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不……”叶溯还想强调一遍，抬头看到肖承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和他就跟两个小孩在比谁的玩具好似的，他顿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肖承本想严肃一会儿，愣是被叶溯笑得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遇到肖承，真的是让叶溯欣喜万分，以至于打乱了作息，晚上和肖承叙旧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他入睡，从星际世界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而韩业刚从星辰俱乐部回来不久。

    “我和莫卡老师说了，你今天会去迟点。”韩业对才起床的叶溯说，顺便将七杀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贪狼？”叶溯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无妄之灾。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七杀已经被星辰开除，贪狼也被列入黑名单，禁止进入星辰俱乐部。”

    叶溯对这个处理还算满意，收拾好着装，准备出门跑酷了。

    “等等。”韩业将叶溯喊回来。

    叶溯将打开一半的门又关上，靠着门框问：“有事？”

    韩业示意叶溯走过来，“昨晚说过给你看的。”

    “看什么？”叶溯还没意识到昨晚的说的话，就突然看到他与韩业的中间凭空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似铜非铜似玉非玉的一块正方形的墨黑色托盘，托盘表面应该有着什么刻度，被规整的金色线条完美地划分。上面还有些奇怪繁奥的符号，那符号仿佛人类文明诞生之初的文字，充满了亘古的气息，看一眼，心神就要被夺去。这是能够让天雨粟、鬼夜哭的驱散蒙昧的神奇力量。

    而在托盘之上，悬浮着一柄类似于汤匙的东西，纯金色，光泽内敛。

    司南？

    韩业的具象化武器居然是司南！叶溯愣在那里，一时间无法将那么古老的东西和如此先进的精神力相连在一起。

    韩业轻轻抚摸着光华流转的司南，眼里倒映出金色的线条光彩：“这就是我的具象化武器，它不是攻击武器，所以我在战斗中从未用出过，在我十八岁以前，我一直没找到它的用处，即使它是属于我的。我一直以为它会是一个废的具象化武器，直到我遇到星卦，才感受到一种似乎来自于宇宙深处的力量，我突然明白了它的用处。尘封多年，它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帮我找到了你们。它配合星卦，能通过计算来解析星辰蕴含的秘密。”

    叶溯难以置信地盯着精致玄奥的司南，脑中的认知仿佛被颠来倒去，他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世界。从上次韩业说的星卦开始，他就有种荒诞的感觉，一种古老甚至可以说是迷信的东西，居然和星际大航海的科技文明相互联系在一起，并且还焕发了活力，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现在，他亲眼看到了司南，一个凭空出现的司南。和他在高中历史课本上看到的很像，虽然眼前这个看上去更加精致高贵、神秘奥妙，但也不能改变它就是司南的本质。一个司南居然会是精神力具象化武器？

    精神力，人类进化的产物，代表着先进、科技昌明的星际时代；而司南，是古老的农业文明的产物，虽然也凝结着当时人的智慧，但也代表着落后、愚昧的封建时期。

    谁来告诉他这个世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当时它和星卦一起运算之后，匙柄指向了这里。”韩业的手指在司南上移动着，在一个点上落下，“然后我去了一心星，找到了你和尼克还有哲修，只不过当时我还无法分清具体到底是哪一个。”

    这句话让叶溯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背后出了一层虚汗。他可是从另外一个平行宇宙来的，他想了想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景，是突然的毫无征兆的，一降临到一心星，就遇到了尼克哲修被绑架，然后他出面拦截绑匪，再之后韩业就出现救了他们，虽然那次叶溯睡了过去并没有看到韩业。

    太巧了。叶溯想，他仿佛是为了承应司南的计算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样。叶溯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心中却已经隐隐相信了。不相信还能怎么办？司南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韩业曾在司南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周斯将军曾经带领七名战将一往无前，韩业对沟通星辰的办法言之凿凿……这都是事实啊。

    周斯将军？叶溯想到这个人，连忙将自己疑惑问出来：“周斯将军的具象化武器？”

    “他不是。”韩业知道叶溯想问什么，“历史有明确的图片额视频资料记载周斯的具象化武器是一把锋利的剑。”

    韩业苦笑了下：“如果周斯将军的具象化武器也是它，我就不会对它束手无策，研究了那么多年也毫无进展。”

    叶溯感觉到一点别扭，韩业一直在用“它”来称呼司南，似乎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名字一样。

    韩业的苦笑落下后，扬起了一抹明显的更有野心和抱负的笑意：“周斯将军一生中只用过寥寥几次的七人沟通星辰力量的办法，但是每一次都起到了惊天地的作用。也许是因为使用这办法的要求太严苛，周斯将军也只能碰运气。比如落橡战役，周斯军队损失巨大直到将橡族引入并没有什么埋伏或者奇特宇宙地貌的落橡星系才发动反攻，这一举动看上去毫无意义，让很多历史学家都不解，所以目前才有一些声音说落橡战役是虚构的。但我私以为，其实是落橡星系的星球分布是难得的符合沟通星辰的地形条件。”

    韩业看向司南，继续说：“周斯没有它，所以只能处于被动，只能依靠星卦。但我不同，我的具象化武器和星卦仿佛是一件仪器的两个失落的部分，我或许能够通过它来计算找到沟通星辰的其他方法，而不是只认定一个，慢慢等待难得的一次符合所有条件的机会。如果我能成功，我就能使得沟通星辰在任何我指定的地方发生，你知道这对人族意味着什么吗？”

    “崛起！”叶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是，崛起。”韩业的眼神忽明忽暗，复杂得像下起大雨的湖泊，nongnong的烟雾笼盖住往日平静的湖面。但叶溯还是从那偶尔风吹过去的地方，看到了一些明显的情绪，那是对过去五百万年苦难的痛惜，是对未来崛起的渴望，是对虫族的仇恨，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决绝……

    叶溯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韩业的眼睛。他的心脏忽然变得酸胀而难受，想起韩业曾经在华都大学说过的话：使命感让人获得勇气，所以不妨把自己看得重要一点。

    或许，这话是对年轻学子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韩业把自己看得很重，所以他才能从巨大的使命感里获得同样巨大的勇气，才能够承担起传承的沉重职责，要一个人去对抗人族反复了五百万年的悲惨命运！

    而韩业，他真的有可能做到。

    叶溯想，只要自己，还有另外六个人去倾心帮助韩业，他就有可能做的到，去改变人族的厄难。五百万年，终于等来了这一次机会。

    可这难得的机会，对韩业来说更加沉重，他不能有失误，他的心理负担得有多大？就算他失败了，众多人族也不知道他们错失了一次摆脱绝望命运的机会，但韩业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这样安慰自己？他如果自私一点就好了……可如果人人都自私，人族连五百万年都传承不下来。

    “好了，你去训练吧。”韩业转瞬就回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收回司南，对叶溯说。

    “嗯。”叶溯不知道说什么，但心里又闷得慌，必须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你的具象化武器有名字吗？”

    “没有。”韩业说。

    果然……叶溯想，他不知道司南，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司南。

    “它也应该要有个名字了。”韩业看向叶溯，“你是它找到的第一个人，命名权交给你吧。”

    叶溯沉默了一会儿，说：“叫司南怎么样？”

    “司南……”韩业念着这两个字，“南在汉字中有很好的寓意。”

    “南”这个方向自文明诞生之初，就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而单纯地从南这个字的构造来看，它的上与左右三方都是封闭的，唯有在下面即代表南的方向，有着一条生路。这是绝境中的希望。

    “好，就叫司南。”

    叶溯笑笑。

    “对了，我的精神力感态是神秘，精神力真实等级为ss级。”

    叶溯点头，韩业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了，可他却无法感觉到开心。

    去训练场的路上，叶溯顺便查看了一下详细的史书。他之前只看过大致的历史记载，约莫知道这个星际世界的最早源头和他的现实世界是一样的，所以他才认为这是一个平行宇宙。这会儿仔细看过历史，他才发现这里的历史中，对尧舜禹之后秦朝以前是没有记载的，而到了清朝之后近现代时期那里，两个世界的历史走向就出了巨大的差别，往两条不同的路走。

    叶溯认为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平行宇宙，与现实世界正是从近现代那里出现分化的，猜测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再加上虫族带来的灾难而丢失了夏周那段时期的历史，但也有可能是司南的原因……

    司南究竟是真的代表落后、愚昧，还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司南？

    叶溯不敢再深想下去。

    一天照常的训练之后，韩业又带了叶溯前去星辰俱乐部，“你今晚先挑战两个人，然后我带你去和他们钻石战将进行竞技。”

    叶溯听到钻石战将，沉郁了一天的心情才算稍稍活跃起来，不过他转念一想，钻石战将远不如莫卡和韩业厉害，和他们竞技还不如在力之森接受培训。

    当他问出自己的困惑时，韩业笑了笑说：“我和莫卡老师不是万能的，战斗模式也有着固定性，和我们竞技无法全方位地发现你自己的问题，也无法全方位地挖掘出你自己的潜能。而且，和不同的人竞技最重要的是找准你对自己的定位。之所以给你还安排两场挑战，是让你在赢的过程中知道自己有多强，最后一场，则是在输的过程知道自己有多弱。而后，你才能精准地知道自己的实力，知道什么样的险境可以闯，什么样的危险不能硬抗，什么样的处境可以搏一搏运气。”

    叶溯恍然大悟地点头，果然莫卡和韩业安排的不管哪一项训练都有着深远的用意，虽然有时候让他吃够了苦头，恨不得一走了之，如果实力允许，他想揍死那两个人再一走了之。

    “你和别人对战的视频我也传给了莫卡老师，他对你的进步赞不绝口。”

    要知道，一个多月前，叶溯简直就是张白纸般没有一点章法。

    如果把白纸烧成灰再把灰重新铸到钢铁里，也能达到这个效果。叶溯不无愤恨地想，他这段时间所受的痛苦无异于回炉再造。但好在，一切痛苦都有了收获。

    叶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充沛而实在。他能够帮助韩业。

    而在星辰俱乐部，叶经过昨晚一战，虽败犹荣，名声大噪。而后来的韩业这一变故更让叶多了一丝神秘气息。乍一看到叶和别人又有了挑战，星辰俱乐部的大厅顿时沸腾起来，叶所在的竞技场门票很快被抢售一空。

    两场挑战下来，作为赢家的叶溯从观众门票钱里得到了不少分成，看着自己银行账户里头一次有着超过四位数的余额，小市民叶溯不禁乐了半天，至少让韩业看他的比赛时不用再自己掏钱买票了。虽然韩业给叶溯每天买的营养液就是个天文数字。

    最后一场教学竞技，是在不开放的竞技场内进行的。

    钻石战将名不虚传，按照孔英卓吩咐的钻石战将首先直接出手干净利落地打败了叶溯，然后再重新来过，带着指导意味重新竞技。

    不得不说，韩业和莫卡的决定是正确的，叶溯这才第一场就发现了自己在躲避伽玛弧线攻击时十分吃力，因为韩业和莫卡的战斗风格都偏向直接型，不怎么经常用弧线攻击，叶溯和他们练习时都没多少机会去躲伽玛弧线攻击，更别提发现自己的短板了。而各种各样的攻击那么多，莫卡和韩业总不能一个个地给叶溯试，那太浪费时间了。

    这一场场竞技就像是一次次查缺补漏，让叶溯变得更加无懈可击。

    一场酣畅淋漓的竞技下来，叶溯的心情居然也好了很多，大概感觉到实力总是能让人觉得安心。叶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连好几天下来，在赚到钱的同时，叶溯的进步也明显可见。超强的学习能力，是叶溯的另一大优势。

    星辰俱乐部的老板孔英卓有时候也会来慰问叶溯，第一次来，他的抱歉之辞让叶溯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来，孔英卓便和韩业一起观看叶溯和钻石战将的竞技，孔英卓身为星辰俱乐部的老板，实力不错，眼光在长期的环境熏陶下更是出色，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时候在观看竞技时说出的想法让韩业都觉得眼前一亮。

    而韩业身经百战，气势浑然天成，眼光犀利，也让孔英卓由衷地惊叹：这人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不堪嘛。

    孔英卓原本是抱着讨好韩业的目的来的，聊了一会儿后，居然升起了真想和韩业做朋友的想法，虽然说做朋友比讨好还难……但孔英卓也不再装孙子了，说话、行为都有着一个顶级俱乐部老板该有的稳重。

    韩业察觉到他的改变，只能说，难怪星辰俱乐部能够短短时间内在竞争力巨大的西都星办得风生水起。这孔英卓的确是个能屈能伸的地道商人。

    如果韩业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凭借祖荫和自身的精神力天赋而跋扈嚣张、贪生怕死，孔英卓装出的唯唯诺诺的样子显然更会让这种人觉得顺眼好掌控，大多无能的富家公子都不喜欢精明沉稳的人，会让他们觉得有压迫感。

    这天，叶溯和钻石战将的指导竞技结束时，韩业突然问孔英卓：“孔老板手下是不是有个代号为‘破军’的黄金战将？”

    第98章 破军

    孔英卓一怔，说道：“俱乐部里的确有这个人，不过他在十多天前被人打成了重伤。而且打伤他的就是沸腾俱乐部的老板李默，他现在正向我施压，要开除破军。”

    “怎么回事？”韩业似乎对这个叫破军的人十分在意，叶溯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去关注一个人，对孔英卓接下来的话也上了心。

    “据李默自己说破军老是去sao扰他的小儿子。”孔英卓笑了下，嘴角上却带了些对这“据说”瞧不上的鄙夷，“这牵扯到十多年前的老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打工仔，不是很清楚他们的纠葛。如果你关心，我可以去问问破军，不过看样子破军已经自暴自弃了，他连政府以及我们俱乐部的医疗补助都没有接受。”

    韩业听完说道：“不用麻烦你了。”

    但显然，韩业对破军这个人还是很在意，回去的路上说话兴致不高，将叶溯送回力之森的住宿区后，没有去休息的意思，而是打算再出门一趟。

    “你要去找破军？”叶溯靠在楼梯栏杆上问。

    “嗯。”韩业在楼下大厅换了件比较正式的衣服。

    “他是什么人？”叶溯在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韩业直起身子，微微仰头看二楼楼梯上的叶溯：“他可能和你一样，是那七人中之一。我还需要去看看才能真正确定。”

    这一次他通过星卦和司南推演出来的线索并不是dna基因链，还得需要他亲自看到破军这个人才能确定下来。

    “第二个了吗……”

    “如果他是，那么是第三个。”

    叶溯一惊：“还有一个是谁？”

    “你认识，是罗成。”韩业笑了下，打开门，“你早点休息，我会在明早之前赶回来。”

    “嗯。”叶溯怔怔地看着韩业关上门，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想到了罗成。罗成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善良，天赋出众还肯努力，最重要的是他对于人族同样有着高度的责任心。比起他自己，罗成根本不需要韩业cao心。

    而破军……一个黄金战将怎么也要比他强。

    破军的家在西都星的廉租区。西都星身为经济中心，可谓是寸土寸金。对大部分在西都星打工的人来说，只能住在环境不好的廉租区。但现在毕竟科技那么发达，还在西都星这个繁荣的地方，再不好也足够一个没多大追求的人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生活。

    韩业最后来的是廉租区的中间一排大房，这里格局规整得和西都星整体风格有点不符合，像个蜂巢似的，放眼望去，一扇扇全是门。门里面是十五六平方米大小的空间，有着独立卫浴和阳台厨房。

    韩业在破军的房间门前才停下，抬起来按门铃的手还没来及用力，门就突然开了。

    出来的是个满脸愁容的老婆婆，看到韩业她愣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小军的朋友吗？”

    韩业点了点头。

    “这么多天，终于有个朋友来看他了。”老婆婆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难过，对韩业小声说，“你劝他吃点饭吧，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一身伤是会落下毛病的，他一个靠体力吃饭的人怎么能留下毛病呢，这以后该怎么办，他是个好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