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不会的，他们路上要补给，而下船也最多在地上待三五天便继续前行。三哥不合适，谁闲着没事呢。”胤禛嘀咕一句。

    九阿哥冲八阿哥挤挤眼，八阿哥扭脸道，“五叔。”

    “五叔？”胤禛双眼一亮，“对！他天天闲着逛赌场，汗阿玛找他做事他却说自个忙神机营的事。

    “神机营有佟相在哪能用得着五叔。”八阿哥此生对佟国维接管火器学院，又顺手接管神机营的内务没任何想法，“神机营就戴梓那几个人，数都数的过来，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自个忙得不可开交。”

    胤禛放下筷子，扫向弟弟们，“吃好饭回房复习功课，回来我检查。”

    “爷干么去？”尼楚赫听他让木莲拿披风，跟着站起来。

    胤禛：“福晋早点休息，我进宫一趟。”

    “这时候？”尼楚赫诧异，众阿哥放下筷子，胤禛道，“去毓庆宫。”

    八阿哥等人“哦”一声，继续吃面吃菜。而他们这般习以为常，饶是尼楚赫想问他去毓庆宫干么却不好问出口。

    这群小阿哥，能不能别这么淡定啊。

    胤禛府上吃的比较早，他骑马到毓庆宫时太子刚放下筷子，背着手看着弘旭满院子跑着玩。弘旭看清来人，抬手揉揉眼，人还在，冲着胤禛跑过去，伸出小胳膊道，“四叔！”

    “想四叔了么？”胤禛抱起他往上一抛，弘旭乐得咯咯笑，抱着胤禛的脖子嚷嚷着，“好想，好想，四叔都不来看我。”

    太子妃听到声音就往外跑，紧赶慢赶，跑出来只看到一片衣角，四阿哥抱着她儿子随太子进了书房。太子妃气得跺脚，“弘旭才两岁，两岁怎么经得起抛高高，他倒是会玩，也不想想孩子会不会害怕。”

    遗音很想提醒她弘旭阿哥很高兴，怎奈她现在是太子妃的人，“太子在跟前不会看着小阿哥吓着的。”

    就是这样太子妃才只敢在背后念叨两句，如果太子不在她倒好搁太子面前告状了。

    “吃饭了么？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太子进屋就问。

    弘旭奶声奶气道，“四叔来看我哒。”

    “闭嘴，让你四叔说。”太子瞪他一眼，弘旭吓得小脑袋埋在胤禛怀里，胤禛好笑，“二哥别对他这么严厉，弘旭还小。”

    弘旭又抬起头，“对！四叔最好！”

    太子咬咬牙，四叔好？你四叔走了孤再收拾你，然后又问，“出了什么事？”

    胤禛：“刚才吃饭的时候跟小八他们聊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次去西洋来回耽搁一下差不多两年，如果只去那边兜售咱们的玉器、瓷器、丝绸和茶叶等物品太不划算。”

    “不划算？你以前不是说把蜀绣、云锦、汝窑、哥窑这些在大清说得出名，而国外又没有的物品全装上船，早几天我让詹事府的人统计一下，按照你要求的量，最少装八艘船，还不划算？你想卖出去多少？把西方国家的银钱都弄来？”太子想笑。

    “我不是这意思。”胤禛道，“衣食住行方便，说实话，西方国家不如咱们，但是有些工艺比咱们先进，如果能从火器学院和国子监挑几个学生跟过去就好了。”

    太子乍一听这话瞪大眼，看到胤禛一脸严肃，转而想到胤禛很小的时候说的一句歪理，国家发展于士子学习一个道理，不进则退。

    早几年康亲王和大哥两人从南方回来便说印度被西洋一个小国统治了，又听胤禛说印度有大清一半那么大，太子当时吓一跳，西洋人真厉害！接着便觉得压力好大，必须发愤图强，大力发展火器，谁要敢来搞大清，来一对他灭一双。

    却不知胤禛故意吓唬他，印度可没那么大。

    如今听到胤禛的打算，太子想一会儿，“这样一来必须派个身份贵重的人跟过去，就算咱们的火器厉害，西洋皇室也不一定搭理普通官员。”

    胤禛道，“明儿我去找五叔，让他跟钦天监的洋人学学各国礼仪，还得把西洋学院的学生安排到铺子里实践一番，届时只会照本宣科可不成。”

    太子道，“要不联系几家老商号，让他们出人跟过去，也不用怕那些学生被骗。”

    胤禛一愣，“太子哥你真厉害，我都没想到！”这不就是后世随国家领导人出访的经贸团么。果然不能小看古人，“二哥，我，我这就去安排！”

    “你别去了，这事我来安排，詹事府的人多，你还是回去陪四弟妹吧。”太子道，“五叔那里得你来做思想工作，一旦人数增多，搞不好你还得亲自去一趟天津卫，咱们这么大动作想瞒住汗阿玛，你不出去逛一圈震慑一下恐怕有点难。”

    胤禛皱眉，“这事必须瞒着汗阿玛。我有次探他的口风，汗阿玛觉得当务之急是扩建海军，务必每个港口都有一支开船便能打仗的正规军，按照他的打算，至少得等三年五载。万一他再找那些议政大臣讨论，几个人一反对，这事就黄了。再想搁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明天我派人去户部问一下他们什么时候给大哥送军需，到时候你跟过去。”太子想一下，“汗阿玛只当你不放心别人，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胤禛：“你要尽快统计出去西洋的人数，我到那边好订船。”

    太子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孤办事你放心，早点回去吧。”把趴在他怀里流口水的儿子抱过来，弘旭睡梦中哼唧一声，气得太子爷直瞪眼。

    胤禛解决心头大事，回到府里就往胤祥那边去。见院子里灯火通明，掏出怀表，九点半了怎么还没休息。

    胤禛心下奇怪，弟弟们又在搞什么？便让下人噤声，推开房门，吱呀一声，九阿哥来了句，“爷渴了，快倒杯水。”

    这个点胤禟怎么也在？循声往里走，就看到四个弟弟坐在胤祥床上，床边有两名宫女，一个捧着一叠糕点一个捧着一盘新鲜水果，胤禛乐了，“真会玩！”

    四人头皮一紧，猛抬头，就看到灯光下俊美的少年似笑非笑睥睨他们……九阿哥抬手把胤祥扔出去，“十三弟说他认床睡不着，我们来陪他。”

    胤祥本来坐在最里面，被他一拽直往外面扑，胤禛慌忙接住他，吓出一身冷汗，“十三没事吧？”

    十三下意识抓紧胤禛的胳膊，惊疑不定，“九哥你想摔死我！？”

    “没，没，我不是有意的。”九阿哥连忙摆手，四哥笑的好恐怖，他一害怕就忘了十三弟还是个八岁的娃娃。

    完了，完了，这下要被老四打死了！

    ☆、第123章 胤禛忽悠恭亲王

    天色已晚，胤禛没有罚他们，而是赶小八和老九去睡觉。小十四见胤禛面无表情，抓着九阿哥的衣袖，无声说，“跟你挤一晚？”

    九阿哥可没工夫嘲笑他，挑眉回他一句，“还等什么，快点走！”三人慌慌张跑出去，胤禛把十三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睡吧。”

    十三阿哥的眼睛有点酸有点涩，使劲眨眨，拽着被角羞涩道，“让四哥担心了，我没事，你也早点歇着。”

    胤禛随手给他掖一下被子，招来胤祥的宫女让她守在床边自个才起身。而他刚走出门，胤祥便让宫女把卧室里的灯熄了，黑暗之中，胤祥眼中泛起水雾，脸上却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胤禛见尼楚赫端坐在床边，眼神一闪，“福晋怎么还没睡？”

    尼楚赫在想该怎么跟四阿哥相处，这两天受到太多冲击，他没精力思考以后的事，包括他是乖乖当四福晋还是找机会让四阿哥厌弃他，然后给他一处院子由他自生自灭。

    至于坚守十几年的愿望——夺嫡，今天之后四福晋彻底不想了。他还在思索兵马粮食的时候，皇家已换上鸟铳大炮，他还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人家四阿哥已瞄向海外。尼楚赫有理由相信，等他耗尽心思有能力搞掉太子时，搞不好人家爱新觉罗已经称霸世界了。

    到头来命运还是被人家主宰。而且又不是说他干掉太子就会变成男人，不会！所以，怎么算都不如跟着四阿哥混，起码暂时吃喝不愁还没人敢招惹他。当然，皇贵妃除外，谁叫人家是他金主的额娘。

    作为被四位内务府嬷嬷精心调教出的皇子福晋，尼楚赫仪态万千的站起来，“爷都没休息妾身又怎么会休息。”笑着走到他跟前，解下他身上的披风递给下人，一双柔夷轻放在胤禛胳膊上，胤禛奇怪的看他一眼，“福晋有事？”

    尼楚赫想吐一句，“你这呆子！”

    当然有事，想试试四阿哥是不是像他这两天表现的那般对自己无趣。结果，尼楚赫好心塞，别人都赞他国色天香，四阿哥面对国色天香眼都不眨一下，而他眼珠一动，“妾身伺候爷沐浴。”

    胤禛身子一僵，“不用。”甩开他的胳膊往洗漱间走。尼楚赫捂着嘴巴，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冲木莲嘀咕一句，“爷害羞了。”

    “爷还小。”木莲认真地说。

    尼楚赫乐了，“我怎么记得你只比四阿哥大一岁？”

    木莲一想，“……是哦。爷都那么大了？”那表情仿佛刚想起来，尼楚赫摇头失笑，走到床边钻进被子里，唯恐再把那孩子吓去厢房，想了想低声说，“待会儿爷出来告诉他本福晋睡着了。”

    木莲木愣愣应一声，“是！”又忍不住嘀咕，“原来爷都这么大了，怎么早两天还感觉像个孩子……”

    好好一张美艳的小脸瞬间变成二憨子，尼楚赫不忍直视，蒙上被子躲在里面偷笑，爱新觉罗家的人真他妈的好玩，不但主子好玩，奴才也有特色，哈哈哈……笑着笑着反而真睡着了。

    胤禛打开门没看见尼楚赫莫名松了一口气。掀开床幔走进去，听见细微的鼻鼾声，被子只盖到尼楚赫胸前，一条胳膊还露在外面，胤禛暗暗摇头，“睡觉真不老实。”帮他盖好，才扯过自己的被子躺下。

    刚才那丝涟漪，对上尼楚赫稚嫩的睡眼，立马丢到了九霄云外。

    九阿哥等人来到胤禛家中第一天便被他削一顿，朝后几天也没敢作妖，尼楚赫担心他们调皮捣蛋，没想到人家放学回来吃过饭就去做功课，累了便去训练场玩一会刀枪剑戟，然后再回房睡觉。

    每天五点起床十点之前入睡，十年如一日，难怪四位成年皇子没一位是庸才。尼楚赫佩服康熙生一堆儿子还能教育这么好，不愧得天庇佑的明君。

    得天庇佑什么意思？当然是十八年那次大地震，皇家预知地震，又成功让百姓避过去呗。

    有时候尼楚赫忍不住怀疑，如果他们家那天没提前转移，自个是不是有可能被活埋在瓦砾中？然而现实中没有如果，有如果的话他就不嫁四阿哥了，看见面前那堆裁好的布料，尼楚赫一个头两个大。

    皇贵妃真真吃饱了撑得，那多针线丫鬟，偏偏让他亲手做，难道他做的衣服四阿哥穿上无病无灾？

    八阿哥走进来见尼楚赫又在做衣服，嘀咕一声，“四嫂真贤惠！”

    尼楚赫嘴角一抽，“八弟有事？”

    胤禩：“四嫂知道四哥干什么去了么，我们的行李收拾好了，早上忘了跟四哥讲。”

    尼楚赫：“爷说他今天有事可能要晚上才回来，没说什么事。”

    嫁进来半个月，尼楚赫算了解什么叫嫁人后自个当家做主就自由了，是很自由，仅限这座府邸。

    尼楚赫在娘家时每次出去都有一堆人跟着，要么石氏带着丫鬟嬷嬷，要么一堆小厮或者一群小姐妹，他想带两个丫鬟低调出行，石氏果断拒绝，说白了还是脸惹的祸。

    嫁给胤禛后，尼楚赫逛遍整个府邸便带着四位陪嫁出去了，因他乘坐的是四阿哥常用的马车，沿街百姓明明不认识他，照样收获一路恭喜。起初尼楚赫还挺高兴，当他给十三阿哥买串糖葫芦，人家小贩送他两串又问他有没有怀孕，四福晋吓得再也不敢出去了。

    石氏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仍是完璧，尼楚赫不敢想象被多少人看出来。这种一出现就惨遭围观，丁点私人空间也没有的礼遇，以前当王爷时也没遇到过。

    尼楚赫简直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哟。

    八阿哥稍稍一想便猜到胤禛在忙什么，彬彬有礼道，“四哥可能在内务府，我们绕过去跟他讲一声，这段时间给四嫂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尼楚赫问，“谁来接你们？”

    八阿哥温文尔雅的笑道，“不需要来接，我们都大了。”

    四福晋呵呵一笑，你长大了，你那群弟弟一个比一个皮实，不容他拒绝，把家中仅剩的几名侍卫派出去，还让白芨跟过去，务必看到他们进了皇宫。

    八阿哥一脸无辜，绝不承认想到了多年前的胤禛，他每次出去也是这般让人不放心。八贤王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关心，“谢谢四嫂，我们回宫了。”

    尼楚赫点点头，望着八阿哥的背影，不期然想到“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而和他家那位相比八阿哥稍显逊色，不过，有胤禛那样的哥哥，八阿哥还有成长的空间。

    听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什么“叫你去辞行不是让你去找人看着我们”之类的，尼楚赫嘴角一撇，九阿哥真是记吃不记打，改天得蛊惑四阿哥再削他一顿。

    那四阿哥呢？

    四阿哥忙着蛊惑恭亲王，只听他问恭亲王，“五叔，你想环游世界么？你想尝遍各国美人么？想名垂青史么？”

    恭亲王白他一眼，“爷想问你想干么？”

    胤禛嘿嘿一笑，内务府属官带领西洋学生出海贸易，缺一名主事大臣，“五叔有兴趣？”

    恭亲王疑惑，“没听皇上提起。”话音一落，灵光一闪，“你，你，皇上不知道？”胤禛点头，“啪嗒”一下，脑门上挨了一巴掌。

    四阿哥苦着脸，“我都有福晋了。”

    “就是你都成亲了爷才揍你！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皇上，有几个脑袋！”恭亲王拒绝配合他。

    胤禛：“那我去找二伯，就不信凭我和太子哥两人说不通二伯。”

    恭亲王：“等一下，太子知道？”

    “汗阿玛天天想把内务府的库银运到国库里，不然我也不瞒着他。”胤禛道，“内务府是皇家机构，内务府有钱，弟弟meimei成亲时也能替五叔多出点聘礼和嫁妆。都被汗阿玛运走接济天下，五叔你可心疼？

    “我也没说不给汗阿玛一分，从西洋回来大赚一笔，内务府可以拿出更多的银钱补贴国库。五叔，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买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时间紧任务重，耽搁下去被别人知道了，往汗阿玛跟前一参，几个好顽固再跪地阻拦，一切都白搭了。”

    “太突然，我得想想。”常宁不止一次听康熙抱怨胤禛抠门，没怀疑胤禛胡说八道，只是西洋？对恭亲王来讲太远太远，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胤禛趁热打铁，“前朝的三宝太监都敢带人下西洋，五叔别告诉我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