得出手快，等汗阿玛回来，一些老臣到汗阿玛跟前哭诉一番，今年消减三百名冗员，明年后年就有可能多出六百人，二哥想看到内务府到你手上不但无所出，还负债累累？”

    “孤，不想。”太子有一丝松动。

    胤禛再接再厉，“所以二哥为了将来，不但不能阻止我还得支持我，一旦木已成舟，汗阿玛回来后也不能把我开除的官员请回来。他们的工作别人顺手就可以做，汗阿玛不可能给百官留下皇上不满太子的认知。”

    太子扭脸看向他，“胤禛啊，孤明明来劝你的。”

    “二哥啊，大清江山以后是谁的，只要说跟你没关系，你想让弟弟怎么做弟弟就怎么做。”胤禛很无所谓，太子却不能说出口。

    自从康熙听胤禛讲皇帝是天下最苦的差事，后来胤禛又三不五时闯祸，康熙料理国事累成狗还得起来给四阿哥善后，便不止一次念叨，“保成快点长大，朕身上的担子也轻点。”

    太子听胤禛和他讨论大清江山，心里没一丝邪念，即便康熙在此，太子也敢点头说大清江山以后是他的，而胤禛现在所做一切的确是为了内务府变得更好，没有一点私心。

    “即便孤支持你，那些人堵在詹事府也不像样。”太子道，“你的手段软和点，一次别革除那么多人，孤也能给你兜着。”

    “我也想啊，可时间不允许，算着日子，汗阿玛该返程了。对了，军演怎么样？”胤禛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太子：“汗阿玛来信说倭国紧急封锁沿海各港口，禁止渔民出海捕鱼，海面上已看不到倭国人。以前被倭人占去的小岛也被大清海军接管，倭国皇室向汗阿玛递来议和书，上面写道倭国永不侵犯大清，汗阿玛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大哥收兵，他月底回来。”

    “倭人反复无常，汗阿玛信他们？”胤禛不可思议。

    太子：“汗阿玛不希望发生战争，即便咱们有领先世界的火器。只要打仗就有可能牺牲，汗阿玛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家庭美满，既然倭国皇室起誓不犯我大清，汗阿玛又不想称霸世界，还打什么。胤禛，咱们有火器，咱们不怕，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第111章 四阿哥利用舆论

    胤禛听到“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心神震动，在他印象中太子脾气好的简直没脾气，从未跟兄弟们翻过脸，也未见他对谁说过重话，没想到其内秀于心。

    “二哥走吧，且看弟弟怎么收拾他们。”胤禛笑吟吟道。

    太子有丝担忧，“注意分寸。”

    “知道，知道，二哥瞧好吧。”胤禛说完让魏珠儿去街上找些百姓，把他们带到詹事府门口。

    太子不明所以，“又想干么？”

    胤禛和太子两人走得慢，魏珠儿骑驴前行，远远瞧见詹事府外乌压压一片人，胤禛缩缩脖子，“太子哥心真宽，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也没个士兵守着，不怕发生暴乱？”

    “他们恨的人是你不是孤。”话这样说，太子可不敢放胤禛现在出去，让张起麟去找步兵统领借支人马，直到总兵带人过来，哥俩才继续前行。

    闹事官员和魏珠儿找来的百姓被士兵圈在中央，看到四阿哥走到跟前，面对腰别长刀的兵哥哥，一个个变成哑巴，好像先前哭着喊着求太子做主的不是他们。

    太子：“孤把四阿哥找来了，有何事尽管对他说，内务府由四阿哥直接管辖，孤无权过问。”

    百官本来就怕胤禛，听着太子推得干净，胆子小的很想走，百姓嚷嚷起来，“四阿哥找草民有啥事？”

    在内城普通旗人眼中，四阿哥就像邻家孩子，内务府百官怕他百姓不怕，听到四阿哥向他们请教问题，百姓笑了，“四阿哥真会说笑，咱们懂啥。”

    胤禛：“请问各位，内务府是不是皇家私库？”

    “听说内务府掌管宫廷事务，当然是皇家自己的机构。”内城之中最普通的旗人也多少知道点皇家事，“四阿哥问这干么？”

    胤禛：“既然是皇家自己的，汗阿玛把内务府交予我管理——”

    “四阿哥好厉害，这么小就能管理内务府，真流弊！”嘴快的百姓惊呼一声。

    胤禛笑道，“先听我说，内务府的奴才是不是皇家自个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