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宋父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装作听不见妻子唠叨。 宋乔撂了电话，回客厅，王文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乔瞅一眼，旅游频道，一个外景记者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如果你一生中有很多次出国旅游的机会，那你一定要来马尔代夫；如果你一生中只有一次出国旅游的机会，那你更要来马尔代夫，马尔代夫位于南亚，是印度洋上的一个岛国，由1200余个小珊瑚岛屿组成，是亚洲最小的国家。随着全球的气候变暖，海平面正以每年两厘米上升。这对于平均海拔只有1.2米的马尔代夫来说是致命的。以当前海平面的上涨速度，马尔代夫将在50年后完全消失。那么，在这座伊甸园涅槃之前，你是否也要安排一次美丽的邂逅，在马代，和恋人，把浪漫与快乐永远铭刻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宋乔发现王文凯盯着电视里浪漫唯美的景色，眸中透出深深的悲凉，摄住宋乔的心神，文凯眼底那抹痛楚，令宋乔心疼，这种时候，文凯一定是不愿意人来打扰，宋乔悄然离开。 午后咖啡馆，褪却夏的燥热，秋日温暖舒适，宋乔神情落寞，杨依依问；“怎么了？宋乔，你跟王文凯出问题了吗？” 宋乔握住咖啡杯子，“我跟文凯不是出问题，其实问题一直都在。” 端起喝了一口咖啡，悠悠地道：“文凯的心是封闭的，你不知道文凯眼神里那种痛，我看着心碎，又无能为力，有些东西看似已忘却，其实，尘封心底，永远都在。” 杨依依看着她，宋乔的无助才真正令人心疼，“宋乔，你为何不试着走进他心里？” 宋乔摇摇头，“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走进他心里的路。” “你们不是从上床开始靠近的，那就从床上开始。”杨依依出主意道。 宋乔羞红脸，啐了口，“下流。” 杨依依正色道：“这怎么能是下流，床上征服男人也是一种手段，再说，这紧紧是个开始。” 杨依依抓住她的手，鼓励的眼神，“宋乔，其实你很优秀，自信点，你行的！” ☆、第19章 宋乔这两天一直忙着在电脑上画房间设计图，研究家具摆放位置，房间颜色，三十几平的露台，设计有水池，溪流，栽种花草，然然在一旁拿着水彩笔，画了个房子，还有个大院子，院子里还有三只鸡，王文凯探头看一眼指着问：“然然，画的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家？” 王文凯指着几只鸡问；“家里就养了三只鸡吗？” 然然指着其中一只公鸡，“这只是爸爸。”王文凯看画得很高大，威武。 “这只是mama。”比公鸡矮了很多，身上还带着一个东西。 “这只是然然。”又比两只公鸡和母鸡矮了很多。 王文凯道：“爸爸和然然都在吃东西，mama为什么不吃？”公鸡和小鸡围在一个盘子四周，吃食物，母鸡在离着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他们。 “mama在做饭。”王文凯恍然，那只母鸡宋乔胸前挂着的东西是个围裙。 王文凯忍住想笑，探身看宋乔在房间拖动家具，墙壁已涂颜色，冰蓝色童话故事图案的是然然的房间，客厅是淡绿色，暖暖的米分红色是主卧室，白色的欧式家具，蕾丝边窗纱。 王文凯看母子俩都忙，设计新家，家居风格却截然不同，一个乡土气息，一个欧式古典风格。 王文凯心里暖暖的，莫名感动。 宋乔送然然进了中班，走去办公室，今天来得早，刚进屋，李佳由男友护驾到了，李佳空着手，男友两手提着包和早点，紧随在身后高调表衷心。 李佳举手投足女王风范，七分美丽，气场三分，宋乔给她打满十分，李佳的男友把早点放到桌上，朝宋乔客气地道：“宋老师吃早饭了吗？我买了许多，一块吃。” 宋乔微笑，“吃了，谢谢！” 李佳男友放下手里的水果，低声跟李佳说了句什么，朝宋乔点头退出。 李佳看看墙上挂钟，时间还早，坐下慢慢吃。 宋乔笑着调侃道；“你是大班的小朋友，进幼儿园还要人送。”腹诽，李佳的男友长相有点着急，混在送孩子的家长队伍里，估计看门不是火眼金睛，也分辨不出来。 李佳得意，嘴里吃着道；“婚前表现打十二分，婚后打折扣，八分，正好。” 宋乔瞅瞅她，这话挺智慧。 李佳突然感兴趣地问；“宋乔，你初恋时，男友有什么不俗表现，打多少分？” 宋乔挑了下眉，“都是我表现，没给人家表现机会，至于打多少分，参照你男友，应该不及格，这要是结婚，按你的算法，负分。”宋乔自嘲。 “你家王总的分数可是在我这里打很高分。”李佳又补充一句，“综合分数。” 宋乔笑了，“你这评判标准，个人表现还是其中一部分。” “当然，个人表现好，也要综合其它分值。” 现实，宋乔感叹，时下男生娶老婆不容易，找个矫情的女友更不容易，李佳有点小作，不伤大雅，外面为人处世，还是挺上道的。 李佳吃完，收拾了，第一堂是英语课李佳的课，宋乔准备上第二堂的美术课。 现在孩子的培养，家长是尽心竭力，几乎每个小朋友都选几个特色班上，舞蹈、绘画、英语、乐器、围棋等，授课都是专业老师，钱都不白花，女孩学舞蹈，有利于形体塑造、肢体协调、灵活性，绘画，拓展空间想象力，围棋，培养孩子独立思考解决事物的能力，都有助于儿童智力开发。 宋乔当年在上幼儿园时便表现出舞蹈天赋，宋乔身材比例、身体柔韧度、四肢协调性特别好，幼儿园开舞蹈班，老师建议她父母让孩子报舞蹈班，当然，她继母不会出钱，她姑姑知道了，拿钱让她学了。 宋乔喜欢绘画，三年级时，她的画送去区里评选，得了三等奖，美术老师问她在哪里学的，她回答没学过，美术老师建议她找个专业绘画班，也许将来能有更好发展，当然，宋乔回家跟继母提都没敢提，丁薇跟她一个学校，知道了，回家跟她妈说了，宋乔的姑姑又拿钱，给她找了个绘画班。 宋乔上完美术课，回办公室，立秋后，天反倒热起来，把空调温度调低，流水声响起，清凌凌的整个房间仿佛都凉快了，宋乔从包里摸出手机一看，丁薇打来的，一接通，传来丁薇带着哭腔“姐，我爸住院了，心脏病，医生说很严重，我好害怕。” 宋乔吓了一跳，听丁薇的惊慌失措声，宋乔也慌了，这时，李佳进来，宋乔抓过包，边往外走，边道：“我家里有事。” 宋乔出门，招手拦车，上车，直奔丁薇说的市第一医院，找到病房，她姑父心脏病，怕打扰，住单间。 丁薇和姑妈宋春丽守在床上，她姑父24小时监控，宋乔看姑父呼吸都困难，医生进来，招呼家属去医生办公室，宋乔示意让姑姑和丁薇去，自己看着。 过了半个小时，姑姑和丁薇回来，丁薇搀扶姑妈宋春丽，宋春丽脸色苍白，丁薇哭过。 丁薇小声道；“医生说做心脏搭桥手术，下周一做手术。” 宋乔陪着丁薇在医院，她姑妈回家筹手术费，中午，宋乔去食堂打饭，丁薇吃了两口，吃不下去，守着父亲又不敢哭，宋乔无言地搂着她，知道她心里很难过，本来姑父一直很注意，心脏病这几年没犯，丁薇和赵闻华闹矛盾，回娘家住，姑父一股急火，心脏病突发，宋乔理解，丁薇痛苦内疚。 下午，姑母从家回来，娘俩在病房外面商量，宋乔猜测大概是钱的事，过一会，宋家的女婿赵闻华才赶到，进病房到病床前看一眼，神情淡淡的。 快四点时，宋春丽对宋乔道；“你去接然然和琪琪，晚上不用过来了，在家照顾两个孩子。” 宋乔走出病房，快到走廊拐弯处，听见表妹丁薇的声，“我爸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医生说我爸很重，搭几根要手术时视情况而定，手术费预交十五万，我爸上次住院花了不少钱，我妈手里只有六万，能不能把咱家钱取出十万，先救急。” 宋乔站住脚，妹夫赵闻华的声传来，“咱家十万块钱是准备给我爸妈老家盖房子用的，我都答应我爸妈了，怎么好改口。” “房子以后再盖，我爸现在有生命危险，先把钱拿出来救我爸的命。”丁薇几乎哀求地道。 一会，赵闻华低低声音道；“我为你远离家乡，留在这个城市，对我父母没尽子女的义务，你在你父母身边侍候尽孝，这就够了，再说你嫁给我，就是我们家的人，娘家的事，有条件你可以管，没有能力，怎么管？” “赵闻华，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是人生父母养，我就不是父母养的，你是女婿，我爸有病你不该管吗？”丁薇声音发抖。 “你父母当初不同意你嫁给我，他们认可我这个女婿了吗？”赵闻华冷冷的声音。 “我父母后来不是同意了吗？给咱们买房买车，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丁薇抖着身体，连声音都是抖的。 “买房钱我以后会还给他们，我谁也不靠。” 宋乔退回去，从另外一条走廊走了，边走边盘算，自己手里有五十万，足够姑父交住院费，可那是文凯的钱，文凯每月交家用，剩下她都存起来，她们这种婚姻关系，花文凯的钱，她总觉得不心安理得，宋乔自己每月工资才三千多，然然上幼儿园托费特色班学费算下来一个月就二千多，宋乔工资所剩无几，家里开销都是文凯出钱，当然，文凯不计较，愿意养她母子，可她怎么好意思连家里亲戚有事都用文凯的钱，占他便宜。 宋乔接回然然和琪琪，把琪琪领到自己家里，下厨房做饭，边做饭边寻思姑父手术费的事，以至王文凯进门都没知觉，王文凯站在厨房门口，她低头手里拿着一支汤勺，一个姿势站了半天，忘了尝汤。 “想什么呢？”王文凯发现她不对劲，以往王文凯下班，宋乔像一阵春风，迎到门口，接包拿拖鞋，帮他脱外衣。 宋乔恍然看见他，歉意地道：“饭一会就好，我走神了，耽搁了。” 王文凯脱下外衣，进厨房，站在宋乔身旁，打量她，宋乔偏头看他，“我姑父病重，下周做心脏支架手术。” 王文凯把她垂落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放心，不会有事，现在医学发达，心脏支架手术技术很成熟，危险不大。” 宋乔张了张口，想说钱的事，最终没说出来，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姑父和姑母都退休了，身体不好，用于医疗费和生活费没什么余下的钱，如果说借，还十万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姑父母不是亲生父母，又不是一万两万，怎么好意思要求文凯付手术费，家里存折里的钱，文凯从不过问，偷着拿钱，于宋乔做不出来，纠结一晚上，宋乔没说出口。 ☆、第20章 宋乔走后，丁薇回病房，宋春丽看女婿赵闻华没回来，就明白了，丁薇不敢看母亲，她在医院走廊跟赵闻华吵了一架，赵闻华丢下她，掉头就走。 宋春丽叹口气，道：“我找你舅去借。” 宋之云接到meimei的电话，跟妻子耿淑娴道；“家里还有多少钱？” 耿淑娴听丈夫提到钱，立刻神经绷紧，“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妹夫心脏搭桥做手术，需要十万块钱？”宋之云道。 “十万？”耿淑娴瞪大眼睛，“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宋之云忍住性子道；“我meimei说借，等妹夫出院报销就还给咱们，家里不是还有十几万块钱，我meimei要不是急等用钱，也不能跟我们开口，她是我亲meimei，开回口，我当哥哥怎么能不借，都是自己家人。”宋之云低声下气商量。 “不行，那是准备姗姗结婚用的，你meimei家困难，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姗姗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一时用不上。” “你大女儿有钱，她姑姑怎么不朝她借钱。”耿淑娴道。 宋之云失望地道：“你就认钱，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不近人情。”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有钱谁不会大方。”耿淑娴赌气坐下。 “那你当年为什么跟我结婚？ “我傻，当初我一个未婚姑娘，嫁给你带孩子的男人，又穷，当年你前妻说不定早看不上你，拿我们的事做借口，瞪了你，还是你前妻心眼多，找个有钱的男人，省得跟着你遭罪。” “你……你……我……..我当初瞎了眼。”宋父气得干咳起来 晚上，宋乔照顾两个孩子都睡了，替他们盖好被子，回卧室，王文凯靠在床头看书，没睡在等她，宋乔上床，王文凯关了床头灯，伸过手臂，楼住她，他们在一起五年，宋乔极少不开心过，宋乔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不管经历什么，都能微笑面对。 宋乔低低道：“小时候，姑姑给我买衣裳、买文具、交补课费，念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也是姑姑出的，我爸和继母上班中午不回来，午饭我去姑姑家里吃，姑父和姑姑对我有时比对丁薇都好…….” “我七岁那年，上小学一年级，中秋，父亲和继母带着meimei回继母的娘家，继母在锅里留了几个馒头，说去三天，我数着日子，把馒头吃完，可是父母还没有回来，我第一次翻冰箱，找吃的，冰箱里找到一包挂面，我第一次煮面条，开水把手烫了，手指起了个大水泡，疼了好几天，我靠着一包挂面撑了两天，后来姑姑来了，把我带走了。” “过几天父亲和继母回来，姑姑把我送回来，父亲和继母高兴地从包里往外掏东西，没想起问我这几天吃什么，姑姑和父亲大吵一架。” “我小时候的事，大多忘了，可这件事，一直留在记忆里，大概当时年纪小，夜里害怕，我不敢睡觉，就起来跳舞，跳累了，就睡着了。 王文凯心尖一疼，搂紧她，宋乔小时候的经历从来没提起过。 沉默，过一会，王文凯道：“你几岁父母离异？” “六岁，法院判我跟了我父亲，我很少见到我母亲，开始蒙着被半夜哭醒，后来渐渐习惯了。” “再后来，父亲娶了继母，继母不喜欢我，我放学回家就干家务，想讨父亲和继母喜欢，那时还小，怕父亲和继母不要我。” 宋乔淡淡的略带哀伤语气，王文凯翻身，吻宋乔的秀发，“以后不会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