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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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鸿绪主动攀咬几个同党出来,四爷敬他是条汉子! 而他却是那事他一人所为,胤禛心中腻歪,冲吴涵递个眼色,右侍郎写字的速度明显比先前快许多。有时胤禛一句话没讲完,他已写下两行。 待证人和王鸿绪陈述清楚,加上此案又过去许多年,胤禛主意抑止歪风邪气,便判王鸿绪和王吴氏斩立决,对此没有异议便签字画押。 王鸿绪看到卞永誉时,便料到他今日在劫难逃,当看到大堂之上的人是四贝勒,王鸿绪仿佛看到他的头落地。没连累儿孙已是万幸,了解人心的胤禛看着王鸿绪在他意料之中,直接签字画押,根本没看纸上写的什么。 胤禛命人把王家夫妻关进大牢,拿起吴涵记录的东西,准备进宫。 “四爷,下官随你一同前往?”卞永誉和吴涵两人亦步亦趋跟着胤禛。 胤禛扭脸,“跟着我干么?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爷以后还怎么审案。”说完就走,走两步猛一回头,“不准再跟!” 左右侍郎好险被他吓死。 胤禛走近乾清宫,隐隐听到小孩的哭声,不禁皱眉,“谁呀?” “像是毓庆宫的弘皙阿哥?”魏珠儿道。 “看看去。”胤禛循声过去,看到弘旭和弘皙哥俩背靠着墙,站得笔直,弘旭目视前方,弘皙耷拉着脑袋,他俩对面的赫然是太子爷。 弘旭看到来人,眼冒金光,太子正想教训他,听到,“二哥干么呢?”胤禛问。 弘皙听到声音抬起头,胤禛见他脸上全是泪水,手里的案宗扔给魏珠儿,边走边拿出手绢给弘皙擦眼泪,“怎么了这是?弘皙,你阿玛揍你了?” 今天换成八阿哥,弘皙一定会摇头,偏偏最喜欢小孩子的四爷,弘皙上去抱住胤禛,脑袋埋在他腰上,“阿玛打人。” 胤禛转向太子,眼中尽是谴责,“弘皙才多大,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让他自己说。怎么不讲了,没脸说?”太子瞪弘皙一眼,“师傅在上面讲课,他不但不听话,还在纸上画只乌龟上面写师傅的名字,你小时候那么调皮也没干过这种侮辱人的事。孤打他?孤没揍死他算轻的!”太子一说一肚子火,没有胤禛的智商还学胤禛开小差,弘皙以为他谁呢? “我当什么事呢。”胤禛抬手把二侄子抱起来,“为什么不好好听课?本来想接你到我家玩几天,看来不行咯。” “我说,四叔我说。”弘皙一听说去宫外,也顾不得要面子,“师傅讲的我听不懂想睡觉,怕睡着才在纸上乱画。” “不喜欢师傅讲的?”胤禛问。 弘皙点头,“不喜欢。” 胤禛又问,“弘皙喜欢什么?习武打仗?西洋算术?还是像你十一叔一样研究火器?” “啊?”弘皙被胤禛问懵了,他才八九岁,除了武功和算术,其他几样只听大人提过,“我,我可以学?” 胤禛道,“当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必要非得跟你哥一样。” 弘皙扭头看着太子,抿着小嘴,期期艾艾地问,“阿玛,四叔说的对么?” “无论你以后学什么,都得先识字,字都不认识,你十一叔给你张图纸看得懂么?就算你大伯乐意教你排兵布阵,知道孙子兵法几个字怎么写?” “我……”弘皙语塞。 胤禛拍拍他的脑袋,“先跟着师傅学几年,学会书本上所有的字,弘皙想学什么直接来找四叔,四叔带你去拜师,你阿玛不同意也得同意。” “真哒?”弘皙瞪大眼。 胤禛笑道,“不信四叔?” “信!”如果连四叔都不可信,长辈就没有可信的了。 “和你大哥回去好好读书,不准再调皮,不然四年之后四叔可不管你。”胤禛说完,弘皙一抹脸上的泪,狠狠点头。 弘旭瞧着被四叔哄迷糊的傻弟弟,不忍直视。 那么多字全学会?四年时间,弘皙当他是四叔这个过目不忘的妖孽?弘旭已经能想象弘皙以后得多忙。 太子望着催弘旭快点回教室的傻儿子,忍不住叹气,“他像谁啊?” “大概像二嫂。”胤禛不厚道的说,“咱们家没这么实诚的孩子。”大哥实在也没弘皙这么好骗。 二儿子的问题解决了,太子又跟胤禛学一招,“来接弘晖放学?” “不是,找汗阿玛有点事。”胤禛道,“魏珠儿,去上书房门口等着大阿哥,待会儿放学后让他等我一会儿。” “孤跟你一块过去吧。”太子看到他手里的卷宗,“什么?” 胤禛把卷宗递给他,里面夹着呈堂证供,太子爷翻开看到是王鸿绪的案子也没在意,随手翻翻,“咦?‘明史案’怎么也跟他有关?” “跟他没关系。”胤禛道,“王鸿绪说他敢借朱方旦的事乱污蔑竞人,就是‘明史案’和黄培诗案’给了他勇气。他还说一旦涉及到诽谤朝廷的事,汗阿玛绝对连查都不查直接让顺天府、九门提督抓人“我说他狡辩,来的路上一想,还真跟他说的一样,那两件事发生时,根本没刑部什么事,牵扯进去的人就被处决了。二哥,此风不整,除掉一个王鸿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王鸿绪涌出来。” 太子爷这些年学西洋,偶尔出去体察民情,见多识广,考虑问题时也能站在客观角度上,加上他熟读史书,不单单本朝有这种事,前朝,宋元,乃至曹魏时期都出现过类似的事,“你打算怎么说?” “我来时刑部诸人已开始写告示,告示上面会详细叙述‘朱方旦案’始末,真被冤枉的人,刑部会给予其家人补偿以及正名。王家人也会被逐出京城,我想建议汗阿玛上两件大案也这样做。”胤禛道。 太子说,“孤来讲吧。”说完哥俩先后进去。 康熙当然不愿意,朝廷承认一次错误已了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自己的脸,“那两件事已经过去多年,没必要再提起,估计也没多少人记得。” “汗阿玛此言差矣。”胤禛道,“儿臣现在依然清楚记得当年在上书房,儿臣差点被你勒死,那也过去很多年了。” 康熙一噎,“……你那时中暑,不是朕勒的!” “儿子当日若是没中暑提前晕倒,估计真会被你勒死,搞不好现在坟头上已长草了。”胤禛说完,康熙的脸涨得通红,“你想怎样?反正朕不同意。” “明史案和黄培诗案都是鳌中堂经手的,跟你没任何关系,无论今天这事还是那两件,你都是受害者,受小人蒙蔽,汗阿玛怕啥?”胤禛道,“汗阿玛要是再不放心,儿子找几个人去坊间引导一下言论走向。”说着一顿,传说中的五毛党? “说的好听。”康熙瞪眼,“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的不是你?” “汗阿玛又说错了,儿子身上流的你血,百姓议论你,儿子感同身受啊。”胤禛道,“不如这样,咱们出去看看情况,如果百姓都赞皇上英明,此事就依儿臣?” “朕怎么能确定说朕好话的那些人,不是你花钱请来的?”康熙问。 胤禛扶额,这叫什么事哟。早知道刚才就不多说那句了,“地点您选,儿臣不可能到处安插人手吧?” “行,朕跟你走一遭。”康熙也想看看老百姓的态度。毕竟当年事发时,百姓的怨气可不小。 胤禛心中一喜,太子略担忧。胤禛朝他微微摇头,太子见他胸有成竹,无声地问,“真的?没处处收买人?” 胤禛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出门抱起等他多时的大儿子,带着父兄直奔外城。 康熙和太子两人摇身一变成了土豪乡绅,却怕别人认出胤禛继而猜到他们的身份,严命胤禛离他们远一点。 胤禛冲他们的背影撇撇嘴,“儿砸,吃啥爹买单。” “四叔,我想吃豆干,还有,那个,那个和那个。”弘皙拽着他的胳膊说,“弟弟,快下来,别总让四叔抱着,四叔会累的。” 弘晖给他后脑勺,抱着胤禛的脖子不松手,“什么时候回家?阿玛。” “想你额娘了?”胤禛笑问。 有弘皙在旁边,弘晖不好意思讲,脑袋在他肩上蹭蹭,“豆干。” 弘晖不喜欢豆干的味道,让他吃点就像要他的命,胤禛听到这话好笑,也没揭破儿子。 ☆、第209章 四爷府孩子窝 弘晖今年才进上书房,非常不习惯,每天早上从家里出来眼泪汪汪的,搞得尼楚赫忍不住怀疑自己,“我有没有讲过不要弘晖?” “没有。”木槿道,“大阿哥不舍得福晋,过些日子习惯就好了。” 半个多月过去,弘晖依然没习惯,师傅一说放学,他第一个跑出来,没看到自家人立马飙泪。 胤禛这段时间去上书房比他当年在上书房读书还准时,康熙为此调侃他儿奴,男孩子不能惯着,严厉些方能成才。而四爷依旧我行我素,弘晖不愿意下来,吃馄饨时依然抱着儿子。 康熙和太子携便衣侍卫混在百姓当中,站在告示前面问旁边的人,“上面写的什么?”说这话时口音很重,非常像个外来者。 “咳,没想到王鸿绪恁有学识的人居然是个阴险狡诈的……我当年就奇怪,皇上英明神武,得天庇佑,怎么会干那么糊涂的事,朱方旦该死,可别人不该死,合着都是王鸿绪搞的鬼……”对方絮絮叨叨,说到激动之处咬牙切齿。 下面的话康熙都没留意,只记得一句,“皇上得天庇佑怎么讲?” 对方再次听到浓重的口音,“你从关外来的吧?”不等康熙开口又说,“这位老爷有所不知,我家人习惯吃过晌午饭躺在床上眯一会儿,十三年前京城发生一起大地震,那日如果不是官兵把我们赶到街上,我们一家人早死了。 “别人都庆幸京城出现坏人,我后来找人打听过,那日根本没什么坏人,皇帝老爷提前得知地震,怕我们害怕故意讲的。从古到今那么多皇帝,哪个皇帝能提前知晓地震,看你像有学问的人,这位小兄弟说说。”对方伸手拉过太子。 太子周边的侍卫下意识拔枪,太子爷暗瞪一眼,周遭的便衣侍卫又放下手。 “这位大哥说得对,只有皇上有这等本事。”太子笑眯眯道。说话的人冲着康熙道,“这位大兄弟,听见了吧,这样如果都不算得天庇佑,什么样才算?” 康熙好气又好笑,趁对方不注意和太子慢慢退出去人群,期间又听到几个人嚷嚷皇上圣明,不禁道,“我以后是不是一点不合民心的事都不能做?”把他抬那么高,也不怕他一不小心掉下来摔死。 “阿玛别担心,如果您不小心做错事,就推到胤禛身上,这份告示不用看也知道是胤禛的手笔。只有他那么不要脸,把所有错推到别人身上,外人看见还觉得就该是这样。”太子说。 康熙大笑,“好主意!”立马决定,由着胤禛折腾去。 告示一出,整个内城人们也是一惊。 内城之中除了旗人便是张英这等大儒,别人没资格居住。这些人要么是天子近臣,要不家中子弟有在宫中当差,多少晓得皇家极爱面子。如今却为“朱方旦案”中无辜受牵连的人平反,尼楚赫也忍不住怀疑,“汗阿玛是不是没睡醒?” “福晋且听他讲完。”木槿指着出去采买的小厮。 小厮快言快语,一会儿便讲到,“告示上面有刑部大印,估计跟皇上没关系,四爷发的。” 他能注意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内城人们翘首以盼——后续如何。 后续? 暂时没后续。 “明史案”和“黄培诗案”毕竟过去很多年,当年受牵连的人的孙子辈如今已满头华发,想要查清楚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胤禛把此事交给卞永誉之后,他上午在刑部处理事情,下午去户部,“什么时候开始丈量耕地?” 胤禩道,“我跟六哥和七哥商量一下,各地的孤儿院、养老院和戒毒衙门的办事人员从旁协助,安排好便可派临时工去下面量地,最晚也就四月份。” 胤禛赞叹,“不错!” 古人思想守旧也有好处,在孤儿院和养老院做事的多半是当地百姓举荐的厚道人,即便人心易变,胆子再大也不敢贪墨善款。究其原因,他们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再说贤才,要么像戴铎一样逢考必抓瞎,要么是古板不知变通的,无论哪一种,没入仕还能为朝廷做事,都会分外珍惜朝廷给的机会。 有这两种人从旁协助顺便监视,胤禛非常放心,不愧面面俱到的八爷,小小年纪就会利用现有资源,他日必成为一代贤王。 “四哥别说我,你在刑部怎样,习惯么?”胤禩问。 胤禛道,“习惯,大概我适合在刑部做事,上手非常快。等下面的人去量地的时候,你把废除贱籍的事跟汗阿玛提一提。” “要不要缓缓?”胤禩道,“这段时间发生这么事,汗阿玛该睡不着了。” 胤禛道,“你看着办,但是别拖太久。” “四哥是因为花姐?”胤禩问。花姐生病,四爷夫妇为其请御医的事在外城传遍了,胤禩有所耳闻,他怕年纪轻轻的四哥行错行,便让手下人去打听一番,得知花姐差点被耽搁,也忍不住生气。 不说花姐的身份是贵是贱,自从他成亲后,百香齐飞楼的人每次给隔壁送东西,总少不了他福晋的,虽不如隔壁的贵重,那也是花姐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