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季苏菲看着陆子豪胸前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此时陆子豪正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虚脱的靠在沙发上。

    季苏菲缓缓的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触摸着陆子豪苍白的脸颊、额头，陆子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季苏菲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你来接我回去了？”

    陆子豪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可是这个幻觉很美好，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做过这么真实而美丽梦，所以他愿意一直追随着这个梦境走下去。

    季苏菲看着陆子豪迷离的眼神，陆子豪抬起沾染了鲜血的手抓住季苏菲的手，贪婪的享受着那最后的温柔，“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季苏菲蹲下身，捧住陆子豪的脸，清冷的问道：“陆子豪，你恨我吗？”

    陆子豪凝视着季苏菲的眼眸，渐渐的清醒了，终于发现这根本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季苏菲真的来了，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苏菲……”陆子豪随后触电一样的躲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很脏，尤其是他此时狼狈的样子，还有他双手的血液已经弄脏了季苏菲的手。

    “陆子豪，你恨我吗？”季苏菲执着的问着这个问题。

    陆子豪看着季苏菲，许久才问出了一个自己心里一直介意、一直害怕的问题，也是这世间最残忍的问题，“季苏菲，唐燚告诉我，是你将我送上他的床的，是不是这样？”

    季苏菲后悔了，她并不曾想过要把陆子豪逼到这个地步，前世的错误并不是陆子豪一个人导致的，为什么最痛苦的人却是他？

    “不是！”季苏菲否定了，“我没有！”

    陆子豪觉得就算现在死去，也没关系了，他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也是让他最开心的，就算季苏菲是骗他的，也没关系的，至少她否定了，就证明她是在意自己的。

    “我来带你回家！”季苏菲的声音听来很飘渺，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陆子豪看着季苏菲，曾经他无数次希望季苏菲可以回头，他愿意什么都不要，只要留在她身边，但是现在……这样残破的身体，支离破碎的他早就没有勇气回去了。

    “我在这里很好！”陆子豪靠在沙发上疲惫的说道。

    季苏菲抓住陆子豪的手，“陆子豪，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若是你愿意，就跟我走，若是你放手，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陆子豪看着季苏菲牵着自己的手，即便季苏菲不说，他也知道，季苏菲费了多大的心思才从唐燚的手中争回自己，之前他和陆厚则就是面对面，陆厚则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有阻止，选择了沉默，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世界多么讽刺，亲情原来真是这么不堪一击。

    陆子豪不想放手，他不是怕死，是太害怕被遗弃的孤独了，更害怕就这么失去季苏菲了。但是，这样的他还有资格留在她身边吗？唐燚会就此善罢甘休吗？如果留下，或许……他还有机会杀了唐燚……

    季苏菲耐心的等待着陆子豪的选择，他眼神中的挣扎出卖了他内心的纠结和痛苦，许久陆子豪才开口：“这一次，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吗？”

    “只要你不开口说离开，我不会让你离开！”季苏菲淡淡的回答，陆子豪知道，季苏菲说到一定会做到，就如之前分手，她也不曾开口说分手，提出分手的人是他，是他自作孽不可活，那份感情是他作没了的。

    陆子豪紧紧的握住季苏菲的手，猛地拥入季苏菲的怀中，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戒备、怨恨都在这一刻放开了，他只想彻底脆弱的靠这她，让他放纵的哭一次，虽然一个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很没面子，但是陆子豪真的太累了。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刚才，他松手了，放弃了最后一次机会，看着季苏菲离开，会不会奔溃的就这么死去，毕竟他真的是已经撑不下去了，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唐燚打死，每一次被救回来，他都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地狱。

    －－－－－－题外话－－－－－－

    月票啊，咋就看不到个月票呢……

    ☆、chapter 22 他是谁？

    折腾了一夜，天空已经朦胧的透出一点光亮，燕京城的白昼是没有明显的分割线的，繁华的闹事刚刚送走了一波客人，又迎来了下一批客人，似乎永远都不知道休息。

    陆子豪随便穿了一双拖鞋，便是和季苏菲离开了这个他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待的地方，这里是他的梦魇，是他一直以来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而带他离开这里的也是他一直以来做梦都在等待的人。

    当陆厚则和唐嫣看到消瘦的陆子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顿时热泪盈眶，心疼而又激动的看着陆子豪，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疼是因为他们看到陆子豪苍白的脸色，身上刚披上的一件白色衬衫已经被胸口的鲜血给染红了，此时正黏在身上，而陆子豪的眼神却是一片麻木，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

    激动的是，虽然过程经历了太多曲折甚至是暴力，但是他们终于还是得到了期望的结果，就是可以救出陆子豪了。

    “子豪……”陆厚则伸出手想要去安慰一下陆子豪，然而还没有碰到他，陆子豪已经冷漠的避开了，陆厚则的手指停顿了半空中，抬眸错愕的看着陆子豪，却看到那双眼睛里分明的透出对自己的恨意。

    陆厚则心里一阵抽疼，他知道，陆子豪真的是在恨自己，恨自己当初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却选择了无动于衷的沉默。

    唐嫣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曲折，擦了擦泪水，让自己镇定坚强起来，“走吧，子豪，我们回家！”

    白羽扬去订机票了，季苏菲等人便是先去了酒店休息，而秦天野则是带着所有人迅速的撤离燕京城，唯恐夜长梦多，若是等唐燚回过神来，他们要离开这里就很难了，势必会遇上一场吃力的火拼。

    酒店的房间里，季苏菲平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站在这三十层的高楼上，脚底下总是有一种悬浮的感觉，这让她会忍不住的想起，前世自己站在高楼上跳下去的画面，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清晰的记得，从高楼坠落下去的那一瞬间的感觉。

    初始的紧张，到无所谓的放开，整个重心都已经偏离身体，头脑里一片空白，又好象是在放电影一样的，过往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一瞬间涌出来……

    感情这个东西，在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的逃过，无论是多么冷血无情或者残暴变态的人，乃至是动物，都避不开“情”这个字。

    无论是前世亦是今生，季苏菲穷极一生都在寻寻觅觅的，想要抓住感情这个东西，然而每一次，最终都只能和这个“情”错过，徒劳一世。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陆子豪正在冲澡，鲜血和水珠混合着流淌了一地，很是刺眼，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遍体鳞伤的自己，这身体已经破败的就算是丢进垃圾箱里，都会被嫌弃。

    各种的伤痕都提醒着他那段不堪的往事，陆子豪恨毒了唐燚，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唐燚，这对曾经很亲密友爱的兄弟如此彻底的反目成仇。

    想到这里，陆子豪暴躁的一拳砸在镜子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手背的皮也被利刃割伤了，破碎的镜子上留下一个血印子，陆子豪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他亲手划下的，记载着的是他每一次屈辱。

    季苏菲并没有被这动静吓到，事实上太过平静的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陆子豪需要发泄，倘若不如此，或许他早已被逼疯了。

    季苏菲旋转着那只玉扳指，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个药箱，放在桌子上。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浴室里的陆子豪在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全身都紧绷起来，眼底掠过一道狰狞，站在门边，想要听听是谁给季苏菲打电话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阴鹜的男人声音，从季苏菲接通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这时候会打电话来的人应该只有言胤宸了，他必定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嗯！”季苏菲应了一声。

    “季苏菲，你现在能耐大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么做的后果？”

    “我知道！”季苏菲的声音听到很淡漠，让言胤宸有些火大。

    “季苏菲，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路西菲尔家族？我可从没听说过，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家族存在，当初怎么会让我成为你的监护人！”

    “言胤宸，当时是你自己跑出来要求做监护人，没有你，路西菲尔家族一样会有人站出来，只是恰好，路西菲尔家族素来低调，不愿意公开自己的存在。”

    “所以？季苏菲，你是要告诉我，是我多管闲事，自作多情么？”言胤宸越听越闹心。

    “你可以这么理解！”季苏菲平静的回答。

    言胤宸真的是恨不得掐死这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魔女，随后还是冷声道：“你现在和陆子豪在一起？”

    “是！”

    “他那么脏，你也要？”言胤宸这话可谓是刻薄到极点了。

    季苏菲侧过身，目光穿透墙壁看到陆子豪就靠在门边偷听，终于走到一边平静的说道：“言胤宸，用我之前交给你的那颗芯片做交易，换陆子豪的一条命！”

    季苏菲心里很清楚，如果言胤宸不放手，要带陆子豪离开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言胤宸这个男人脾气太过诡异，自己根本捉摸不透，若是他坚持站在唐燚那边，和自己做对，那么这必定是一场硬仗，而目前的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她现在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和韬光养晦。

    何况这么闹，最终也只会将陆子豪重新逼上绝路，也失去了她这次出手的意义了。

    “季苏菲，你觉得你有资格和谈条件吗？”

    季苏菲眯起眼眸，“我知道，你手底下的技术员已经解开了那只芯片的程序密码，也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不过……那只芯片被我加了一道锁，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还有一个解码你们至今无法打开，强行打开，只会混乱整个程序！”

    言胤宸全身散发出嗜血的杀戮，他就知道，季苏菲果然早就打开那个芯片看过里面的秘密了，所以才会这般无所谓的交给自己，甚至如看小丑一样看着自己带回去找一帮蠢货解码。

    “季苏菲，你在找死！”

    “言胤宸，我无心与你为敌，这对你我没有好处！只要陆子豪今天安然离开燕京城，我就把芯片解码方式告诉你！”

    言胤宸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或许应该说，这世上就没有人可以威胁他，偏偏的季苏菲触犯了他的底线。

    “季苏菲，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毁掉那个芯片，有些秘密我不需要现在就知道！”

    季苏菲没说话，两个人都沉默了，正在双方都不耐烦的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言胤宸那边突然传来一个轻揉的女孩子的声音，与此同时，言胤宸的电话挂断了。

    季苏菲不知道言胤宸挂断这电话表示什么，是放过陆子豪、还是不放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言胤宸此时一定有事，至少被一件事牵绊住，就是那个说话的女孩子，不然他不会挂断电话。

    言胤宸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和季苏菲很像，不容许任何威胁自己的筹码存在，即便这个筹码再宝贵，也不惜毁掉。

    陆子豪裹着一件浴袍走出来，大约是因为浴室里闷热蒸汽的缘故，脸色变得有些红润，水珠沿着发丝滴落，季苏菲拿起干毛巾走到陆子豪的身边，好像照顾一个小孩子一样为陆子豪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苏菲……”陆子豪看着季苏菲，季苏菲也不说话，只是为陆子豪专心的擦头发。

    “苏菲，你是不是在生气？”陆子豪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

    季苏菲依旧没有说话，如果说之前分开，不仅是因为她也觉得她和陆子豪不合适，陆子豪如果一味留在自己身边，最终会失去自我，分开是为了让他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然而事与愿违，现在的陆子豪反而比过去更加的惶惶不安了，仿佛是一只惊弓之鸟。

    季苏菲又拿来药箱，将陆子豪的浴袍褪至腰间，亲自为他处理胸口的伤，那些触目惊心而狰狞的疤痕几乎遍布陆子豪的身上，还有一些淤青分明就是遭受暴力造成的。

    很快，季苏菲就为陆子豪处理好了伤口，陆子豪看着季苏菲，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苏菲，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季苏菲侧过身，看着陆子豪很认真的说道：“陆子豪，一会儿我会让白羽扬送你们去机场，你们先走！”

    陆子豪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季苏菲，虽然他有那么一刻想要问季苏菲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离开，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季苏菲已经说了会带他离开，自己又何必多问，就算她反悔了、嫌弃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苏菲，刚才那个电话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因为我的事？”陆子豪看着季苏菲很认真的问道，即便是在这时候，陆子豪还是希望自己才是那个可以让季苏菲依靠的人，而不是一味的在她面前表现的很颓废很窝囊。

    “不是，我只是想留下来弄清楚，是谁把你那件事散步出来的，当初那些人都死了，那里也爆炸了，为什么还有人会这些照片和视频！”季苏菲要弄清楚这件事并不单单是为了陆子豪，重点是她想要弄清楚当初的漏网之鱼是谁。

    赌石大会那日，r组织的人出现在那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为了赌石会场地下室的那些货？那天的货被毁了，人被杀了，也留下了一个迷雾，到底真正和r组织接头做交易的人是谁？

    事实上，季苏菲的心底已经大约的猜到是谁了，只是目前还不确定。

    陆子豪在听到季苏菲留下的目的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紧紧地抓住季苏菲，全身肌rou都变得僵硬，许久才说出一句：“别去，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我不想你看到那些……”

    季苏菲没有说话，陆子豪继续恳求：“如果你真的为我好，这件事就不要去管了！我不希望你有事，更不希望你看到那些……”

    最后一句话，陆子豪几乎是嘶声力竭的吼出来的，季苏菲静静的看着陆子豪，知道他终于还是奔溃了，那件事是他心底的阴霾。

    “天下人都可以耻笑我，羞辱我，但是……季苏菲，我不想你看到那些，即便你对我再好，我心里也很清楚，你根本是在同情我！”有些话陆子豪不说，不代表心里不知道，此时此刻说出这血淋淋的事实，就等于他自己在一刀一刀的划在心口上。

    “即便是同情，也没关系，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在你面前昂首挺胸！”陆子豪紧闭双目，不敢去看季苏菲的眼睛。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季苏菲转身去开了门，只见一大清早的，司徒凌就阳光灿烂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头发染成了金棕色，穿着一身休闲衬衫牛仔裤，看得出来他是刻意打扮过才来的，有点儿像一只花孔雀。

    “喂，笨女人，难得你愿意主动找我，小爷够给你面子吧？一大早就来了！”司徒凌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将一束玫瑰花任性而霸道的硬塞进季苏菲的怀里，“送给你，这是小爷第一次送花给女人，别太感动！”

    季苏菲看了一眼手里的花束，便是随手将花丢到茶几上，而司徒凌也在这时候看到，房间里还有别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这让他顿时不爽了，醋意大发，“他是谁？”司徒凌直接用手指着陆子豪问道。

    陆子豪正在换衣服，这个动作很难不让人对刚才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而不去胡思乱想，何况昨夜围攻唐公馆的事情，燕京城并无人知晓。

    陆子豪也很意外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年轻、漂亮、有个性，这些词语同样可以用来形容一个男子，更重要的是……干净。

    又是一个新的季苏菲追求者么？还是燕京城的人！看这少年的气质，虽然一口一个小爷听起来很粗鄙，但是从他的穿着和举止看来，他应该也是出身富贵。

    司徒凌打量着陆子豪，只觉得很眼熟，突然想起来季苏菲让自己帮忙调查的事情，以及最近网络媒体传的沸沸扬扬的丑闻，眼前这个男子不正是丑闻的男主角陆子豪吗？

    他就是陆子豪？季苏菲的前任男友！季苏菲为了这个男人，亲自找自己出面调查是谁害他，可见他在季苏菲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说实话，自己在看到那些照片画面的时候，都觉得肮脏无比，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真是难以明白，季苏菲为什么还能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他有什么值得季苏菲喜欢的。

    陆子豪侧过身，他不喜欢这个少年的眼睛，清澈而尖锐，清澈是因为自己妒忌，妒忌他那种不曾为这世界污浊的味道；尖锐是因为这个少年明显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种嫌弃和鄙夷分明是在为季苏菲抱不平，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不配站在季苏菲的身边。

    “我们出去吧！”季苏菲说道，“陆子豪，一会儿白羽扬就会过来，你立刻离开！”这一次是命令的口吻，说完便是离开了，司徒凌看着陆子豪苍白的脸色，竟是得意的朝他比划了一下，便是和季苏菲扬长而去。

    陆子豪看着那一束玫瑰花，只觉得很刺眼，随后泄愤一样的抓起玫瑰花从窗户丢出去了，花瓣随风飞舞着……